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感意外。
也不可能是上官突然提攜,公主殿下忽然宣召,難道是公主殿下提攜的我?就像官學白館長一樣?
白館長調任官學館長時,燕飛任吏部考功司主事。不過,白館長的名單是上官直接點名要列入備選的,燕飛對白館長有些不愉快卻又不得不承認其本領的了解,再次考查過白館長的近年的吏部考評,符合推選,遂同意推選。
不過,吏部隻管推選,具體誰就任還得是上頭說了算。
那時官學出了很大醜聞,據傳公主接掌官學的管理事務,後來就有了白館長就任一事。
由此可知,白館長必是得到公主欽選,方轉任官學館長之職。
白館長的官員履曆很漂亮,又有人提攜他到公主麵前,升任回帝都不足為奇。
可他怎麼會突然入了公主的眼呢?
燕飛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日,燕飛按照內侍說的時辰,略早一刻鐘到萬壽宮拜見公主。公主每天要讀書,故而接見官員是在中午。
萬壽宮因常有官員覲見,故有專門屋子供官學侯等。
燕飛隨內侍到廊下值房,就見到一位官場同僚。G
還是昨兒特地分析回憶過的——白館長。
兩人早便打過交道,見到燕飛,白館長先是略驚訝,而後唇角一翹,眼尾溢出一抹笑意。
燕飛則暗暗翻個白眼,他雖升了郎中,官位還是較白館長略遜半級,隻得先上前行禮,“白館長。”
白館長虛偽無比的擺擺手,“燕大人不必多禮,咱們本是同僚,何需這樣客套。”
燕飛直接將白眼翻出來了,提醒白館長,“按理,你該還我半禮。”
“你又不是禮部郎官兒,怎這般囉嗦。當年你任考功司主事,可沒這樣講究。”一指桌上點心,“公主放學還要一會兒,吃點心。”
燕飛完全不信任白館長人品,很擔心點心是不是被此人下過藥。白館長嗔怪,“看你,還是這樣不信任同僚。”先拿了塊榛子酥,用手帕墊著,就著茶水細致優雅的吃了起來。燕飛見狀,也不再客氣,拿塊蜜糖糕來用。
白館長突然湊近問他,“你就不怕我在蜜糖糕下藥。”
燕飛惡狠狠地,“你要有這狗膽,我就宰了你。”
白館長嘖嘖,“對大人不敬啊。”
燕飛瞪他,“少給我充大頭菜。”
一時,窗外傳來歡快的說話聲,“小柱子,白館長、燕郎中都來了麼?”
“嗯。好。讓他們先等一等,我先去見祖母,一會兒就傳召他們。你給他們上些茶點,彆叫他們餓著。”
那聲音隨風而來,很快遠去。
燕飛忍不住向外望一眼,像春天一樣的聲音。
榮烺見過祖母,換過衣裳,先召見白館長。白館長官位比燕郎中高,認識時間長,而且白館長還是玥玥姐的未婚夫,這自然更添一層親近。
榮烺一見白館長就先向他通報了升官的好消息,白館長聽聞要升任軍器監司監大人,極是意外,“臣還從未任過武職。”
“這才長經驗哪。”榮烺道,“我先告訴你,你心裡有個數。”
軍器監司監也是朝中要職,隻是任官學這幾年,白館長對官學投入大量心血,不禁道,“臣還真有些舍不得官學。”
“官學的各項規矩都立起來了,以後蕭規曹隨都不會出岔子。隻是我也擔憂近年官學風頭太盛,你在時還好,若是換了新館長,倘沒你的鐵麵無私,就怕咱們好容易立起來的學風又要被人敗壞。”榮烺說出擔憂。
白館長想到燕郎中,“殿下召見燕郎中,是要吏部舉薦新館長的人選麼?”
“對。我看燕郎中是個用心當差的人,想他舉薦幾個得用的。”
白館長心下一鬆,“那便無憂了。燕郎中雖然性情差,不過對差使負責,考核官員向來鐵麵無私。他舉薦的人一般差不了。“
榮烺對燕郎中了解不深,順勢問道,“白館長也知道燕郎中。”
白館長無奈,“臣當年在江西道外任禦史,查江西鹽課之事,遇到吏部考功司到地方考評官員。吏部考核一般都是按官員上官將手下官員一年來的功過做鑒定,然後再依規矩上交由戶部評定。臣從沒見過吏部官員喬裝打扮成私鹽販子來考核官員的。”
榮烺先是目瞪口呆,而後頗是好奇,忍不住追問,“那後來如何了?”
“沒如何。燕大人才乾出眾,在私鹽組織中平步青雲,成了骨乾人物。就是臣與江南將軍抓剿私鹽販子時,不慎將燕大人一並給抓了。”
榮烺聽的哈哈大笑,“還有這樣的趣事。”
白館長一臉鬱悶,當年整個江西道官員考評幾乎全軍覆沒,就他一人光鮮上岸,以至許多人都懷疑他與姓燕的早串通好的。天地良心,他也叫姓燕的坑的不輕好不好!
尤其彼時官位低,還被姓燕的狠狠訓斥一頓,罵他做事拖遝、慮事不周詳,不親眼所見都不能相信這是禦史台的水準。
白館長被罵的狗血淋頭,簡直終生難忘。
當然,白館長非常懷疑是因為當年為方便抓捕著人給私鹽販子下了點瀉藥,燕大人不幸誤食之故。誰會曉得堂堂吏部主事會去做私鹽販子啊!
