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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石頭與水 4335 字 6個月前

連刑部律條也讀過。趙尚儀十分不滿外廷插手內廷之事,就是榮烺那句話“他們手伸的太長了!”。

憤怒之下,趙尚儀帶著折子找上李尚宮,然後二人直稟內廷最高女官嚴宮令。

嚴宮令與六局一司的女官們商議後,大家聯名向鳳儀宮上書,言外朝乾涉內廷,視內廷於無物,藐視內廷女官,藐視內廷例律,請皇後娘娘嚴禁外朝乾涉內廷事務!

帶著鄭皇後鳳印的懿旨奉至內閣時,內閣高官方意識到,他們逾越了。

鄭皇後嚴令外朝不可涉內廷事務,當這道言辭鋒利的懿旨讀完,嚴宮令親手交給負責起居注的史官,令史官記錄歸檔。

自太.祖皇帝立國起,從未有皇後明旨訓斥外朝之事。而外朝高官也習慣無視鳳儀門內的鳳儀宮,那怕那是皇後宮殿。

他們似乎第一次感受到鳳印的重量。

這也是鄭皇後入主鳳儀宮以來,第一次如此明確的對外朝表明態度:內廷不是你們的地盤!

第273章 燈滅之七六

殿下

正文第二七三章

誰都沒料到鳳儀宮會橫刺一刀,並且刺的這樣狠。

以至顏相都要放下手中公務,上書請罪。

禦史台翰林院更要在請罪折中表明,自己完全沒有、絕對沒有乾涉內廷之意!

內閣窗外,三公槐的枝椏在正月的寒風中簌簌顫動,時間仿佛在鳳儀宮懿旨的訓誡下停滯了!

顏相帶著兩位內閣同僚到禦前請罪,榮晟帝未在禦書房,而是去了鳳儀宮。

榮晟帝剛聽聞皇後懿旨訓斥了內閣,亦是大驚。

因為這是太.祖皇帝立國以來從未有之事。

皇後是皇帝的正妻,一國之母,但鳳印的力量一直以來都被視為禮法上的至尊存在。因為皇後除非正式賞罰賜封,其他時候都不會動用鳳印。

而正式的賜封賞罰則多是皇帝的決定或者外朝的決定。皇帝升降宮妃品階,外朝考核後賞賜官員妻母誥命,這些事一般不由皇後做主。

皇後的職責隻是在這些決定名單上蓋上鳳印而已。

所以,鳳印也隻是名正言順的工具。

可如果認真研究過律法就會明白,沒有鳳印的妃嬪升降,便不會具備律法的認同。同理,沒有鳳印的誥命敕封,侍詔廳便不能擬旨進行命婦的封賞。

甚至,哪怕禮教森嚴如當朝,也要承認皇後是與皇帝比肩而站的正妻。

所以,鳳印還有一項用處,正禮法。

當年,顯德皇後編纂《貞烈傳》為天下女子必修書籍時,便是以正禮法之名進行的。

並且,不論哪一位皇帝當朝,哪怕當訓誡碑立在鳳儀門內的太.祖皇帝,也要將管理內廷之事交付鳳儀宮管理。

因為不論男人再如何精明強乾,都不可能兼管內務之事。

非不為也,實不能也。

聖人其實有句話說的很對,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一屋較天下似乎極小,可多少男子掃得了天下,卻不見得掃得了一屋。多少男子青史留名,卻身後子孫一塌糊塗。

是何緣故?

其實很簡單,掃天下易,掃一屋難。

儘管九成九的人會呈相反看法。

太.祖皇帝規定後宮不涉前朝,鄭皇後維護的是內廷規矩。榮晟帝說起鄭皇後訓斥內閣的事,道,“怎地突然這樣大動肝火?”

