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白館長頒獎時的樣子,恨不能把鼻子捏起來。他就這樣——”
榮烺後退一步,拿起茶碗,胳膊伸出老遠的樣子遞給白姑娘,尤其臉上那種有點嫌棄又強忍的模樣,逗的白姑娘哈哈大笑,連小楚將軍都含蓄的勾起唇角。
白翡抗議,“殿下,這委實冤枉,臣可沒那樣。”
“你就是這樣的。”榮烺扭頭跟白翡說,“綠錦隊的球頭一擦汗,你還不著痕跡的皺眉了,我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白姑娘接過公主的茶碗給她放回去,“我表哥很愛乾淨的,他現在還好多了,你不知道以前,秋闈春闈險沒要了老命。”
“為啥?”
“秋闈三天,春闈九天,都是要關在貢院不叫出來的,也沒處洗澡。他在家,每天要沐浴兩次。怪道人家說聖人功德無量,自打春闈後,他就說自己看破紅塵了。”白姑娘嘰哩呱啦的說著自家表兄的糗事。
榮烺與白姑娘一道大笑起來。
白翡一幅生無可戀的模樣,心道,表妹說的這都啥跟啥啊,簡直沒一句對的,他哪有這樣!完全不對!
白翡看白姑娘兩眼,那麼多表姐妹,就數阿詠話最多,而且大嘴巴,啥都說,關鍵還說不對!
不料榮烺這眼尖的立刻告訴白姑娘,“阿白,白館長剛剛看你了,看你兩回。”
白姑娘扭頭看自家表兄一眼,然後問榮烺,“殿下,是不是這樣看的?”她抬眼看榮烺一眼,垂下眼睛,抿一抿唇,又抬眼看榮烺一回。
榮烺點頭,“對對對!”
“哈哈哈,沒事,我表哥打小就這樣,他覺著誰話多該閉嘴了,就會這樣看誰兩下子。”白姑娘笑。
榮烺從來不知道向來冷冷清清的白館長有這樣的小習慣,笑著問白姑娘,“那你要還繼續說話,他會欺負你麼?”
“以前特彆壞,那會兒我還小,他就叫著我,阿詠過來,表哥給你講個故事,然後給我講個特彆可怕的鬼故事,嚇得我晚上都不敢睡覺!”白姑娘道,“不過我現在早不怕了!我在床下頭,房頂上都掛上了寶劍。”
榮烺好奇,“這是什麼驅鬼儀式麼?”
“不是啊。這是鬼容易出現的地方,我爹說,掛上寶劍,鬼就不敢出來了。”
榮烺心說,阿白,你這明擺著還是會怕啊!
白翡為自己辯白,“我那是看你膽子小,幫你鍛煉鍛煉膽量,你看,現在膽量大了吧。”
白姑娘氣,“我用你幫我練,我以前什麼都不怕!都是你給我講鬼故事講的,我膽子變小好多。”
白翡一本正經,“你先時不怕,是因無知。後來怕了,是因為人長大有所畏懼。阿詠,當你再次由畏懼到無所畏懼時,你便真正長大了。”
白翡一幅苦口婆心為表妹著想兄長模樣,榮烺心說,白館長真不愧是鬼故事小能手,這鬼話連篇的,簡直鬼都不能信。
小楚將軍實在受不了這話,感慨道,“以前讀書時,白館長就滿腹錦繡,如今看,學問更是大漲。”
白翡立刻戳破小楚將軍的小心眼,“你少落井下石,不過是當年在官學你們常勝隊屢敗我們將軍隊!”
小楚將軍正色,“胡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結業時可是我們常勝隊勝了的!”
“要不是那天我倒黴,不留心踩到狗屎,影響發揮,你們能贏?”
“你腳臭這件事,踩不踩狗屎,技術都很臭。”
眼見小楚將軍與白館長就當年讀書時的蹴鞠比賽唇槍舌劍,榮烺從二人年紀回溯到二人從官學畢業的時間,這起碼也得是十來年前的事了吧?
