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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玉本來還擔心殷君衡會因為這件事繼續吃醋。
但中間他披衣去了幾趟耳房給兩人送茶水時,看到殷君衡兩人在榻上相對而坐,麵前擺著夏國地形沙盤,對話內容也都是跟豢魔人有關,倒是稍微放了一點心。
看著殷君衡正襟危坐,神色銳利明亮地和洛寒霜對談的樣子,沈明玉一下子又覺得那個殺伐果斷的太子回來了,不覺略顯欣慰地淡淡笑了一下。
大事上,殷君衡倒是從不含糊。
那麼偶爾吃一點醋,也挺可愛的。
沈明玉不由得靜靜想。
最後一次送完茶水,沈明玉再返回房間就實在是困了,他也不打算陪這兩人通宵,就輕輕吹了燈,自行去了床上。
床十分厚實溫暖,沈明玉很快就沉沉陷入了夢鄉。
而沒人知道,在沈明玉剛剛睡著時,有一襲青衣悄無聲息地從西邊耳房走了進來。
走到沈明玉床前,一隻如同美玉雕就的手就這麼輕輕伸出。
那修長的手指順著沈明玉光潔如瓷的額頭輕輕向下,撫過他溫柔姣好的眉眼,修挺漂亮的鼻梁,最終落到那薄紅溫軟的唇上。
指腹稍稍用了一點力,將那薄唇按得略略陷進去一分。
溼潤。
一雙幽紫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顯得愈發深濃,仿佛釀透多年的葡萄美酒,含蓄醉人。
那手指最終還是在薄紅唇邊逡巡片刻,退了下去,輕輕捏了一下沈明玉瑩潤如玉的漂亮耳垂,鬆開了。
這樣的徒弟,他怎麼舍得讓給彆人?
隻不過現在還不是收獲的時候,他也沒有能力保護沈明玉。
所以,必須忍耐洛寒霜和殷君衡在沈明玉身邊。
等他日後尋到辦法逐漸恢複修為,他相信他可以帶沈明玉遠走高飛。
他也相信,隻有他才能讓沈明玉免去被人覬覦的危險。
從前他活著,卻隻有一個完不成的目標,如同行屍走肉。
但現在,他的目標近在咫尺,他怎麼可能不去拚,不去搶?
就這樣,凝視著那張如玉般皎潔麵容的深紫色眸光愈發濃冶了。
沈明玉對此,一無所覺……
·
第二日清晨,是難得的晴天。
日光照在綿延的宮室上,遙遙看過去,就是江山覆雪的美景。
沈明玉雖然身體虛弱,但還是將殷君衡和洛寒霜送到了門口。
殷君衡怕他冷,硬是不讓他出來。
沈明玉無奈,隻能站在門口依依不舍地送殷君衡。
殷君衡臨走前,看著沈明玉披著披風靜靜立在那,望著他,眸光澄淨如水的安然模樣,一顆心不覺狠狠跳了跳。
雖然他昨夜自己暗中也發誓了,絕不在外人麵前再露出那種兒女情長的特質。
可這次,他心頭有股火,燒了起來。
燒著燒著,就不能褪下去。
所以最終殷君衡還是在沈明玉訝異和剩下二人微妙的神色裡,快步上前,伸手撫上了沈明玉的側臉,珍之又重地在他額頭上用力%e5%90%bb了一下。
“你放心,這次夫君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沈明玉微微睜大了眼。
但這次,殷君衡沒有留給沈明玉太多的眷戀,在沈明玉感動和赧然的複雜目光中,殷君衡微微一笑,放開沈明玉,就轉身道:“啟程。”
披風翻飛,修長身影就這麼踏入了雪地中。
一襲白衣也在這時悄然跟了上去。
沈明玉在原地怔了許久,麵頰隱約有微紅浮起,半晌,他終於抬起眼。
看向已經走到遠處的一黑一白兩襲修長挺拔的身影,漸漸的,他唇角有笑意浮現。
一旁的辜玉樓神色仍是淡淡,但紫眸裡的光卻在這時不覺一點點冷了下去。
還是沈明玉看著殷君衡和洛寒霜走遠,才回過眼看向辜玉樓輕聲道:“師父,外麵風大,我們進去吧。”
辜玉樓這才回過眼來。
半晌,他徐徐一笑:“好。”
·
太子帶著一位修士前來上朝,這真是夏朝前所未有之事。
但殷君衡向來乾的恣意之事太多了,大臣們也就見怪不怪了。
泰安帝倒是見過洛寒霜,見到殷君衡和洛寒霜一齊前來,還以為是有好事,這時他麵露笑意,就道:“太子,今日帶仙長來見朕,是有好消息要告訴朕麼?”
