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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殷君衡便已經冷聲道:“誰?”

片刻之後,一個熟悉清冷的嗓音靜靜響起。

“是我,我過來看看太子妃。”

洛寒霜的嗓音這麼傳來,殷君衡的神色驟然變得微妙起來,半晌,他眉頭蹙了蹙,神色似乎有些隱忍地道:“仙長請進。”

洛寒霜進來了。

令人訝異的是,洛寒霜這次來沒有打傘,也沒有用法術給自己身上設下禁製。

這會,雪片落了他一身,披風自不用說,一頭烏墨色長發上也儘是斑斑點點的雪漬,就連覆目白紗上都有些雪片綴著,看上去略微有些狼狽。

其實是因為洛寒霜今日動用靈力過多,下午回去調息了半日也沒全然恢複,出門時又忘了帶傘,便索性頂著雪來了。

見到這樣的洛寒霜,殷君衡眉頭微皺,還沒說話,一旁的沈明玉就已經勉力起身,伸手脫下背上披著的披風,咳嗽了兩聲道:“殿下,你把這件披風給仙長換上,他的披風都濕了。”

殷君衡見狀,連忙按住了沈明玉的手,又去一旁取了自己的披風,道:“你彆亂動,我來。”

沈明玉這才坐會原處。

殷君衡拿了自己的披風,走到洛寒霜麵前,將披風遞給了洛寒霜。

洛寒霜道了一聲“多謝”,就把濕透的披風給換了下來。

殷君衡看著洛寒霜換上披風,目光微動,就似乎不經意地問道:“仙長為何這個時候來?風雪大,路也不好走。”

洛寒霜微妙地嗅到了殷君衡身上散發出來的敵意,半晌,他靜靜抬起眼道:“我擔心太子妃身上的魔氣擴散,就再來看看。”

殷君衡正要答話,沈明玉卻已經緩聲開口道:“謝謝仙長關心,我已經好多了。”

殷君衡:……

而這時,洛寒霜聽到沈明玉的嗓音,終於抬眼看了過來。

隔著白紗,沈明玉跟洛寒霜對視,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洛寒霜今日看他的神情有些不太一樣。

又過了好一會,洛寒霜道:“我可否看看太子妃身上的魔氣擴散與否?”

一旁殷君衡臉色微沉,隻道:“辜大夫已經看過了。”

洛寒霜微怔,旋即也未強求,就點了點頭:“好。”

這下,倒是輪到殷君衡神色不太自然了。

他正想說兩句話圓圓場,一直坐在一旁桌前靜默無聲的辜玉樓卻忽然若無其事地開口:“仙長身上有傷,還是先請坐下吧,彆站著了。”

殷君衡:?!

下一秒,沈明玉訝異和擔憂的嗓音響起:“仙長受傷了?是因為我麼?”

洛寒霜眉頭微蹙,薄唇微抿,顯然也是有些為難。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其實也不想在沈明玉麵前邀功……沒想到辜玉樓就這麼說了出來。

實在是……

可就在這一瞬,洛寒霜其實心裡竟又莫名地浮出一些隱晦的念頭——如果沈明玉知道是自己救了他,沈明玉會怎麼對他?

可接下來,辜玉樓徐徐說出的一句話,又讓幾人緊繃的氣氛驟然沉寂了下去。

他道:“仙長是昨天殺那些魔人時受了傷,不算大礙。”

殷君衡:……

洛寒霜先是一怔,反應過來之後,他莫名鬆了口氣,可神色卻些微落寞。

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沈明玉在知道原委後,臉上不覺露出一點難過的神色,片刻之後,他問:“仙長吃過藥了麼?現在傷好些了麼?”

