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
他無奈笑了一下:“快去吧。”
沈明玉這才提著燈籠,出去了。
·
夜深露重,沈明玉隻披了一件外袍就踩著木屐出來了。
他走過回廊,見到殷君衡的時候,殷君衡一身緊身黑衣就這麼立在門口,神色凝重莫辯地在那望著沈明玉。
沈明玉這會一身潔白,整個人如同雪堆出來的一般,手裡的燈籠散發著暖黃的光,那光幽幽照過去,就把殷君衡那利刃般帶著一點冰冷的眉眼照得柔和了一點。
四目相對,彼此凝視了片刻,沈明玉沒有指責殷君衡的意思,隻是頓了頓,輕聲帶著幾分關切道:“陛下怎麼這麼晚來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殷君衡來之前其實心中已經想了無數了個借口。
他也不想自己在沈明玉丟臉。
明明有那麼重要的國事,卻要把人丟在那,就為了見沈明玉。
顯得他這個人好像很荒謬。
可這時,看到沈明玉那如水一般澄澈的琉璃眸子,殷君衡倒是一點謊也不想撒了。
靜默片刻,他徑直坦然道:“想見你,就來了。”
沈明玉微微睜大了眼。
一陣微風吹過,清冷透骨。
沈明玉不覺瑟縮了一下,淺淺打了個噴嚏。
而這時,殷君衡已經大步上前,用力揮開披風,一把將沈明玉攬進了自己溫熱寬闊的懷中。
沈明玉被殷君衡抱著,陷入到一片安全感的溫柔中,他怔了好一會,才有些茫然地輕聲道:“陛下……”
殷君衡眸光動了動,隻默默摟緊了沈明玉:“不知道說什麼就彆說。”
沈明玉啞然。
過了好一會,沈明玉輕輕把下巴貼在殷君衡的肩頭上,笑了一笑,道:“嗯,不過陛下能來找我,我很開心。”
殷君衡聽到這句話,唇邊笑意微深:“你不覺得我是昏君?”
沈明玉垂眼抿唇笑笑:“陛下也沒做錯什麼事?怎麼就成了昏君了?”
殷君衡:“也是,若我真是昏君,你就是妖後。”
沈明玉無奈笑了,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反駁殷君衡這套歪理。
短暫的沉默。
忽然,有低低的腳步聲從二人身後傳來。
沈明玉意識到什麼,心頭一顫,不由得輕輕推了殷君衡手臂一把。
殷君衡感受到了沈明玉的動作,略微放開一點手,卻又把沈明玉從正麵攬到了他的身側。
是一種無形的宣示主權的動作。
這會,恰好辜玉樓走上前來,他隻穿一件薄薄青衫,仍是赤足踏著木屐,手裡提著一盞小燈。
見到二人的動作,他神色未變,隻說:“進去說吧,外麵冷。”
殷君衡眉頭微皺,下意識想要拒絕。
可辜玉樓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沈明玉,沈明玉看了一眼辜玉樓踏著木屐的赤足,忍不住就道:“師父你先進去吧,你都沒穿襪子,小心凍著。”
辜玉樓聞言,不由得笑了一下:“沒關係,我平時也不愛穿。”
說完,他默默看了一眼沈明玉身旁的殷君衡,什麼也沒說,就轉身朝裡走。
沈明玉見狀,覺得辜玉樓有點不高興了,便想跟上去,結果走了一步,卻發現殷君衡不動,
他不由得回頭,看了殷君衡一眼:“陛下?”
