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幾家店呀。”黎南珠一副才逛到興致頭上,說:“我出來買東西,要是興致好了,一天幾萬砸進去才能痛快。”
七皇子這下是笑不出來了,黎南珠是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累了,我自己逛。”黎南珠讓七皇子彆擋道,他還要買。
七皇子正想順聲說他累了,去酒樓等黎南珠。
“我有的是錢,不用你替我結賬。”黎南珠笑眯眯說:“你回吧。”
七皇子的順坡話說不下去了,他都砸了一萬兩了,這要是現在回去,豈不是兩頭不沾,既是失了銀子,又沒落到黎南珠的好印象。而且黎南珠大庭廣眾說這個話,像是他舍不得銀子才說累的。
“不累,走吧,陪你逛。”七皇子雲淡風輕笑說道。
隻是心裡早吐血八百遍了。
黎南珠聞言哥倆好的拍拍七皇子胳膊,一臉‘爽朗耿直’說:“對嘛,我就說一個大男人還沒走兩步怎麼可能累,咱們又不是虛的慌。”
“哈哈,那家店門頭挺有意思的,走進去看看。”
七皇子吐血翻倍了,望著早進了店鋪的金燦燦背影,是忍了又忍。
黎王府的二十二個侍衛自內皇城出來,沒一會就隻剩六個人了,此時已經逛到了平民百姓區,也就是接地氣商業街。
背後小郡王所買之處,皆有小郡王的傳說。
“那把南翁所書的玉骨扇,黎郡王說不好看——”
“那是沒買?”
掌櫃喜笑顏開,伸出五個指頭比劃,“買了,郡王說回去賞給底下人,五千兩的扇子說賞給下人玩,嘖嘖嘖,黎郡王真是大手筆。”
“你這算什麼,聽說買了塊太湖石,那石頭天然樸實,形狀若靈芝矮鬆,很是靈性,黎郡王一看就愛,花了錢買下,讓當場砸了。”
“砸了?!”
“是砸了,說隻要上頭那片,他的什麼手辦缺個石頭頂。”
“兩千三百兩的太湖石,說砸就砸了,隻取一角。”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反正都是花大錢買痛快的舉動。
“之前聽說黎郡王進京當日,是黎大人親自牽馬的,當朝二品大員啊。”說起來聲都壓低了。
另一人知道更多,“黎大人畢竟和黎郡王一個姓,不算什麼,我聽說啊,當今的六皇子都要給郡王讓車輦。”
攀扯到了皇子,其他幾人眼神一對,聲更含糊了。
“剛買東西,是七皇子爭著給錢的。”
其他人點頭,有人實在是憋不住,說:“我怎麼覺得,七皇子有些心疼銀錢,誒喲也不是我說的,是黎郡王說的,當著七皇子麵,說‘是不是沒錢了怎麼掏了半天不然我來吧,本來也沒想你掏的,是你說沒幾個錢’……”
其他人聽聞嚇得目瞪口呆,黎郡王當七皇子這麼直說嗎,半分麵子都不給七皇子留的。
“七皇子怒了嗎?”
那人搖搖頭。可心裡想,七皇子應當是生氣了,不過黎郡王瞧著不在意,也不知道是沒看出來,還是看出來了卻不當回事,要是後者,那黎郡王可真了不得了。
“黎郡王,是這個。”有人比劃大拇指。
“這就是咱們大曆第一個哥兒郡王啊。”
之前隻聽聞名聲沒見過本人,今日一見,不同凡響,更彆提那身行頭,那個氣度,換做普通人同樣打扮,隻會落得大俗,可在黎郡王身上——
“響當當的貴氣。”
……
七皇子一路麵色端肅,倒是沒了往日的裝溫柔油膩。
黎南珠看了覺得這錢花得值,七皇子該謝他才對。隻是看來皇子們也沒幾個錢,緊巴巴的,這才花了兩三萬兩銀子就肉疼。
年年不會也這麼窮吧?