宮人捧上茶,榮晟帝接了放一畔的海棠幾上,“你可不是這樣的人。”

“若旁的事,我也不理會。嚴宮令帶著六司一局的女官們向我上本,我方知此事。簡直豈有此理,公主移不移宮的事外朝竟也敢插手!”鄭皇後自幼就不愛說笑,天生一副肅穆脾性,提及此事非常不滿,“今天管公主居所,明兒就要管到皇後嬪妃了!”

“不至於此。”榮晟帝忙勸她,“不要動怒,怒大傷肝。”

鄭皇後道,“我現在氣還沒消!陛下也當警醒,外朝內廷必需各有分野,我不是懷疑外朝的忠心,可內廷就是內廷,內外不得有過密聯係!外朝更不可乾涉內廷事務!不然,若內廷也叫他們管了,那麼,皇室就會成為官員的掌中玩物!”

“請陛下嚴懲內閣!”

榮晟帝的神色也漸漸嚴肅,他斟酌道,“禦史台一向愛對公主的事操心,翰林也多是清流,他們不見得有這個心。”

鄭皇後眸光銳利,“怕就怕這裡頭不見得就是一種心。且,不論有沒有這心,外朝逾越是事實,陛下要給內廷一個交待。”

“如果陛下默許,以後內廷諸事皆請外朝做主。”

“這是哪裡話。”榮晟帝沉聲道,“內廷自然是皇後做主。”

“陛下做主,我做主,都可以。甚至,陛下可委與任何宮妃嬪妾、內侍女官,但必需得是皇室做主,而不是大臣插手。”鄭皇後道。

帝後二人正商議此事,內閣的牌子便遞了進來。榮晟帝看看鄭皇後,對內侍官道,“宣他們進來說話。”

外朝官員要進入後宮不是容易的事,規矩繁瑣,如顏相等人也一樣在鳳儀門外遞牌子,這牌子經一道門一道門的記錄,方能遞到鳳儀宮,再待鳳儀宮回信,已是小半時辰過去。

大家都是第一次來鳳儀宮,雖不敢亂看,也覺出宮禁整肅,更勝前朝。

待宮人進去通稟,方請三人入內說話。

帝後同坐上首鳳榻,這也是皇後的權力,若是妃子是絕不能與陛下同坐一榻的,皇後可以,因為皇後是正妻。

三人直接行禮請罪,榮晟帝溫和中帶著一絲冷淡,“你們是有些逾越了。內廷自有規製,內廷之事,即便朕也是與皇後商量著來,你們怎能越過內廷乾涉皇女居所之事?”

顏相完全是被連累。這事是禦史台起的頭,此時便需方禦史出來應對。方禦史懇切道,“臣絕無乾涉內廷之意。因大殿下十歲移宮,正式到外朝居住。陛下當年也是十歲正式移宮,搬至昭德宮居住。大長公主、長公主年少時亦是十歲左右遷離母妃宮殿,另擇宮殿居住。臣想,此事有關禮製,故而禦史上書,臣並未阻止。”

翰林院的意思大致相仿。

這是榮晟帝意料中的答案,也是禦史翰林奏章中的內容。

榮晟帝看向鄭皇後,鄭皇後絕不會這麼算了。

鄭皇後反問一句,“我不知前朝事,不過既有關禮製,可有禮部上書?若是有,拿出來給本宮瞧瞧,讓我看看,禮部是怎麼說的?”

方禦史吳學士皆無言以對,儘管大家早心照不宣,齊尚書與公主關係緊密,於朝中對公主多有回護,自然不可能上書。

隻是,此事皆意會,誰也不能往台麵兒上說。

因為,你說了,就要做出解釋,就要拿出證據。

不然,不論齊尚書還是公主,都不是好相與的!