殷君衡薄唇微微勾起,不卑不亢地拱手道:“確實有好消息要告訴父皇。”
泰安帝:“太子直說便是。”
殷君衡這時保持著拱手的姿勢,目光銳利的在群臣身上掃過,最後他眸光淡淡收回,就仰頭看向高台之上的泰安帝道:“有人在皇城內養魔。”
一句話,如同炸雷降下,讓偌大的太極殿驟然沸騰了起來。
泰安帝臉色變了:“你說什麼?”
殷君衡放下手,不疾不徐道:“不過父皇。好消息是——辨彆魔人的方法仙長已經教給兒臣了,而且兒臣知道,這豢魔人就在這太極殿內。”
“隻要揪出這些人,便可順藤摸瓜,斬草除根,絕了我夏國被魔氣侵擾的後患。”
瞬間,偌大的太極殿鴉雀無聲。
泰安帝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良久,他神色不複和藹寬厚。
就在泰安帝準備出聲問詢時,立在文臣之首的沈鬆庭徐徐開口,沉聲責問殷君衡道:“豢魔人在太極殿?太子你可能保證?若不能,你該知道這是欺君之罪吧?”
沈鬆庭一開口,一時間,譴責之聲紛紛而起,全是直指殷君衡的。
殷君衡見慣了這番場麵,這會他略帶嘲諷地一笑,目光明亮如刀,絲毫不懼地跟沈鬆庭對視,半晌,他淡淡吐出了四個字:“證據確鑿,丞相若是不信,可以親自來驗。”
沈鬆庭眉心微微一跳,麵上毫不變色,道:“既然太子有把握,那便請吧。”
殷君衡挑眉:“好。”
半個時辰後。
有藥爐在太極殿架了起來,咕嘟咕嘟,蒸騰的藥氣飄搖而上。
不少大臣嗅到這股味道,臉色微妙。
泰安帝這時不由得沉聲道:“這藥確實能分辨出誰是豢魔人?”
殷君衡神色淡淡:“自然,隻要有人平日沾染了魔氣,嗅到這藥味便會覺得惡心。但若是體內沒有魔種,服下這藥也就不過是惡心,可若是體內有魔種,服下這藥後,便會痛得宛如一千隻蟲子在腹中撕咬一般,還會口吐黑血,七竅流血。”
眾人凜然。
泰安帝聽著殷君衡的描述,不覺變色。
沈鬆庭在此刻也不由得斥道:“陛下怎麼能見到如此汙穢肮臟之物?!殿下未免也太魯莽了!”
“魯莽?”殷君衡一雙狹長鳳眸中驟然迸發出極為冷冽銳利的寒芒,這會他直直看向沈鬆庭,便冷笑一聲道:“那丞相可知,昨夜我太子府上出了何等大事?”
沈鬆庭皺眉:“什麼?”
殷君衡死死盯著沈鬆庭那古井無波的雙眸,咄咄逼人一字一句地沉聲道:“就在前夜,無數魔人尋到我太子府,妄圖要了我的太子妃——也就是丞相您親生二子的性命。”
“當時我運氣好,不在府中,若是我前夜在,今日夏朝就沒有儲君了。”
殷君衡這話一出口,太極殿上頓時發出無數倒抽涼氣的聲音。
泰安帝臉色也不由得變了:“竟有此事?!”