不過,想到當年在茅房將燕飛請出來的場景,真是足以抵消白館長被臭罵的怒火了。
榮烺聽了一回故事,心下大悅,在召見燕飛時仍是兩眼彎彎的模樣。
燕飛性情嚴謹,很規整的行過禮,聽公主殿下的吩咐。當聽到公主殿下讓他舉薦官學人選時,燕飛略一思量便道,“官學裡就讀的都是官宦子弟,必要尋一位心誌堅如玄鐵,無人可破的官員接掌。”
“對,對,就得這樣的。”
燕飛臉上一閃而過的可惜,“那臣這就回去擬推選名單。”
“你剛心裡想的人選是誰?”榮烺問。
燕飛如實回稟,“不瞞殿下,是一位武官。”
榮烺微訝,“武官中還有這樣的人才?”
燕飛道,“原南禁衛陳司庫,他剛升了七品從事,現在南禁衛大將軍身邊做事。臣當年考核禁衛時就留意過他,稱得上出淤泥而不染了。隻是官職有些低,現在官學館長是從四品,他雖是能吏,無功而破格提拔,吏部尚無此先例。”
榮烺想到這位陳家新任族長,改革家族也頗能革除弊端,而且能在南禁衛那種八成官員都被逮捕入獄的情形下保持身家清白,當真不是易事。J
就連白大將軍也讚過他。
榮烺頜首,“我知道了。你把陳司庫的考評找來給我,再擬選三人遞上來。”
燕飛領命。
榮烺問,“現在當差可還適應?”
“臣都好。”燕飛覺著就是再忙些也無妨,他素來有話直言,道,“殿下,臣並無功績,為何會破格提拔?”他原任主事,便是升遷,也該升任員外郎,先做郎中副手。帝都官員升遷一向不易,何況他是直接越過員外郎,升任了郎中。
“你當差用心,考評公正,這就是功績。”榮烺道,“這也是吏部的本分。吏治首看吏部,吏部司百官考評,而朝廷是根據吏部考評決定官員升遷調用。守好吏部本分,就為朝廷守住了吏治清明。”
“吏部需要心底無私,敢於任事的官員。差使當的好,就會被提拔。這是我的用人之道。”榮烺很平靜的說,“我想,這與燕大人考核官員時的原則是一樣的。”
燕飛心頭一震,是啊,他考核官員也從不多想,隻看官員為政好壞。為政好,就是上評。差的,就是下評。
燕飛自嘲,“臣迷障了。”
榮烺看著燕飛,“我會永遠這樣任用官員。”
燕飛聽著這如同做出允諾一般的話,忍不住感慨,“臣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竟是在殿下這裡。”
榮烺不滿的一揚眉,“你這是看不起我?”
燕飛推手向上,深深一揖,“臣對殿下的用人之道心悅誠服。”~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隻心悅誠服,如果公主殿下都有這樣的%e8%83%b8襟,那麼君上應有更宏偉的氣量,更睿智的眼光。
第281章 燈滅之八四
殿下
正文第二八一章
燕郎中覺著公主年紀雖小,卻極有皇女氣派,更兼才乾非凡。能被這樣的公主殿下提拔,燕郎中感到榮幸。
甚至心中會升起一種,公主懂我的由衷欣慰感。
燕郎中回衙門擬官學館長的推選名單,榮烺則有些發愁陳司庫,不,陳從事,七品到從四品,陳從事也不是白館長燕郎中這樣科舉取仕的官員,破格提拔一兩級比較容易,直接提拔到從四品……
羅湘放下手中湯匙,“從未聽聞本朝有這樣的先例。”
史姑娘搖頭,“先秦時期才常有才學之士被引薦或自薦於國主,受到賞識,平步青雲。近來是沒有的。
按朝廷升遷慣例,能越級提拔已是稀罕事。何況陳從事剛從八品司庫到七品從事,已是破格升遷。若再次躍升,就是吏部也不能同意,何況還有禦史台監察百官。若沒有充分理由,內閣會直接駁回任命。”
楚姑娘夾筷子香蕈,轉頭問羅湘,“阿湘,我聽聞當年陳家先祖隨太.祖皇帝起兵,便因悍勇異常,任百戶時擊殺前朝三品將領,而被太.祖皇帝破格提拔,從此平步青雲,立下赫赫戰功。可有此事?”
羅家一樣軍功起家,對各勳貴家的起家史極為了解,羅湘頜首,“確有此事。太.祖皇帝看老國公手下人少,將組建虎豹營差使交給老國公。後來陳家老國公戰死軍中,虎豹營方由鄭家統領,便是現在的遼北邊軍。”
楚姑娘道,“說到陳族長,聽說阿玥的堂妹要跟陳族長定親了。”
顏姑娘心下一動,連忙問,“阿楚,是郢王府的姑娘麼?”
“嗯,聽說是郢王次子家的女孩兒。”楚家是武將家族,與宗室來往不多,楚姑娘是格外的消息靈通才聽聞的。
“是她家二房堂妹。”羅湘祖母出身宗室,與郢王府來往多些。
“叫琢的那位姑娘?”榮烺記得年前祈福的時候見過郢王府二房的兩位姑娘。
楚姑娘道,“聽聞兩家已經換了信物,待郢世子次女與孫公府定下親事,二房長姑娘跟陳族長的親事就正式定下來。”
羅湘說,“陳家現在不同以往了,要真能順著陳族長的新族規過下來,不怕沒有重振旗鼓那一天。”
榮烺順帶跟林司儀說,“林媽媽,你幫我記著,阿琢定親的時候,幫我備份賀禮。”
林司儀應下,問,“那郢世子次女與孫公府定親,要不要也備下駕禮?”
“不用。”榮烺說。
羅湘笑,“同是宗室姐妹,她們又都是郢王的孫女,殿下這豈不是厚此薄彼了?”
“我不喜歡孫公府,也不喜歡郢世子的側室。”榮烺大大方方的說,“還有阿玥姐的庶妹,說話總是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