竟然現在都沒放下……
這心眼兒都夠大的。
榮烺跟著湊趣起哄,“快跟我說說,到底咋回事?”
屋裡熱鬨的跟廟會似的,可想而知中午用飯的氣氛多麼好。如林司儀等人也受到很周到的招待。
榮烺還在白家歇了個晌,下午才回的宮。
榮烺一天都過的樂嗬嗬,待晚上睡覺時才悄悄問林司儀,“林媽媽,白館長也是五品官,他的母親沒有誥命嗎?外命婦進宮請安時,我怎麼從沒見到過白太太。”
林司儀給榮烺放好枕頭,讓她躺下,“朝廷有規矩,和離婦人失德,不能賜予誥命。”
榮烺一軲轆坐起來,“和離失什麼德啊?不是夫妻倆不能繼續一起過日子,才會和離麼?那女的不能做誥命,男人還能繼續做官嗎?”
“這是可以的。”
“那這規矩有點不合理呀。”
“世上不合理的事情有很多,一時也解決不過來,殿下先睡覺吧。”
榮烺說,“怪不得白館長請我去他家吃飯,哎,他是想我去見見他母親吧。”
第164章
殿下
正文第一六十四章
榮烺晚上琢磨了一回白太太的誥命問題,怎麼想都覺著這事兒奇葩,要說和離傷風敗俗,和離女不能請封誥命,那和離男就不傷風敗俗了?
帶著這個問題入睡, 第二天早上,榮烺沒忘了跟祖母說,她覺著這事兒不對,起碼應該平等對待和離夫妻。
鄭太後道,“這規矩也是老黃曆了,你要不提,我都想不起來。”
“我也是見著白太太才知道。”榮烺拿個蔥油小花卷,“我覺著也太不公平了。”
鄭太後認同榮烺的話,“是不公道了些。隻是要改有些繁瑣。”
“這有什麼繁瑣的?白館長品階已經可以給妻母請封誥命,讓他上封折子,祖母您批了,這誥命不就有了。”榮烺說。
“沒這麼容易。”鄭太後攪攪碗裡的八珍粥,“若我沒記錯,這條規矩寫在朝廷律法裡的。若要給白太太賜誥命,便得先改律法。若改律法,先得經內閣商議,再經朝議,才能修改。”
榮烺瞪大眼睛,“這麼麻煩?”
“不然呢?”
“祖母你不能特彆下道旨意,賞白太太個誥命麼?”榮烺問,她覺著這事兒不大。白館長不過從五品,官職不高,白太太也就是個五品誥命。
“這當然是可以的。”鄭太後道,“隻是,就因你認識白太太,故而白太太便有這份恩典。可你想過沒有,這世上有多少你不認識的女子,或者也因和離聲名掃地。還有多少女子,礙於和離後聲名不雅,仍在苦苦忍耐煎熬。”
這話問的榮烺沉默了。
榮烺想了想,點頭,“也是哦,我沒想到。”
鄭太後露出笑容,“沒關係,現在想到也不晚。你是公主,能助一人助一人,能助世人何不助世人呢。”
榮烺原就很有責任感,聽祖母這樣說,她愈發這事是應該做的。榮烺說,“那我先找齊師傅問問。看要怎麼把這不合適的律法取消,待這事兒辦成,再讓白館長給白太太請封誥命。”
鄭太後笑,“好。”
榮烺神氣完足的用過早膳,便與早上回宮的小夥伴們一道往文昌閣念書去了。
早上第一節 就是史太傅的課,榮烺知道史太傅是白館長的大伯,白館長的親生父親,就是史太傅的堂弟,血緣關係相當近。
雖則史太傅一慣刻板,不過,想到史夫人進宮的言談舉止,以及史太傅的孫女阿史,實想不出史太傅的堂弟是個什麼樣的人。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看史太傅眉眼,嗯,現在也不難看,年輕時應該也挺端正。
不過,跟白館長應該還是有些差距的。
在史太傅輕咳兩回後,榮烺才收回神思,認真聽課。
一節課是一個時辰,中間可以休息一刻種,榮烺吃點心喝茶水或者起來活動活動啥的。哎,這也是教榮烺才有的散漫規矩。史太傅教過多少學生,從沒有這樣貪玩的。
像皇長子榮綿讀書,都是一個時辰才能休息一刻鐘。
好在榮烺是公主。
宮人捧來香茶,史太傅聞著清渺茶香,說來公主這裡的茶是極不錯的。
呷口茶,史太傅看一眼在打量他的榮烺,問,“殿下總看臣做甚?”
