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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石頭與水 4329 字 6個月前

失望的事吧。

尤其如公主這樣,以前仿佛生活在不真實世界中的人。

哪怕公主看過帝都市井、開封災情,見識過人心險惡、朝廷千折,但這些相對於公主的地位與智慧,都是可以解決的事。

相對的,公主一直生活的環境,她認為的母慈子孝、一家人的相親相愛,以往那個總是神采弈弈,口必稱我父皇如何、我皇祖母如何的公主,在太後娘娘薨逝後,要麵對的這個再真實不過的世間。

哪怕有皇後護持,可陛下如此迫不及待,公主偏又是個再明察不過的性情。

心中要經過怎樣的輾轉掙紮,才會說出“我隻是覺著很失望”這樣的話。

有沒有在無人的夜裡哭泣?

這些日子,公主是如何在病痛中麵對這樣現實。

人品不好。

手段也有欠。

鄭衡聽說過公主在開封事必躬親,對百姓關懷備至的事。如果是一個老練的官員,有可能是作態,但對公主,那就是實實在在的關心。

公主就是這樣關心著腳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位臣民。

公主就是這樣的人。

她有身為公主的責任,她心中那許許多多的愛,恨不能分給每一個人。她是希望所有人都好,更希望自己能為這江山社稷做些什麼。

她就是這樣一位愛惜著江山臣民的公主。

其實,公主並不是榮晟帝所忌憚的擅權之人,也許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已經對權力有些模糊的認識,但她對權力並沒有太多渴望。

相反,一直對權力貪婪的不是彆人,而是迫不及待的榮晟帝。

所以,榮晟帝的吃相才這樣難看。

甚至,不堪入目。

鄭衡並沒有說多少勸慰的話,他安靜的陪公主坐了一會兒。他知道身處高位的寂寞,許多時候連苦痛都隻能埋在心裡。

榮烺也沒有哭太久,待她拭去眼淚,鄭衡道,“哭出來就好了。”

榮烺點點頭,問,“阿衡哥有事要對我說嗎?”

“有。”鄭衡溫聲道,“接下來,陛下還會繼續削弱鄭家,請殿下視而不見吧。”

榮烺看向鄭衡,鄭衡道,“前些天程右都往江南去了。殿下,有許多鄭氏子弟在江南為官。即便我也無法保證每個子弟都清持自守、奉公守法,好在去的是程右都,他一向拿證據說話的。所以,這些事看一看就好。”

“如果是程右都,我也無話可說。”榮烺道,“阿衡哥你是覺著程右都是針對鄭家子弟去的麼?”

“這是肯定的。內閣原就對鄭家有些不滿。”鄭衡調整個更舒服的坐姿,隨意的說,“殿下讀史書肯定也讀到過豪門世家子弟多為官身的事,有時就是這樣,一個家族裡有人做官,不說彆的,先會拿出銀子來供子弟讀書習武,故而同等資質,豪門世宦之族的子弟就是能更先展露頭角。一代代的下來,更不用說蔓延積攢的人脈,隻要能做事的,好差使等閒輪不到,小差使也能安排一個,不至於叫他們餓著。

這就是家族了。

太後娘娘掌政時,朝政複雜,對娘家多有倚重。鄭家顯赫,內閣不滿已非一日。所以趁這機會,必要清理出一批位子來的。”

“內閣是這樣看待鄭家的麼?”榮烺問。

鄭衡輕輕頜首。

“可見顏相當真是就事論事了。”榮烺道。既與鄭家關係平平,卻也肯就鄭鎮北之事忠耿直言。

說到顏相,鄭衡亦是敬佩,“我們也沒想到顏相會因二叔之事直犯龍顏。”

“如今姓秦的把持朝政,即便程右都一心為公,真有了空缺,恐怕姓秦的會將自己一黨全都提攜上去。”

“如果沒有用熟的人,秦太師也隻能在內閣在禦前說了算,外地官員他不一定指揮的動。”

“話不能這麼講。”榮烺正色道,“若你執政你提攜一批自己的親戚朋友,他執政他再提攜一批親戚朋友,這不成黨羽了?凡事奉公,舉賢不避親仇,點那些當差認真,一心為民的官員補上,這樣的官員才能治理地方。地方治理好了,還怕朝廷不好麼?”