洛寒霜靜默了一會:“好多了,多謝太子妃關心。”

沈明玉聽著洛寒霜這話,抬眼看向同他隔桌而立的洛寒霜,似乎有些失落和無奈地笑了一下道:“本來送了‘福’字給仙長,還說想跟仙長一起守歲的,結果福氣沒沾到,反而連累仙長救我了。真是對不起仙長。”

此時殷君衡眉心不自覺狠狠跳了一下,隻是隱忍未發。

而洛寒霜本來進來之後看到殷君衡的眼神就開始後悔,覺得自己不該因為辜玉樓的一封信就莽撞過來,打擾了兩人的氛圍。

可這會,聽著沈明玉這麼一句話,再看著沈明玉關心擔憂他時的澄淨眼神。

洛寒霜忽然就覺得,他還是該來。

這一趟,是值得的。

於是,他直接忽略了一旁殷君衡的異樣,也罕見地輕輕勾了一下唇,道:“不礙事,一點小傷罷了。”

看到洛寒霜這個笑意,沈明玉終於稍微輕鬆了一點,也笑了。

旋即他就輕聲道:“仙長若是還未辟穀,就過來一起吃點吧?菜還有很多,也有新鮮的牛羊肉,可以涮著吃。”

“就當是補上昨夜沒吃過的年夜飯了。”

“年夜飯”這個特殊的詞,一下子又勾起了洛寒霜作為凡人時的那些瑣碎舊回憶。

原本他是想說,他已經辟穀了,不必這麼麻煩。

但此刻,看著沈明玉溫柔的笑顏,他稍許遲疑了一下,就頷首道:“好,我略吃一點。”

沈明玉展顏道:“那我給仙長盛湯?”

洛寒霜:“嗯。”

旋即他便徑直繞過殷君衡,行到沈明玉身側,默默坐下了。

殷君衡:……

此刻,一旁的辜玉樓適時地也伸出碗,衝著沈明玉淡淡笑笑:“好徒弟,給我也盛一碗。”

沈明玉怔了一瞬,眉眼微彎:“好,師父你先把碗放在那,我給仙長盛完了就給你盛。”

辜玉樓:“好。”

第37章

於是沈明玉又給辜玉樓盛湯, 一旁的殷君衡靜靜看著這一幕,最終,他還是沒忍住, 走上前來, 沉聲道:“我也要喝湯。”

沈明玉有點詫異的抬起眼:“殿下不是不喜歡喝湯麼?”

殷君衡沒想到沈明玉這個時候又突然不聰明了, 不由微窘。

但很快,他又皺眉說:“平常是不愛喝, 但現在想嘗嘗了。怎麼, 你不想幫我盛?”

沈明玉看著殷君衡的表情,終於意識到什麼, 心頭一陣無奈和好笑。

但還是給殷君衡盛了一碗。

殷君衡接過湯碗, 神色稍霽。

之後,原本已經吃飽了的他,索性就這麼在沈明玉另一側身旁坐了下來, 又是要湯又是要菜。

反正就是要沈明玉親手服侍他。

沈明玉覺察出殷君衡的小醋味, 倒也樂得成全他。

一旁默默喝著雞湯的洛寒霜:……

冷眼看著這一切的辜玉樓不疾不徐地喝著湯, 神色反倒是很平靜。

而這邊洛寒霜喝完一碗雞湯, 聽著一旁殷君衡對沈明玉說著各種看似普通家常,但處處彰顯兩人夫妻身份的話。實在是不善於應對這種氣氛的他, 終於沒忍住, 起身告辭。

雖然吃了一波狗糧, 但他今日來, 也得到了沈明玉寬慰關切他的一兩句話, 他覺得已經足夠了。

向來,他是不擅長同人爭什麼的。

見到洛寒霜要告辭, 殷君衡臉色終於緩和了一點, 這一次, 他難得發了一點善心,目光動了動,放下手中湯碗就道:“我送送仙長。”

洛寒霜有些意外。

殷君衡解釋道:“明日上朝同父皇彙報豢魔人一事,我同仙長也商議一二。”