榮烺說,“我看史師傅你眉眼不知哪裡,有點像白館長。”
榮烺一提白翡,史太傅臉色便有些難看,放下茶盞,“要說像,也是他像老夫。”
鄭錦嘴快,同榮烺說,“是啊,公主,白館長肯定跟史師傅有點像的,他們本就是親戚。”
史太傅嚴肅糾正,“同族。”
鄭錦給史太傅嚴肅的連忙閉嘴。
榮烺看史太傅臭著個臉,便擺出一幅善心腸模樣,很誠懇的說,“昨兒我去新官學,正好遇著白館長,突然就覺著你們挺像的。說來,白館長這滿腹經綸,可不就跟史師傅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說的史太傅既自豪又心塞,自豪是因這畢竟是自家子弟,心塞是白翡一向不與史家來往,就是見著他這親大伯,也一幅公事公辦模樣。
史太傅對白翡不是沒意見,但對外,他從不說白翡半點不是。史太傅道,“白館長在治理官學上,還是很有成效的。”
榮烺沒想到史太傅對白翡評價這麼高,她說,“就是一樣,太愛潔了。昨兒我倆一起給蹴鞠隊頒獎,他嫌人家球頭踢完球一腦袋的汗,恨不能離人家八百丈遠。我看他使勁兒才忍著把獎勵頒完。”
史太傅立刻道,“讀書人麼,多是愛乾淨的。聖上都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不瞞殿下,臣也略有些好潔。”
榮烺說,“說不得白館長這毛病就是隨了您。我看白家都是武將,不像好潔的。”
聽到白家,史太傅輕輕撫過袍袖上的微褶,強忍不滿,“老臣不好評價白將軍,隻是聽聞他家三代內無一讀書人。”
“您這可是以己之長,度人之短了。”
“臣說的本是事實。”史太傅輕哼。
榮烺道,“這話刻薄,天下讀書人到底是少數。您不能因著自己學識淵博,科舉有成,就看不起武將啊。那武將刀槍劍戟樣樣精通,你也不能呢。”
“臣並非輕視武將,也絕不會輕視不讀書的人,臣輕視的是仗勢奪子、蠻不講理的行徑。”史太傅對白家滿腹牢騷,“更輕視奪人子嗣不能好生教養,教其生疏家族之舉。”
看史太傅這態度,榮烺直感歎,“原我還想幫你跟白館長說和說和,看你這樣兒,這事兒可不容易。”
史太傅瞬間一改對白家的姿態,正色道,“臣與白館長原就是血緣親人,我們之間從無嫌隙,他是受人誤導才與家族生分的。”
“你這滿嘴都是自己的理。”榮烺今天就是先試試史師傅對白家的態度,畢竟史師傅是工部尚書,倘改律法的事得經內閣討論,史師傅便是重要的一票。榮烺好言好語的勸史師傅,“不說旁的,凡事先想想白館長,他多不容易呀。那傳臚難道是天下掉下來的,他難道是天生地養長大的?愛屋及烏,您這光對白館長一片熱忱,對旁的人跟上輩子仇人似的,他能跟您好麼?”
“隻要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