“是。公主所為是堂皇大道,臣說的淺了。”

鄭衡知道榮烺素有公心,其實他有些奇怪,便問了,“殿下為何不擔心鄭家會坐大呢?”明明榮晟帝擔憂的寢食不安,如芒在背。

榮烺翻白眼瞪他,“我乾嘛擔心鄭家坐大啊?我是沒長眼睛還是沒長耳朵,我會自己看會自己聽。”

說著,榮烺小聲歎口氣,“我並不像清流那樣,提起勳貴就一肚子意見。勳貴多是為社稷流過血的,與社稷同長,不說咱們間的親緣,就是君臣之間,也是祖上就有的交情。尋常人家幾代之交也是難得的,勳貴與皇家也應是一樣的才對。

皇家之所以是皇家,是因為當年一起打天下的人馬中,皇家得到大家的擁戴,德行以服眾。隻要保持祖上之風,皇家就不會衰落。皇室不衰,何俱勳貴為大呢?

若皇家懼勳貴,那一樣會懼權臣、懼大將,那時,皇室縱有帝室之名,也已不具帝室之實了。”榮烺輕輕搖頭,轉眼又充滿希冀的同鄭衡說,“皇家不會與將軍比武功、與文臣比文采,皇家是給大家揮灑才智的地方。身為皇室,難道還懼臣子功高,臣子功勞越大,那說明他做的事越多,皇家俸祿出的越值啊。若我出了薪俸,官員屁事都沒乾,那才叫鬱悶哪。”

鄭衡聽的笑出聲,“殿下還是這樣風趣。”

“本來道理就是這道理。”榮烺不滿鄭衡笑個沒完,“我就是用通俗的話說出來而已。”

看鄭衡還在笑,榮烺說,“我是聽說阿衡哥你讀書時不怎地,才沒有知乎者也的講,主要怕你聽不懂。”

鄭衡開懷大笑,榮烺生氣了,“你還沒個完啦!”

“不笑了不笑了。”鄭衡笑著擺手。

榮烺翻他好幾個白眼,他總算才止住了笑。

鄭衡解釋,“我主要聽殿下的話覺著暢快。”是真的暢快,這才當是一國之君的%e8%83%b8襟啊!

榮烺勉強接受這樣的解釋。

薑駙馬鄭驍兩人沒走遠,就在院中,聽到鄭衡大笑,兩人麵麵相覷,還想著,到底是年輕人能說到一處。

鄭衡與榮烺說了說近來的朝政,變動還是挺大的。秦太師一掌內閣,就將吳學士外派了,要調一位夏姓老臣回朝,帝都府尹也要換了。

“陳府尹要調到哪兒去?”

“往西南邊州任安撫使。”鄭衡,“可是來我家哭了一場。”

“陳府尹是軟弱了些,也不是那等精明強乾的官員。不過,他在帝都府尹任上沒出過大差子,可見他為官自有一套。西南雖苦了些,他若能曆練出來以後也能當些大任。”榮烺想了想,“我記得西南總督是唐族長的兒子,唐家家教還是能放心的。”

鄭衡眼中含笑,“沒事兒,殿下不用擔心。他慣常這樣,彆看一把年紀,有事沒事就愛哭兩場。心裡透亮,就是凡事愛糊弄,得過且過。唐總督可是個眼裡不揉沙的人,讓他過去好生受受捶練吧。

還與我說,眼下不能到宮裡給殿下請安,請我代他向您問好,願您千歲安康。”

