沒有字了, 但硬幣卻被包在一張白紙中。
打開這張紙,閒乘月第一次得到了有關裡世界的線索。
站在他不遠處的任務者們跟之前的每次都沒區彆,他們或是冷靜的尋找硬幣, 或是已經找到了線索, 正在尋找盟友。
隻有新人會拿著那張紙到處詢問紙上的內容究竟有什麼用。
老手們要麼視而不見,要麼“熱情”的從新人手裡拿過那張紙。
現在距離宿硯留在裡世界已經過去了接近一個月, 自從閒乘月被拉進裡世界後,這還是頭一次間隔時間這麼長。
但隻要進來,閒乘月反而安心了。
畢竟進入裡世界的時間不由他自己選擇, 比起提著心, 不知道什麼時候進裡世界, 進來了反而更輕鬆。
閒乘月甚至覺得,比起真實世界, 裡世界更讓他覺得安心。
真實世界裡的一切偶爾會讓他覺得喘不過氣。
這次進來時他不在工作中, 所以沒有穿西裝, 而是穿著一身休閒服, 衛衣加長褲。
進來的任務者們沒有一個他認識,所以這群人也沒有把他認出來。
但看他的神情姿態,也就都清楚他不是新手。
閒乘月拿到的那張紙上寫著——
“這是我搬到301的第六天,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今天我起床的時候覺得有人在窗邊看我,但我這裡是三樓啊!難道有小偷?可我到窗邊看的時候什麼都沒看見。”
“這棟樓裡的人也都不對勁,他們經常聚在一起說話,可每次我靠近的時候,他們就會立刻散開,我覺得他們在防著我。”
“我想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什麼,是不是有什麼秘密瞞著我。”
“昨天我下樓的時候,202的老婆婆好像想跟我說什麼,但她兒子出來了,要不是她兒子,我可能已經知道他們瞞著我什麼了。”
“還有,我每天早上起來,門口都有垃圾,一定是對麵那戶人,每次都懶得去倒垃圾,今天我絕對不會再幫他們把垃圾提下去了!哈!我把那袋垃圾放到了他們門口!”
閒乘月仔細看過後,又把這張紙收了起來,他會找個合適的機會把這張紙銷毀,現在撕碎並不太安全。
“你那張紙上寫的什麼?”年輕的男人靠近閒乘月,他手裡還拿著自己那張紙,他的表情看起來很警惕,可動作暴露了他可能剛脫離新手範疇。
閒乘月:“我告訴你之後,你能給我什麼?”
男人一路問了不少人,隻有閒乘月搭理他,他立刻說:“我也能給你看我的線索,我們可以合作,合作成功的幾率更大對不對?一個人單打獨鬥,遇到危險的概率更高。”
新人總喜歡抱團紮推,在集體中人更容易有安全感,閒乘月能理解這種感受。
可他從來不覺得人多就有好處。
每個人都是不可控的,隻要團隊中有一個人出現問題,那就有極大可能全軍覆沒。
人越多,不可控因素就越多。
閒乘月從第一次進來開始,就沒跟人抱過團,就算有人跟他合作,也絕不會超過兩個人。
並且得保證每個人都是老手,不會在危險來臨的時候失去分寸。
就算如此,在做任務的時候,閒乘月也會跟他們保持距離,如果需要拋棄他們才能安全,閒乘月也會眼睛都不眨的離開。
這麼久了,唯一讓他打破原則的人隻有一個。
但這個人即便現在沒死,也跟死了沒有太大區彆,誰也不知道他會在那個迷宮中待多久。
可能會出來,也可能會被永遠困在那裡,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誰都救不了他,閒乘月也不行。
閒乘月偶爾會想起宿硯的臉,可這半個月的時間他卻覺得宿硯的臉在逐漸變得模糊——這必然不會是因為他的記性不好,更大的可能是宿硯在“逐漸”消失。
“哎,你到底答不答應啊?”男人皺著眉,一臉急切地看著閒乘月。
閒乘月問道:“我要先知道我們紙上的內容是不是一樣。”
“你告訴我你那張紙上的前四個字。”閒乘月提議道。
男人大約也覺得四個字沒什麼,他立刻說道:“我住在6……”
閒乘月微微點頭,他知道男人可能會篡改內容,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了每個人紙上的內容都不相同。
換一個人閒乘月可能還要繼續試探,但這個男人表現的實在太明顯,他太“淺”了,“淺”到閒乘月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有沒有編瞎話。
雖然閒乘月多數時間都沉默寡言,但他的工作決定了他必須學會察言觀色,把握人心。
有時候他的冷淡不是為了讓對方遠離,而是為了讓對方說出更多內容。
果然,男人又急切地說:“我這上麵說,這棟樓有一個秘密,我們是不是要找到這個秘密是什麼?是不是找到了我們就能出去了?”
