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聽見了坊間流言,見了他溜的快。
“老四的你彆踅摸了,我親自給他準備上。”黎南珠哼道。
其他人一聽就不管了,給自己買回頭給兄弟在捎上。
京郊竹林峰上。
十六坐在樹杈上吃燒雞,底下不遠是靜心苑,院門打開,清修居士正在抄寫佛經,神色祥和,陽光灑在居士身上,像是佛光一般。
搞得十六都不好意思吃燒雞了。
“有點罪過。”
“你嘟囔什麼呢?”背後傳來的音。
十六一聽,扭頭說:“四哥你怎麼回來了?”昨天才換的班。
信四哪裡敢說怕被郡王扣嫁妝,含糊說:“我不累,你人小不經事,我來幫你看看。”
可把十六感動的淚眼汪汪,全雞倆腿全都給四哥吃了。
信四倒有些不好意思,隻吃了一隻腿,說:“等回頭閒了,我用嫁妝請你吃好的。”
“那不好吧,四哥到時候嫁不出去咋辦。”十六發愁。
信四:……
十六說完才想起來,撓了頭說:“四哥我忘了你是男的了。”主子整天說嫁妝要把四哥嫁出去,四哥也跟著說,讓他都忘了這事。
“行了,吃□□。”信四不在意。
其實信四天生是有些憨厚,對一些東西不在意,有些鈍。那時候黎王爺選了六個小孩到弟弟身邊,其他人,包括信四對主子都是忠心耿耿,說什麼乾什麼。
剛開始誰也不顯頭,甚至信四還有點隱形人的意思——太過憨厚老實,不機靈,也不愛說話。
但一年多後,黎南珠反倒跟信四玩的好。
黎王爺後來也好奇問弟弟,黎南珠那時候才知道自己是‘哥兒’身份,是喪了一天,後來回想起過去種種,其他人其實對他有‘性彆’避讓,唯獨信四沒這個意識。
說朋友談不上,朋友要在平等基礎上。但信四是他身邊這些同齡人中,最傻最‘平等’的了,玩遊戲他說儘全力不要讓著他,信四就不敢偷偷讓著他,給他放水。
他說下水去池子裡抓魚遊泳,其他人擔心他哥兒身份,隻有信四是擔心水高怕他淹死。
黎南珠:……
後來一道長大,黎南珠才發現,在信四眼裡,所有人都沒性彆。
黎南珠就發愁,說:你說說你,這個樣子,大家在你眼裡都是個窩瓜,沒個美醜特彆的,對著姑娘也沒禮待,那以後得打光棍了,沒辦法隻能多給你陪點嫁妝,在咱們昭州找個潑辣厲害的女士才行……
說這個話時,黎南珠還覺得信四老實巴交。
不過確實,平日裡信四就是悶葫蘆不愛言語的人。
信四啃完十六的雞腿,就坐在樹杈上盯梢,隻是略略分了一下心神,想主子應該不知道是他忘了說吧?