榮烺想到這位擅拍馬屁的陳府尹,也不由一笑。

她到帝都府旁聽過官司,自此陳府尹每逢過年過節就到萬壽宮去給她請安送禮,念叨些帝都有意思的事。性子挺討人喜歡,就是為官無甚建樹。G

“那阿衡哥就代我鼓勵陳府尹幾句。就說讓他在外好生當差,這不在帝都,咱們離的遠也照顧不到他,隻能憑他自己了。”

“他聽了定然歡喜。”

“接下來咱們就等著看秦太師的手筆吧。”

知曉鎮北守的代理大將軍楊暉是位可靠將才,榮烺就能將大部分心思放在朝堂上了。

“是啊。”

鄭衡也想看看,陛下與秦太師究竟會做到哪一步!

想到內閣,鄭衡多說一句,“殿下不妨多與齊尚書聊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齊師傅挺好的呀。”

鄭衡看向榮烺,榮烺不解的眨下眼睛,鄭衡輕咳一聲,“我是聽說齊尚書現在對陛下百依百順,恭敬極了。”

齊尚書原是太後娘娘的心腹,與公主多年師生情分,為人精明強乾,按理是公主的鐵杆嫡係。如今陛下當權,中立的顏相被迫辭官,小透明的吳學士直接外派,倒是明明白白的太後心腹齊尚書依舊穩居內閣。

在鄭衡看來,相較陛下,齊尚書肯定更喜歡公主。但齊尚書一直以難以捉摸著稱,人稱鬼神莫測的尚書大人。

而且齊尚書行事,那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出名的沒底線沒節操。

當年齊尚書總督任滿,回朝陛見,他要上位禮部尚書,可禮部有人占著,還是位聲望極高的大人。結果他直接把這位大人乾回老家,自己坐了禮部尚書之位。

多說一句,當年被齊尚書乾回老家的那位大人,就是即將回朝接任掌院學士的夏大人。

要鄭衡說,就憑齊尚書的戰鬥力,公主也不能忽視齊尚書。

榮烺並沒有忽視齊尚書的意思,她也不認為齊師傅會跟父皇君臣相得,倆人根本不是一路。

不過,齊師傅的確很怪,顏相辭官的事竟然是史師傅告訴她的。

她跟齊師傅的交情難道不在史師傅之上?

第344章 殿下之十

殿下

正文第三四四章

休沐日。

顏相的生命中難得有這樣的清靜清閒,也能騰出手好生照料自己心愛的銜蟬、玉奴,兩隻貓給顏相料理的油光水滑、嬌俏俊美,一個臥在顏相書榻,一個蜷在顏相膝頭,時不時愜意的甩下尾巴。

顏姑娘盯著她爹左瞅右看,一邊看還一邊發出疑惑的聲音,顏相不得不開口問她,“你這是有什麼事?”

“我倒沒事。倒是爹你,一把年紀倒賦閒在家吃閒飯了。”顏姑娘見父親神色無異,也有心情開幾句玩笑。

“去去去。越發討人嫌了。”顏相撫摸著玉奴光潤的皮毛,“我與你母親商量,趁有空帶著你祖母去郊外莊子住一段時日,下次休沐你就彆回來了。回來家裡也沒人。”

“去吧去吧。”顏姑娘坐在父親身邊,戳下銜蟬胡子邊兒的一點點黑色,正因這點黑色仿佛銜了一隻蟬,故而叫銜蟬。銜蟬懶洋洋的打量顏姑娘一眼,繼續眯著眼睛打瞌睡。“那我就在宮裡陪公主。”

顏姑娘道,“爹你知道聽說你辭官公主都說什麼了麼?”

顏相倒是想聽一聽公主對自己的評價,顏姑娘未賣關子,學著公主的口%e5%90%bb,“公主是這樣跟史師傅說的,‘我雖對顏相不大了解。但記得當年唐祭酒想對國子監進行改製,顏相說有些急了,我並未在意,托了顏相幫忙。後來此事果然沒成。依我說,顏相的厲害猶在齊師傅之上,他的意見,是應該慎重考慮的。’”

顏相未料到當年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