洛寒霜回過神來,知道殷君衡是痛恨那些豢魔人,想要在上朝之時直接用辜玉樓的藥把他們揪出來,替沈明玉報仇。

叫上他,隻怕是怕豢魔人突然發難,挾持泰安帝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若是往日,洛寒霜是不讚成殷君衡如此莽撞的。

但這次,他卻隻是沉%e5%90%9f了稍許,便道:“好。”

見洛寒霜答應了,殷君衡眉宇間多了幾分輕鬆之色,便主動走到一旁的廊下取了兩柄傘,難得客氣地對洛寒霜比了個手勢。

“仙長請。”

誰知這時一直端著半碗湯遲遲喝不完的辜玉樓忽然像是才想起什麼,施施然放下湯碗就看向殷君衡道:“殿下,我記得東邊耳房也沒人住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殷君衡的麵色驟然冷冽下來,從春陽到冬雪隻是倏忽之間。

辜玉樓恍然未覺,這時還淡淡一笑道:“我看既然殿下要同仙長議事,不如就留仙長在東邊二房歇下吧?夜深雪重,仙長回去也辛苦。”

“隻是不知仙長意下如何?”

辜玉樓說到最後,根本沒給殷君衡拒絕的餘地,直接話鋒一轉,看向洛寒霜,問出了最後一句話。

洛寒霜不諳世情,沒聽出辜玉樓是給他下套,這時見到辜玉樓問他,竟是真的先認真思考了一下,接著他就看了一眼一旁也默默站起身的沈明玉。

稍許遲疑,便道:“若是殿下不介意,我住下也無礙。”

殷君衡:……

一句話,把已經搜腸刮肚在找理由送洛寒霜回去的殷君衡的後路徹底堵死了。

洛寒霜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願意住下。

如果這個殷君衡在趕人,彆說容易得罪洛寒霜,就連沈明玉這邊也說不過去。

倒愈發顯得他小心眼了。

最終,殷君衡眉心抽搐了好幾次,隱忍著一腔怒火,深吸一口氣,還是磨著牙,扯唇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仙長留下便再好不過了,我先讓下人去給仙長收拾房間。”

洛寒霜頷首:“有勞。”

殷君衡無可奈何,隻能微微冷下臉,轉身出去叫人了。

一時間,屋內隻剩下沈明玉和洛寒霜還有辜玉樓三人。

辜玉樓這會歪著頭,看著殷君衡大步離去時的背影,又很慢地笑了一下。

旋即他瞥了沈明玉一眼,道:“徒弟,給我倒杯酒。”

沈明玉:……

到這,沈明玉要是還看不出辜玉樓耍的那些心眼子,他就是傻子了。

這會,沈明玉不僅沒有給辜玉樓倒酒,還伸手將他手邊的酒杯奪了過來,道:“師父,你怎麼總是拿殿下打趣?”

辜玉樓聞言,眉頭輕輕一挑:“你覺得他這個樣子,很好麼?”

沈明玉啞然。

確實不好,但……

辜玉樓看著沈明玉的表情,不覺笑了一下:“你就是太慣著他,把他慣得一點都沒皇家大氣風範了。”

沈明玉:……

一旁的洛寒霜聽著兩人的對話,隻覺得有些明白卻又很不明白。

但聽到這,洛寒霜見到沈明玉被辜玉樓說的啞口無言地樣子,沉默了一下,罕見地主動道:“太子妃心地善良,多半是不舍得太子生氣罷了,我覺得倒也不至於牽扯上皇家風範的事。”

辜玉樓:?

旋即他握著酒杯擋在唇邊,笑得發抖。

沈明玉愈發窘迫了。

可這會又不能跟洛寒霜把話說破,隻能尷尬地笑了一笑,調轉話題道:“仙長,我先帶你去東耳房看看吧。”

洛寒霜回過神來,也沒再問什麼,隻道:“好。”

·

洛寒霜這夜是在東邊耳房歇下的。

他和殷君衡聊到了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