殷君衡不卑不亢拱手道:“稟父皇,確有此事,幸好仙長前夜及時趕到,也發覺到那些魔人的一些秘密。”
泰安帝神色變幻片刻:“你說的豢魔人,確實就在太極殿?這藥,也確實能把豢魔人試出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殷君衡聽出泰安帝語中的不信任之意,唇角略帶一絲嘲諷地微微勾起,接著他就率先走到那藥爐前,拿茶杯舀起一盞,一口飲儘。
“父皇不必怕我下毒,這藥您不必喝,但為了您的安危,您還是讓在座的大臣們都嘗一嘗吧。”
泰安帝見到殷君衡率先飲下那藥汁,微微沉默了。
沈鬆庭見狀還要再勸,泰安帝卻在這時看向不遠處立在空地上,一直未曾發言,如同高嶺白雪的洛寒霜,遲疑著詢問道:“仙長,太子所說,確實屬實?”
洛寒霜終於開口:“殿下所言,並無半句虛假。”
他嗓音清冷如冰,一下子就讓偌大的宮殿安靜了下來。
泰安帝也終於下定了決心,這時他看向殷君衡便道:“好,既然仙長說了,那太子,便按你說的辦吧。”
殷君衡:“多謝父皇。”
而就在殷君衡拱手躬身行禮的那一刹那,群臣中終於有隱忍不住的,身上黑氣冒出,扭頭便朝外衝。
旋即,一道清冷劍光降下,便將他狠狠釘在了宮中龍柱上。
泰安帝駭人:“魔、魔人!”
沈鬆庭喝道:“禦林軍護駕!”
立刻便有禦林軍從兩側奔行前來,但這些禦林軍也畢竟都是凡人,看到眼前這一幕,不由得也都嚇得麵麵相覷。
殷君衡見狀,嗤笑一聲,就眸光銳利地道:“有勞仙長替我攔住這些烏合之眾。”
洛寒霜沒有說話,掌中承影仙劍卻在這時飛出,懸在了宮門口,逐漸變大,散發出萬丈金光,阻攔住了所有想要逃跑的官員的去路。
接著,殷君衡就走到一旁的藥爐前,舀起一杯藥汁,提步行至那個被釘在龍柱上的官員麵前,掐住他的喉嚨,便狠狠灌了下去!
不多時,飲下藥汁的官員便渾身開始顫唞,七竅流出黑血,在地上慘叫著瘋狂打滾。
殷君衡都懶得再給他一個目光,唰的一聲拔出腰間唐刀,又取了一杯藥,便走到承影仙劍形成的光幕下,隨手抓了一個還想逃跑的官員,又用刀壓著他的脖子,灌了下去。
如此往複,殷君衡猩紅著眸子,神色漠然地灌了十幾個官員。
大殿中,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泰安帝被禦林軍簇擁保護在龍椅上,卻還是臉色煞白,忍不住瑟瑟發抖。
其他官員也在這時噤若寒蟬。
誰也不知道,殷君衡在灌這些官員時%e8%83%b8中彌漫著怎樣洶湧的殺意。
也不知道殷君衡為了這一刻已經隱忍整整兩日了。
從始至終,殷君衡的溫柔隻給了沈明玉一個人。
此刻,殷君衡看到這些被魔氣縈繞的官員便隻想起那一夜,在一地斑駁鮮血的雪地中,辜玉樓抱著渾身是血的沈明玉站在一地魔人屍體中的畫麵。
那時沈明玉的臉色白得像紙,仿佛下一秒,微風靜靜一吹就會把他吹散,吹壞掉。
再也不見……
殷君衡午夜夢回都在瘋狂後悔,那夜為什麼他要去尋藥?
他就應該好好陪著沈明玉過年,守歲,放煙花。
就讓沈明玉活在他的保護下,不受一點傷。
現在,他終於找到了有可能讓沈明玉受傷的人。
每一個,他都不會放過。
他要把沈明玉受的傷,十倍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