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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石頭與水 4304 字 6個月前

瓔沉默下來。

“我們都知道。楚大將軍於遼北並不熟悉,陛下忌憚鄭家,棄鄭家不用,一意孤行要楚大將軍率兵入駐渤海國,為渤海王穩住王位。當時,公主很反對楚大將軍率兵出征,公主不讚同介入渤海國政。”丁相道,“事實證明,公主當時的考量是對的。”

“因為這場大敗,你知道朝廷的損失有多大麼?”丁相深吸口氣,“換算成銀兩,千萬兩以上。”

丁瓔倒吸口氣,“這麼大。”

丁相眉心微鎖,“公主一直在太後身邊長大,她對朝政的了解比一般人要更深刻。在太後過逝那年,公主曾經參與趙尚書案的調查。光那一樁案子,朝廷收剿銀臟數百萬之巨。那些銀子都進了戶部做為公用。”

“可以說,陛下接掌的朝廷,是一個和平富庶的朝廷。可也隻有短短四年,國朝大敗,邊軍潰逃,兩位大將身隕,帝都以北受儘屠戮。”丁相道,“公主非常憤怒。然後,她遷怒陛下也遷怒太子。”

“並沒有啊。”丁瓔說,“我經常去找公主說話,公主待我挺好的,也常來看阿泰。”

“不。公主對陛下與東宮非常不滿。因為是陛下一意孤行導致遼北敗局,而在戰後,陛下甚至不肯問罪秦太師,公主已經難以忍耐。”丁相平靜說道,“所以公主施恩內閣,籠絡大將,不加掩飾的與勳貴豪門結交。

公主的目的隻有一個,她要掌握朝政。”

丁瓔麵色一白,“陛下與太子就是因此要讓公主和親麼?”

丁相歎口氣,“陛下不是傻瓜,太子也能感覺得到。雖然我認為這樣做非常愚蠢,但好像陛下與太子都更願意公主遠嫁。”

“那不能彼此各退一步,共同執政麼?”丁瓔說,“就像以前太後娘娘在時那樣。”

丁相苦笑,“太後娘娘在時,陛下何嘗能掌管政事。我從來也隻聽聞天無二日、國無二日,共同執政,誰願意?”

哪怕陛下太子願退一步,公主呢?

遼北大敗已經徹底將公主惹毛了,公主一定會奪取權力,並且她已經這樣做了。

在太後身邊長大的公主,她生來就看著自己的祖母處理朝政,她不會認為朝廷是陛下的是太子的,她會認為朝廷一樣是屬於她的。

因為她遠比她的父兄出眾,因為她像她的祖母一樣%e8%83%b8懷天地,憐憫天下。

症結並非和親。

而是公主與陛下、太子之間的爭勝。

可陛下與太子仍然犯下大錯,他們以為用和親的名義可以名正言順的趕走公主,卻不知這樣隻能惹怒公主!

或者因為無涉政事,丁相看的比許多人更準。

丁瓔忽然低低問祖父,“當初您讓祖母帶話給我,就是因為看出……”公主與東宮會翻臉麼?

事到如今,丁相也不瞞孫女,“公主曾經苦勸太子,不要納徐氏女。太子雖有寬厚之名,這幾年我細看下來,委實不是名君之資。”

丁瓔歎口氣,“我看公主很肯為朝廷儘心,還替朝廷借了那許多銀子。有這樣得力的妹妹,殿下何不垂拱而治呢?”

“太遲了。”

如果是在遼北之敗前,東宮願意正視公主的能力,對公主加以重用。那麼,根本不會有遼北之敗。

若無遼北之敗,陛下與東宮的根基則不會動搖。

是陛下的一意孤行,導致如今的局勢。

而公主既有機會掌權,就不會願意再與愚蠢的父兄虛與委蛇。公主要整個朝廷都聽她的!她要如她的祖母那般掌握朝政!