殷君衡眸色有些沉冷地回過神來,皺了皺眉:“都這麼晚了。”
言外之意,十分明顯。
沈明玉沉默片刻,略顯無奈地仰起臉看向殷君衡:“可是陛下,你答應了我的。”
殷君衡:……
半晌,殷君衡俊臉扭曲了一下,一言不發地就扣緊了攬在沈明玉腰間的手道:“好,那就先進去。”
殷君衡這有點咬牙切齒的樣子很是讓沈明玉無奈。
可他也確實不能放辜玉樓鴿子,便這麼同殷君衡一起進了屋。
第60章
木屋麵積不大, 方才沈明玉和辜玉樓一起的時候就顯得足夠充實,但加了殷君衡一個人就略微有些擠了。
這時辜玉樓拿了凳子給殷君衡坐,卻對沈明玉道:“去床上偎著吧, 被子還是熱的。”
沈明玉怔了一瞬, 有點想拒絕, 辜玉樓卻又道:“屋裡隻有兩個凳子,我沒想過這裡會來太多客人。”
沈明玉:……
這次, 卻是殷君衡看了一眼屋內僅剩的兩個光禿禿的木凳, 目光動了動就對沈明玉道:“你身體弱,去床上坐著吧, 沒事的。”
他這次來, 卻是有些一時衝動,但也不想為了自己的一點醋意就凍著沈明玉。
沈明玉見麵前兩人隱約有些劍跋扈張的樣子,嘴唇動了動, 想說點什麼, 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如何說了。
半晌, 他隻好點點頭, 先去床上了。
沈明玉在床上坐下後,辜玉樓就看了一眼對麵依舊站著, 也不願在凳子上坐下的殷君衡道:“陛下深夜造訪, 有何貴乾?”
殷君衡這時也沒隱瞞, 徑直道:“我來看看明玉。”
辜玉樓倒也沒想到殷君衡這麼直接, 短暫地沉默了片刻, 他又問:“那陛下深夜出宮,伺候的人都知道麼?”
殷君衡大約知道辜玉樓想說什麼, 這時就道:“我明早寅時回宮, 不會耽誤早朝。”
辜玉樓聽到這, 不覺輕輕挑了一下眉,半晌,他道:“可是陛下,我這有床的屋子隻有這一間,陛下留在這過夜,未免委屈了些。”
殷君衡仿佛一點都聽不出辜玉樓的言外之意,這時他看了一眼靜靜坐在床上的沈明玉就道:“你們睡吧,我不困。”
辜玉樓:……
殷君衡要真是留在這看著他跟沈明玉睡覺,辜玉樓也覺得這覺沒辦法睡了。
一時間,氣氛尷尬凝滯。
最後還是沈明玉覺察到什麼,猶豫片刻,輕聲道:“這床我看也不小,木頭也很結實,若是我們三人一起坐著休憩,也不會太擠。”
辜玉樓:……
殷君衡:?
末了,辜玉樓默默看了殷君衡一眼,心頭一動,倒是率先走上前去,就占據了沈明玉身邊的位置,道:“不錯,徒弟說的是,三人擠一擠也沒關係。”
說著,辜玉樓就看向明顯反應慢了半拍,這會隻能乾瞪眼的殷君衡一眼,笑笑:“陛下也上來坐吧。”
一時間失了先機的殷君衡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可他也不是那種服輸的人,即便這樣,也沒想走。
而是思索了片刻,就硬生生擠到了裡麵,又挨著沈明玉坐下了。
一下子快被擠到床下的辜玉樓:……
這輩子都沒想過,居然會在這種年歲,跟人過家家一般的賭氣。
辜玉樓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可看了一眼被他和殷君衡擠得都有點說不出話的沈明玉,辜玉樓心裡默默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再挑釁殷君衡,就這麼按著現在的位置坐好了。
就這樣,殷君衡坐在最裡麵靠窗的位置,沈明玉坐在中間,辜玉樓坐在床最外邊。
沈明玉這會覺察到二人氣氛不妥,沉默片刻,他為了化乾戈為玉帛,隻能輕聲道:“我困了,師父、陛下,我要先睡一會。”