不知道才怪,小郡王多聰明啊。
這日大包小包逛完街,黎南珠就開始整理收拾要用的東西——他要給年年籌備生日禮物,早都想好做什麼了,要花哨漂亮還要價錢高。
這樣年年以後缺錢花了,能用的上。
堂屋側邊是書房,架子上書沒幾本,全是黎南珠在京裡買回來的擺件東西,大書桌旁邊還有一張四四方方稍矮一些的桌子,地上放著收拾過的木頭、竹片,桌上是各種趁手的工具。
黎南珠在現代時特彆卷學習,沒時間乾彆的,等到了社會上進了公司,那真的當牛做馬。
所以黎南珠穿過來搞清楚家裡情況後,這輩子說什麼都不卷不學習了,躺平了,但古代沒有手機沒網,總不能吃了睡睡了吃,久了也沒意思,因此小郡王一心鑽到‘玩’上了。
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打得了馬球,做得了手工。
這時候沒膠水,但有智慧,卯榫結構、鑲嵌,還有纏銅絲。銅絲不符合小郡王審美,得金絲才行。
黎南珠將圖紙鋪開,跟擒嬌說:“把那盒玉扳指給我,還有帶來的玻璃球。”
之後就是開乾了。
這一乾就是一天,第二天黎南珠就不行了,早上吃飯都是要勺子,不用筷子,一邊喝粥一邊感歎:“誒呀我現在可矜貴,細皮嫩肉了。”
“主子不然我找個做手藝的師傅來?”擒嬌出主意。
黎南珠:“這是我給年年的生日禮物,我自己來吧,算算還有倆月,來得及。”
飯剛用一半,宮裡來人了,元和帝宣黎南珠進宮。
“正事還是什麼?”黎南珠問公公。
公公笑嗬嗬賣了郡王的好,說:“聖上給南昭王寫了折子,不日就要發出,正好聖上想郡王了,宣郡王進宮,看看郡王有沒有什麼要帶給王爺的,一道送過去。”
“……”黎南珠:“我先進宮吧。”
府邸準備車輦,黎南珠換了身衣裳,坐在車裡還在想給他哥寫點什麼,不寫不合適,萬一他哥誤會了是聖上逼他的,這得好好想想。
進了宮,先去永雙殿見元和帝。
“南珠來,看看折子,你看要不要再寫些?”元和帝不等南珠行禮就招手讓過來了。
黎南珠接了折子一看,元和帝文章寫的是真的好,辭藻華麗還帶點敘家常的樸實來,就是寫的內容,要不是他是本尊,還真的被騙了。
他哥肯定不信。
大白話意思就是:南珠見延年,初見生疏,但沒想到兩個孩子有緣,去了一趟彆莊,回來便定了終身,你是南珠的大哥,南漳啊,咱們多年未見,正好借此機會你來京裡看看朕,朕想你了……
怪肉麻的。黎南珠說好,說皇伯伯寫的好,“……我給我哥畫個畫吧,我字醜,寫到後頭,皇伯伯寫的折子都能被我一手醜字拉低了水平。”
“哈哈哈哈好你看著來吧。”元和帝笑嗬嗬說。
黎南珠就拿著毛筆沉思,很快就下起手了。元和帝本身是坐著,一看南珠下筆,還有點好奇,一邊誇說:“南珠還會作畫,好才情。”一邊過去看看。
折子上,一隻卡通豬,黎南珠毛筆正點豬鼻孔。
元和帝:……
探著脖子湊趣的劉祿寶:……
這麼畫,他哥肯定不覺得他是被綁架下藥威脅了。
元和帝端詳了好久,才說出‘逗趣’兩字,劉祿寶樂嗬嗬捧場,不知道怎麼誇就笑吧。黎南珠向來有自知之明,說:“獻醜了。”
是挺醜的。劉祿寶心想。
這封折子在皇上和郡王眼皮下,親自是封了蠟,連同之前寫好的一路送出宮,加急送往昭州去。
正事辦完了,黎南珠就想著去找年年玩。
“郡王,昨日宮學開了,這會皇孫還在上課。”劉祿寶送小郡王出來時說道。
黎南珠:……顯得他遊手好閒的。
“不過眼看快晌午了,宮學正好休了午時。”
那就是十一點到下午一點,放三個小時。
黎南珠掏懷表看時間,劉祿寶抬頭看了眼天,說:“這會估摸還有一刻就到午膳時。”
“還真是。”黎南珠表上顯示也是十點四十四左右,“劉公公真厲害,這怎麼知道的?”