其實怎麼說,未出宮建府的皇子,住宮裡,吃喝用度全是宮裡出,每月還有零花錢月銀拿,不過不多。
宮裡妃位娘娘,每個月月銀才九十兩,當然隻是月銀,每月的衣服、布料、首飾那都是額外給的,還有夥食分例都比較奢侈,生活上方方麵麵宮裡都給發,銀錢倒是用不上,打成碎散的花樣用來賞太監宮女用的。
再說未成年小皇子們沒實權,外頭當官的誰敢給塞銀子孝敬?不敢的。
所以皇子們手上銀錢多是來自母妃、舅家、零花錢幾個渠道。
要是出宮建府成了家,那就是能在朝中當差辦事了,可以領俸祿——皇子們領那點俸祿當然是養不了一大家子,多是底下人孝敬,還有置辦一些土地宅子等進項。
像是當今四皇子,被封了嘉郡王,有郡王俸祿外,還在禮部掛了個閒職,再領一份銀子,活不怎麼乾,日子過得很富貴瀟灑。
按理七皇子今年二十,怎麼說也該‘立’起來——成家立業出宮建府,手裡銀錢不會緊巴巴,可誰讓七皇子自命不凡,皇後挑兒媳是挑誰都不滿意。
“今天花的那些,不會是你從小攢到大的零花錢吧?”黎南珠想明白了震驚,難怪越逛怨氣越大。
七皇子不知道想什麼,先說了個什麼?顯然是跑神了。
黎南珠同情憐憫的看對方,“我把錢給你好了,不是我說,你也是做爹的年紀了,就算沒孩子,日子也是要過的,彆大手大腳為了充麵子。”
熱鬨的接地氣商業街百姓們吆喝聲鼎沸。
“信四,數了銀票給七皇子,誒呦我都替他難受。”黎南珠善心啊。
“好嘞主子,我都記著,不會給岔的。”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七皇子反應過來,臉色青紫震怒。
他是要錢嗎?!
他是舍不得銀錢的人嗎?!
街頭這麼多百姓,黎南珠竟如此說話落他的麵子!
七皇子氣得不成,咬牙切齒說不要。
但信四隻聽主子的,主子沒發話,那就繼續給,掏出一遝銀票,往七皇子身邊小太監手裡塞,那小太監哪裡敢要,可不知道怎麼的,郡王身邊的人給他,他就推辭不下似得,隻能捂在懷裡。
“快拿好吧,彆丟了,人來人往的難不成還讓本郡王親自跟你家主子拉拉扯扯的?”小郡王開了聲。
七皇子才驚覺現在人多,隻能壓了火氣,讓太監先收下。
“南珠我不是那意思,給你花錢我沒覺得難受,是在想旁的。”
“想什麼?”黎南珠好奇。
七皇子確實在想銀錢,想黎南珠個土暴發戶,那些破爛玩意讓他掏錢買,沒見過好東西,是不是覺得他掏錢黎南珠才下了血本買買買的。
但這話不能說,本是搪塞過去,可黎南珠打破砂鍋問到底,隻能現編個借口:“在想少傅布置的功課。”
“……嘖,沒意思。”不學無術的小郡王失去了興趣。
逛了一路小郡王也累了,恰逢商業街熱鬨還有茶樓,黎南珠走在人群中都能聽到茶樓二樓說書聲,想到八卦,忙揚起笑,和藹可親說:“老七啊,彆生氣了,走我請你喝茶。”
“走走走。”
七皇子看著眉開眼笑熱情好客的黎南珠,這會是真的懵了,看不懂了。
說黎南珠一路故意刁難他,大手大腳花他的錢,可剛才還了他錢,說黎南珠大聲嚷嚷落他麵子,可這會又熱情請他喝茶。
這黎南珠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怎麼就儘不安規矩說話辦事呢。
第十一章 黃花哥兒
茶樓裡是在說書,但不是在說信四傳的八卦。
逛到這兒,王府帶出來的侍衛隻剩四人,加上七皇子身邊帶了兩人,一太監一侍衛,人數不多,進了茶樓一行人還是引起了小小側目,但不像剛才那副派頭陣仗。
主要是看黎南珠那通身富貴打扮。
不過京裡紈絝少爺多得是,也愛往這邊跑,這邊是人龍混雜,可也熱鬨有趣,對愛玩的有錢少爺來說很是新鮮。
茶客們不著痕跡打量了會,見一行人分兩個桌子坐下,點了茶水瓜子,那位通身富貴的少爺倒是不講究,倒是旁邊坐的那位又是嫌茶糙,又是嫌地方小。
一看就是沒來過這兒的官老爺家少爺。.思.兔.在.線.閱.讀.