何況,如今鳳榻上手握鳳印的鄭皇後,她不管齊尚書如何,你要敢說皇女不是,她身為嫡母就要過問了。

顏相十分乾脆,“此事是內閣行事不妥,亦是臣身為首輔的失職,請陛下允臣辭去首輔之位,以贖此失職之過。”

方禦史原也是剛正直率之人,他捫心自問,並無私心。卻沒想到顏相會直接請罪,方禦史緊跟顏相跪下,“臣罪加一等。”

吳學士是內閣末尾,緊跟著跪下。

處置此事的彈性很大,可大可小。

既是鄭皇後下旨訓斥,榮晟帝自然要問問鄭皇後意思。鄭皇後也很乾脆,“我不知前朝事,我不知如何處置大臣,此皆由陛下做主。但我有些話,不吐不快。”

榮晟帝道,“皇後請說。”

顏相等跪拜傾聽。

鄭皇後望向階下跪侯三人,冷冷道,“若內廷有違律法之事,前朝依律提出來,這是你們的本分,我亦不會偏私內廷。可若不與前朝國法相乾,你們就要過問內廷,你們是覺著前朝不夠你們施展,你們一並要連內廷也要管了麼?”

“娘娘明鑒,臣等萬死不敢有此念!”

“你們最好沒這個念頭。我讀書時,看過史書上不少內外勾結,然後操控皇權的事。誰再犯內廷之界,我就認為他是有這個念頭。”鄭皇後的聲音比正月的堅冰更冷,“這話我隻說一遍,你們最好記牢。”°思°兔°在°線°閱°讀°

顏相三人皆麵色慘白。

鄭皇後道,“朝官如何處置,我一後宮婦人不懂,皆賴陛下做主。”

榮晟帝沉了臉看著顏相三人,“此事念在初犯,顏相罰俸三年降一級留用,方禦史吳學士各罰俸五年,降三級留用。再有所犯,必不容情。”

“那兩個上書的,革職查辦,永不敘用。”

此事連求情的餘地都沒有,因為真的犯誡了。

顏相等領罰退下後,榮晟帝安慰鄭皇後許久,待至傍晚,帝後二人一道往萬壽宮定省。榮晟帝親自向母親說起此事的處置,“我初時未太在意,還是皇後給我提了醒,的確要嚴誡此類事宜。”

至於榮烺住哪兒,根本沒人管了。

原也一樁小事,是前朝小題大作,嘩眾取寵,不料一招不慎,非但損兵折將,還丟了個青史留名的大臉。

榮烺聽聞鄭皇後懿旨訓斥前朝,十分佩服,“多謝母後為我做主。”

鄭皇後很淡然,“我身為皇後,管理內廷是我的職責,是我的份內之事。我是不會讓外朝插手內廷的。”

鄭皇後與薑穎道,“阿穎也要記住這一點,不論多忠貞的朝臣都不能讓他們插手內廷半分。若內外不明,皇家就危險了。”

薑穎從鄭皇後雷霆手段回神,鄭重行一禮,“是。母後,我記住了。”

鄭皇後微微頜首,不再多言。

第274章 燈滅之七七

殿下

正文第二七四章

顏姑娘都有些擔心她爹是不是要引咎辭職,不過想想若她爹罷相,估計禦史台翰林院都得重新換人,這樣內閣的動蕩就太大了。

不過,回家休沐時,顏姑娘還是跟她爹認真談了一回,請她爹多留意有關公主的奏本,用顏姑娘的話說,“現在公主每天就是讀書,能有什麼事兒值得官員上本。爹你管管這些人,好不好連你都帶累了。”

顏相這回是真的冤。

首輔職責是調鼎陰陽,非國之大事不會到首輔案台,似那些小言官小翰林的奏本,一般也就是在各自主官案上露露麵。顏相連這兩本奏章都沒見到,就受了牽連。

顏相撫摸著膝上白貓,歎口氣,“若我知有這樣的奏章,斷不能奉至禦前。”

“我猜爹你也是不知。”

顏相垂眸問一句,“公主怎麼說?”

顏姑娘道,“公主根本沒當回事。皇後娘娘很惱怒。”

微風自窗外襲來,和著晨間暖陽,猶帶一絲寒意。

顏相道,“禦史台、翰林院多事,我已訓斥過他們。不會再有下次了。”

顏姑娘看茶爐上的水開了,提起來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