衝突已一觸即發。

丁相叮囑孫女一定要小心,自己也小心翼翼,不肯多言一句,多說一字。

空氣中的緊張氣氛,每個人都能感受得到。

在徐妃折戟後,榮晟帝找齊康商議,齊康沒奈何,“如果陛下信任,臣願意一試。”

榮晟帝就等齊康這話,立刻道,“卿若能說服公主,朕記卿一大功。”

齊康奉命到含章殿去見公主。

這是師徒交惡以來的第一次單獨見麵。

榮烺沒留旁人,她坐在臨窗的小炕上,窗外大雪漫天。

齊康坐在炕前的一張繡凳上,儘心儘力向公主推銷遠嫁的好處。譬如,“公主您不早想出去走走麼。這帝都也住十幾年了,渤海國多好啊,極北之地。那兒還沒帝都這些繁文縟節,女子彆說騎馬上街了,公主都能當女王。公主您這樣女中豪傑,原就該在渤海國有一番作為的。以後不管是女王還是王後,不全憑您的心意麼。若累了,還能當太後。您想想,這是何等的逍遙歲月……真是想也沒有神仙日子……”

榮烺聽著大雪堆積的聲音,隻覺心裡空曠的仿佛也積了許多雪,冷的很。良久,榮烺道,“去跟父皇說,我答應了。但我有條件。”

“殿下隻管說。”

“妃妾之女,皆庶出。我既要嫁,便不以庶出公主的身份,我要做皇後之女,以嫡公主的身份出嫁。”

齊康沒有半點猶豫,“陛下一定會答應。”

榮烺緩緩轉動眼珠,看向齊康,“祖母交給我的東西,可以給我了。”

齊康意料之中的一笑,“公主什麼時候猜出來的?”

“我應該很早就猜到。齊師傅你特意講給我聽的話,祖母托夢給你,說此事托付於你最為妥當。我當時太傷心了,沒多想。後來你與我反目,我把你翻來覆去想了很多遭,忽然就明白了。”榮烺說,“你即便與我反目,也不會效忠父皇那樣昏饋的人。”

“那可不一定。公主太精明,不好打交道。反是陛下最好拿捏掌控。”

“你若隻求權勢富貴,就不是齊師傅了。”

榮烺說,“我有點累了。”

齊康問,“為什麼?因為陛下與太子對你全無情義?”

榮烺看向齊康,齊康道,“父女兄妹隻是一種血緣關係的名字,名字隻代表名字,難道還代表情義?你這樣讓我覺著很好笑。”

“我以前覺著,我們應該是有情義的。”

“事實證明,那是錯覺。”

“全都是錯覺麼?”

“在至尊權力麵前,是這樣。”齊康道,“不要露出這種愚蠢的神色來,這會讓我想起你小時候整天一臉驕傲的跟我說,我父皇如何如何聖明,我兄長如何如何了不起,說真的,每次聽你這麼講,我都想吐。”

榮烺百般愁緒都給齊師傅氣笑了,“那真是辛苦你了,我竟沒有看出來。”

“你一直眼神不怎麼樣。”

“是啊,我一直覺著齊師傅你是個好人來著。”

“這點也看得很偏啊。”齊康道,“我隻是對你好,我對許多人是很壞的。”

榮烺覺著自己可能先要被齊師傅噎死,她揉著額角問,“祖母是把暗探交給你了麼?”

齊康道,“宮外的在我手裡。”

“祖母還有彆的話給你麼?”

齊康自懷中取出一隻信封,雙手遞給榮烺,“還留了一封信,讓我在恰當時給公主。”

榮烺接過,見雪白封皮外隻有一個熟悉的大字: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想到祖母,榮烺眼睛酸楚。信口用火漆封的完整,打開來,信上隻有四字:取而代之。

落款是鄭太後鳳印。

榮烺強忍心酸,問,“祖母這是料到了麼?”