“老七來吃瓜子,多熱鬨啊,來來來彆客氣。”
“我聽聽說什麼故事呢。”
通身富貴的少爺抓了把瓜子津津有味磕了起來,也不理老七,老七嫌嫌棄棄又忍住坐下來了。
這倆人倒是奇怪。茶客們原以為穿著富貴的應當是富商之子,坐的板正一看就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可聽兩人對話,好像地位身份顛倒了一般。
老七聽富貴的。
說書人這會正講鹿蒙山之戰,說到孟大將軍帶著千人突襲,七天七夜沒有音信,生死未定,黎將軍支援……
上麵說的口沫橫飛,到了激烈處,茶樓人不乏叫好。
這故事黎南珠打小就聽過,還是他爹跟他講的,再大一些,去堯城拜年,還聽大表姐親自講過呢。
“最近說書的怎麼說起老早的了?”
“不過彆說,多少年沒聽過盛平大戰,聽多少遍還是驚心動魄的,說得好啊。”
“估計是因為黎郡王進京,風頭大,想到黎家以前來。”
黎南珠聽到‘黎郡王’三字,知道說他,頓時豎起了耳朵偷聽隔壁閒聊,他來京裡還不到半個月,威名遠揚啊。
“那說句實話,黎郡王墮了先祖威名。”
“……”小郡王哢破開瓜子皮。
“現下太平,也沒什麼好露一手的。”
小郡王嗯嗯嗯點頭,繼續哢瓜子。
“我聽說那小郡王不學無術,大字都不識一個。”
小郡王瓜子停下,那胡說八道了,他字識好多的。
“年紀大也沒成婚,聽說在昭州被黎王爺嬌生慣養的厲害,是驕縱跋扈,徹頭徹尾紈絝一個。”
小郡王引以為榮,那他確實是。
旁邊七皇子聽鄰桌如此編排黎南珠,心中也很讚同,瓜子也吃的利索,也不嫌茶糙了,看著是聽說書的,麵帶笑意,津津有味的。
“不過說到底誰讓小郡王托生的好,祖上顯赫,有了爵位,這輩子衣食無憂享不儘的榮華富貴,倒是我聽說一件事,那什麼哥兒充皇子。”
“我也聽過了,真的假的?”
“這我也聽過,不過一聽就是亂說的,六皇子再怎麼也不像是哥兒,要是哥兒,皇妃能生孩子?混淆皇家血脈的大罪,可不敢亂說。”
黎南珠拉長了耳朵,這是說老六呢。
七皇子笑容淡了,聽完點點頭,百姓倒是不愚,分辨的出荒唐話。
“你們這是聽岔了,我聽說的是六皇子樣貌若女,生的一副好相貌,才情也好,聽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什麼豔名遠揚。”
黎南珠喝茶喝了一半,看對麵桌信四。
就這麼傳的?
七皇子聽他六哥八卦聽得震驚,臉上神色變來變去,不過沒出來製止,民間一些傳言而已,六哥素來大度賢能名聲,沒想到——
倒是不用他費工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