他以為閒乘月的冷漠是不想跟他合作。
但老手們沒人願意搭理他,那些一看就是新人的人他也不願意接觸,跟新人合作就是把繩子拴在自己脖子上,隨時準備上吊。
他覺得自己必須要拿出更多誠意。
“我這上麵說,我是個碼農,最近在做一款遊戲,因為距離公司近才在這兒租了一套房子,但是每天晚上我都睡不好,因為每晚都能聽到奇怪的聲音,像是老鼠在啃木頭。”
男人覺得說到這兒就足夠了,他充滿期待的看著閒乘月。
閒乘月終於在對方無限期下做出了回應:“你可以跟著我,但我不保證保護你,我隻會提醒你。”
“能不能從這裡走出來,還得看你自己。”
男人似乎鬆了一口氣,他有種直覺,覺得閒乘月一定不會是個普通的任務者。
這種直覺格外強烈,讓他為了爭取跟閒乘月而暴露了自己的任務內容。
男人順著閒乘月的目光看向居民樓門口。
“我叫李翔。”男人小聲說。
閒乘月:“你叫我閒哥就行。”
怎麼看李翔都比他小,這個稱呼不算占他便宜。
李翔也不追問,他小聲問:“我們要不要進去?”
閒乘月:“再等等。”
李翔:“等什麼?”
閒乘月聲音平靜:“等到了該進去的時候再進去。”
李翔:“……???”
他聽不懂。
第88章 角色扮演
李翔覺得自己的運氣很不錯, 他第一次進裡世界的時候就遇到了好人,那時候他什麼都不懂,被嚇得六神無主, 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也完全不清楚。
是那個好人幫了他,隻是那個人沒能跟他一起出來。
現在他站在閒乘月身邊,覺得閒乘月雖然看著冷酷了一點,是個酷哥,可是也沒人說酷哥就不能好心, 至少他問了那麼多人,隻有閒乘月沒有拒絕他。
“我們是不是要進去?”有人高聲問道。
其他人有些沒回話, 回話的也隻是說:“看上去也沒什麼危險。”
李翔看向閒乘月, 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閒乘月的側臉,他用僅能讓閒乘月聽見的音量問:“要進去嗎?”
閒乘月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沒有情緒波瀾。
他隻是有些奇怪, 這麼天真的人怎麼活到現在的。
人人都想進去, 但都不想自己先進,等著其他人當出頭鳥, 這樣才能知道安不安全。
而閒乘月是不願意當出頭鳥的,讓他先進也行,但那必須是他確定安全的時候。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終於有人忍不住提議:“要不我們先進去看看吧, 也不直接進去, 就伸一隻腳。”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如果真有什麼危險,第一個去試探的人最多也就是失去一隻腳。
可是讓誰去呢?
老手們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新人們。
第一次進來的新人們已經哭喊悲傷過了, 但他們並不蠢, 沒有貿然行動, 而是看著老手。
老手怎麼做, 他們就怎麼做,絕不自以為是,自作聰明。
老手們也不想僵持在這兒,他們其中幾個人對視一眼,就開始去找新人談話了。
新人也著急啊,所有人乾站著,比什麼都不做更讓他們覺得不安。
尤其是每個人都得到了紙條,上麵把他們每個人是乾什麼,住在哪一戶都寫好了,這不就是擺在麵前的線索嗎?!說不定隻要“各回各家”,就能知道具體的任務是什山,與,三,ク。麼!
知道了任務,那就不會像無頭蒼蠅一樣了。
未知才更讓人不安。
李翔看著老手走向新人,他立刻躲到了閒乘月身後,唯恐被那群一看就比他有經驗的老手抓住——他在上個裡世界可是看到過老手們怎麼對新人威逼利誘。
其中一個新人還被老手當成了誘餌……
他相信這裡有好人,但也知道很多人在這裡都會暴露最真實的惡,他們能在這裡麵沒有負擔的害人,出去之後又繼續當好人。
閒乘月則是觀察著周邊的環境,居民樓旁被迷霧籠罩著,但隱約還是能看到樹木花草,隻不過太隱約了,眼神稍微差點都看不見。
而眾人的注意力又都放在居民樓上,沒人在意周邊的迷霧裡究竟有什麼。
“進去吧。”閒乘月現在能確定進這棟樓不會有危險了。
李翔瞪大眼睛,他拉住閒乘月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問:“彆、彆,等他們先進去。”
閒乘月又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個人說天真吧,竟然還有點小聰明。
也不知道是彆人教的還是自己悟的。
如果是自己悟的,說不定將來能走很遠。
身後的人還在互相勸說,老手還在引誘新人。
他們的辦法很簡單,對所有新人承諾,隻要有一個人願意先去試試,那他們就會保護其他新人,帶著他們做任務,畢竟新人什麼都不懂,有人領路當然好。
新人們也不想自己去,隻想推彆人去。
閒乘月很清楚,新人們很快就會“推選”一個人出來,這個人必定是其中最沒有存在感的那個,然後這個人就要被迫“犧牲”了。
畢竟自己犧牲沒人願意,推彆人去死倒是隻需要受一點良心的折磨。
但良心顯然沒有命重要。
不過閒乘月也不在意這個,他要是在意的話,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剛剛還在“勸”人和被“勸”的人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眼睜睜看著閒乘月走向了居民樓入口,甚至有人不敢置信的張大了嘴。
閒乘月走到門口處就停了下來,這裡的牆麵沒有刷漆,水泥牆麵上有裂紋,似乎時刻在提醒來人,這是一棟老舊的房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倒塌。
他之所以確定這棟樓不會有危險,不是因為這棟樓本身,而是圍繞著這棟樓的迷霧。
迷霧之中肯定有什麼東西是他們這次的任務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