“略一想都能猜到吧。娘娘看陛下長大,比您更了解陛下。”齊康搖頭,“娘娘剛大喪結束,陛下就迫不及待的改建了萬壽宮。簡直一丁點的耐心都沒有。辦的事,沒一件能看的。”

榮烺還有不解,“齊師傅你為何要裝作與我反目呢?”

“那個呀!”齊康很直率地說,“那倒不是裝的。我是看你毫無作為,想著娘娘可能看錯人,想著不如做兩手準備。萬一你以後忽然振作了,我再回頭不晚。你要一直窩囊下去,我站陛下那邊兒也好過日子。”

榮烺氣地,“你可真聰明啊!還兩手準備,真是未雨綢繆!”

“過獎過獎。”齊師傅還怪謙虛滴。

與齊師傅商議後,榮烺大致也猜出宮內之人是誰了。她很奇怪,林媽媽一直在她身邊,她竟全無半點察覺。

晚間,榮烺才有空問林司儀此事。林司儀道,“我受娘娘大恩,原本一直在宮外。後來才回宮的,娘娘看我還算周全,就讓我專心服侍殿下了。殿下一直嘟嘟囔囔的想找暗探,我想宮裡有皇後,也有柳嬤嬤與奴婢,您也沒問過奴婢,奴婢也一直在想如何向殿下坦誠呢。”

“我不信。我先前多想知道暗探頭子是誰啊,你看我著急都不說。我就不信,你不知道齊師傅是暗探頭子?”

“這個是真不知道。”林司儀忍笑,“齊康的確一直在幫娘娘做事,但他後來位高權重,我著實沒想到,他後來竟執掌了暗探。其實暗探並不是殿下想像中的力量,當初娘娘是擔心被奏章欺騙,想打聽些民間的實際情況,方設了暗探之位。後來也一直是這樣。”

“那林媽媽你為何不告訴我呢?”

“有許多事,知道了反要傷心的。”林司儀溫柔的給榮烺梳頭,“殿下會早產,其實是緣於一件案子。”

“案子?”

“那年蔡家發生了一件事,蔡氏女守了望門寡,彼時民風閉塞,蔡氏夫婦都希望女兒自儘守節,以全名譽。蔡氏女不甘就此死去,逃出門到帝都府告狀,說父母要逼殺她。那年是春貢之年,蔡氏女的兄長是貢士第一,因此案鬨大,太後得知後震怒,訓斥了蔡家,奪了蔡貢生的功名。”

“這個案子我聽說過。”

“徐國公很欣賞蔡貢生的才學,徐家想通過徐妃娘娘為蔡貢生說情。太後會插手此案,原是另有深意。太後希望能改善天下女子的處境,但陛下與徐娘娘沒看出太後心意。徐娘娘說情的時候,被太後訓斥。當時徐娘娘正懷著殿下,也許是害怕,心緒不安,回宮後就動了胎氣,不足月產下殿下。”

“原來我早產是這個緣故。”

“是啊。”林司儀緩緩道,“太後有些後悔動怒,又覺著徐娘娘愚蠢,擔心皇長子放在徐娘娘那裡耽誤了,就動了想撫養皇子的念頭。”

“那為什麼是我跟祖母長大呢?”榮烺不解。

“因為徐娘娘獲知了太後的意思,她十分擔心皇子到萬壽宮後會與麟趾宮生疏。徐家也擔憂皇子從此更親近鄭氏,就給徐娘娘出了主意,讓徐娘娘主動將公主送給太後撫養。”

榮烺憋氣。

林司儀柔聲道,“徐家與徐娘娘的意思,太後一眼就看明白了。太後原也沒有一定要撫養皇子的意思,見徐家多心,索性就將殿下接到萬壽宮。”

榮烺氣鼓鼓的,“我這不跟沒人要似的麼。”

“怎麼能這麼說呢?殿下出生後,太後就時常去看你,還常為你念經,總怕你生病。還早早為殿下取了名字,娘娘曾夢到一道火光自天而降,就為陛下取名為烺,乃光明之意。彆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