沈明玉這話一開口,殷君衡和辜玉樓同時怔了怔。
最終,殷君衡略顯愧疚的垂了眼,神色稍微柔和了幾分,道:“好,那你睡,我不打擾你了。”
沈明玉淡淡一笑:“陛下也休息吧。”
殷君衡:“嗯。”
沈明玉說完這句話,又看了一眼一旁一直沒開口的辜玉樓道:“師父也晚安。”
辜玉樓沉%e5%90%9f片刻,雖然不太明白這晚安的意思,但這會他還是笑了笑,回道:“好,徒弟晚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一旁的殷君衡聽到兩人的對話,總覺得哪裡不對。
但這會沈明玉已經躺下睡了,他也不好把沈明玉叫醒,問那個晚安到底是什麼意思。
隻能默默看著沈明玉安靜柔軟的睡顏,露出一點疑慮的表情。
辜玉樓看著殷君衡的表情,計謀得逞,這會不覺笑了一笑,倒也不理會殷君衡了,就自顧自替沈明玉掖了掖被角,然後從一旁取來自己平日裡看的醫書,又看了起來。
辜玉樓有醫書看,但殷君衡沒有,他也不好一直盯著沈明玉看,坐在那,安靜中隻覺得尷尬無比。
呆坐著也不對勁,但也不能起來說話,睡麼,他也睡不著。
隻能雙臂環抱%e8%83%b8`前,靠在板壁上靜靜發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內暖融融的氣息上湧,殷君衡坐著坐著,居然真的就困了。
他想睡,但他身姿太高大,又沒辦法全部睡下去。
一旦睡下去,就會擠到沈明玉。
最終,殷君衡隻能選擇拿手抵著額頭,頭一點一點地打盹。
辜玉樓看完醫書,也略覺得乏了,他正想起身去喝點水,忽然眼角餘光就掃到一旁拿手抵著額頭打盹的殷君衡。
這會殷君衡明顯是困了,但還是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免得壓到一旁熟睡的沈明玉。
辜玉樓看到這一幕,心頭一動,就湧出幾分微妙的情緒來。
半晌,辜玉樓不動聲色地起身下了床,又順手抱住沈明玉,動作輕柔地用手墊在沈明玉腦後,把熟睡的沈明玉往自己這邊的位置挪了一點。
殷君衡感受到這邊的動靜,這時突然醒過來幾分。
但他也沒完全清醒,就用一種有些迷茫卻又帶著幾分警惕的神色看向床邊的辜玉樓。
辜玉樓看了一眼這樣的殷君衡,淡淡道:“我出去一會,你睡吧。”
殷君衡:?
旋即殷君衡一下子清醒了,坐直了身體,便壓低嗓音道:“你去哪?”
要是讓沈明玉知道辜玉樓中途走了,一定會怪他的吧。
辜玉樓:“我去密室睡,那裡有一張小床,可以供我一人睡。”
殷君衡:……
第一反應是辜玉樓為什麼不早說?
可旋即他又意識到辜玉樓根本沒義務早說。
這本來也是辜玉樓的床,辜玉樓想怎麼睡就怎麼睡,何必在乎他?
這次辜玉樓願意說,應該也是看在沈明玉的麵子上。
想到這,殷君衡不覺略帶感激地看了辜玉樓一眼,情緒有些複雜地低聲道:“多謝。”
辜玉樓聽到殷君衡這句話,目光微動,接著他很淡地笑了一下,什麼也沒說,就起身走了。
辜玉樓走後,木屋中便隻剩下殷君衡和沈明玉二人。
殷君衡凝視著辜玉樓離開後,便收回眼,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沈明玉。
沈明玉這會側著身體,長睫低垂,半蜷著,手指微彎抵在鼻頭和唇下,是一種嬰兒般柔軟的睡姿。
雪白的裡衣卻沒他露在外麵的手腕剔透瑩潤。
這樣美好的姿態,殷君衡隻是看一眼,就覺得心頭柔軟,沉%e5%90%9f片刻,他便側過身,默默從後方摟住了沈明玉。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