劉祿寶被誇,受寵若驚,躬腰笑嗬嗬說:“永雙殿有滴漏,咱家是永雙殿的總管事,每個時辰都要詢問詢問……”甭管大事小事,在永雙殿裡頭都得上心,不能馬虎了。
“厲害。”
所以說做哪行做到頂尖,那都是不容易的。精英。
黎南珠拐了彎去勤學殿,後頭劉祿寶目光看著小郡王方向許久,常貴好奇也跟著爺爺一道看,問:“爺爺怎麼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小郡王還真是個——”劉祿寶一時形容不上來。他在宮裡伺候主子幾十載,什麼人沒見過,低賤的、富貴的、張揚的、藏拙自以為聰明的,可從來沒像黎郡王這樣。
摸不透,也不是故意裝的深,有時候一看還能看到底兒去。
常貴一聽小郡王,接話說:“郡王是個好人。”
“也是,是好人。”劉祿寶點點頭,“你見了郡王幾次,就這麼熱頭巴腦的,上次那串賞錢得手高興的?”
常貴說:“爺爺不是賞錢的事,小郡王不給我賞錢我也高興,郡王跟我說話,還誇過我,是真的誇。”
劉祿寶知道常貴的意思了,郡王同他們說話,話說對了、說錯了,那都是把你當個人看,隻看你做的說的,不看你出身。
“回去當值吧。”
……
勤學殿主殿是教學樓,後麵還有個藏書樓。左偏殿是諸位皇子皇孫午休吃飯的地方,右邊原先是大臣家孩子休息的——能進宮學的大臣孩子,那都是四品官以上家中嫡子,雖是比不得天潢貴胄,但也是少爺。
元和二十一年宮學不對臣子孩子開放了。元和二十二年,連宗室孩子也找了借口放了出去。黎南珠對上大侄子說的,先太子的死,聖上查到了睿親王,隻是沒證據。
元和帝一貫心慈手軟,但事關太子死因,是雷霆之勢。
之後幾年一直如此,宮學冷冷清清的,四皇子出宮建府在朝堂領了職位不用念書,六皇子緊跟其後,就剩七、九、十二,連著兩個皇孫——曆延年和嘉郡王家的世子。
後來聖上連著公主也送進來了。
當時朝堂上還起了反對聲,意思女子怎能入宮學?是黎大人舌戰百官,以一敵百,給駁了回去。
說前例,永熠朝時就有。說規矩,那皇家開的宮學,聖上子女後代如何不能上了?說有辱斯文,那你這是含沙射影說永熠帝了?
永熠帝在時,女子讀書算什麼,還有女子入職做官的。
後來這事就這麼定了。隻是元和帝回到永雙殿時,跟霖之說:“看看,看看,今天朝上站著的那些人,他們是害怕啊,害怕朕的太子成了第二個永熠……”
如今上宮學的就九、十二皇子,七皇子在禁足,皇孫曆延年,嘉郡王家的兒子。公主就是五公主、八公主——前麵序齒有夭折的,活下來的嫁人了。
兩位公主在右偏殿吃飯,侍女報信說:“五公主,黎郡王來了,往左邊去了。”
“黎郡王?是不是找延年去了?”八公主一想就明白。
當日小家宴上,兩位公主也到場,不過沒跟黎郡王說過話,隻見了人長相,事後兩人說,黎郡王比她們想的還要年輕。五公主就添了句:模樣也漂亮。
這樣漂亮的,怎麼就拖到這般大歲數沒嫁人呢。
“去不去看看?”
“五姐不好吧?”
五公主放了筷子不吃了,提著裙擺說:“你不去那我去了。”
“那我也去。”
左偏殿本來熱熱鬨鬨看中午禦膳吃什麼,七皇子禁足後,九皇子失去了大哥,做小弟的孤掌難鳴,一個人也低調了許多。平日裡各吃各的飯。
“黎郡王到。”小太監門口報了聲。
原本也挺安靜的偏殿,有一瞬間的凍住。
吧嗒。嘉郡王家的小柿子筷子掉桌上了,忙是自己撿起來,大氣都不敢出,瞧瞧看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