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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麗麗說:“龔主任,我想反映一下陳思雨,她居然讓男同誌跟我們一屋睡覺,還有,您知道嗎,她思想有問題,作風不正。”

龔主任皺眉頭,湊了過來:“她怎麼就作風不正了,你說來我聽聽。”

程麗麗悄聲說:“她追過空院飛行隊一大隊長,那場麵,咦……”

龔主任柳眉倒豎:“你親眼看見了?”

原則問題程麗麗倒不敢犯,不敢造謠:“那倒沒有。”

龔主任再問:“除了你,咱們單位還有誰知道這事兒的,議論的多嗎?”

她是個很正派的人,不喜歡聽閒言碎語,也不嚼人舌根,在她的帶領下,歌舞團整體風氣還是比較正的。

昨天冷梅刻意讓她澄清一下陳思雨跟冷峻的傳聞,她嘴上答應了,但心裡覺得沒啥必要。

可陳思雨才來一天,就有人拿這事兒跑她前麵造謠來了?

這當然不行,龔主任得摸底一下,看到底有多少人在嚼陳思雨的舌根子。

程麗麗說:“咱們三大團,就沒一個人不知道的。”

龔小明拍桌子:“我就不知道。合著我龔小明一米六,在你眼裡人都不算?”

程麗麗磕巴了:“主任,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啥意思,你到底想乾嘛?”龔主任再問。

程麗麗說:“陳思雨不但成份差,而且覺悟特彆差,我覺得您要不管管她,她肯定會把我們組的思想給帶壞的,我建議您……”

龔小明恍然大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正好包大媽在食堂的批評會獲得了圓滿成功,步履生風的回來了,龔小明將她喊住,先問:“包大媽,會開得怎麼樣?”

包大媽可謂滿載而歸,因為食堂的師傅們給了她好多肉的原因,她得誇幾句:“反向特彆好,特彆熱烈,食堂的工作人員覺悟都特彆高。”

龔主任點頭:“包大媽,我看您閨女的思想有點波動,很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咱們文工團嘛,演戲的地方,人員比較雜,思想也比較複雜,為了保護好麗麗的思想純潔不受汙染,你調她去食堂工作吧。”

包大媽目瞪口呆,多少年辛辛苦苦培養個角兒出來,送食堂打飯去?

揪上女兒的耳朵,扯進自己辦公室,她問:“你又作啥妖了?”又說:“你要再不好好學,飯都沒得打,滾,我立刻送你下鄉勞動去!”

“媽,陳思雨欺負我,她一直在欺負我,龔主任幫著她,您咋也幫著她?”程麗麗覺得自己好冤枉啊,遙想上周,她讓倒茶就倒茶,讓提鞋就提鞋的陳思雨,才一個周末的功夫,回來搖身一變,就騎她頭上當大爺了。

結果龔主任護著她不說,自己的親媽都不幫她撐腰。

程麗麗又羞又憤,簡直要氣死了。

午覺都懶得睡,氣的找了幾個小姐妹,跑去聊陳思雨追冷峻未遂的八卦了。

又聊又罵又嬉知,完了心滿意足,準備上崗了,就聽喇叭裡傳來龔主任的聲音:“全體注意,有事通報!”

大家午睡起來,正揉著眼睛,就聽喇叭裡又傳來龔主任的聲音:“在這裡我要跟大家講一件事,咱們團的新團員陳思雨的父親是戰鬥英雄,跟空院的冷兵冷師長是戰友,孩子們之間因為父輩的戰友情有點往來很正常,下麵有些心思不正的人就故意汙蔑,造謠,這是非常嚴重的作風問題,你們一個個的,膽敢再嚼舌根……遠在海島的陳念琴,和在邊疆的白山,就是你們的下場。”

啥?

程麗麗驚呆了。

心說怪不得陳思雨那麼狂,合著人家早就抱上龔主任的大腿了。

一聽問題嚴峻,剛才跟她一起笑話的一幫小姐妹集體撇清:“麗麗,我們可啥都沒說,全是你說的啊。”

還有人說:“以後彆亂傳閒話亂嚼舌根的,這樣不好。”

咦,罵人的時候一起罵,到了背鍋的時候,咋就隻剩個她了。

程麗麗沒吃午飯,餓的肚子咕咕叫,不進排練室吧,彆人都在工作,她杵在外麵跟罰站似的。

進吧,她不想向陳思雨低頭,嫌丟人,於是就伸開雙臂在走廊裡練了起來。

正好包大媽經過,扯上女兒的耳朵就說:“我讓你跟著陳思雨好好學跳舞,你這是乾嘛,走廊裡跳大神,裝神弄鬼,還不趕緊去學?”

程麗麗不想進,可老娘推的猛,一個箭步,她撲進了排練室。

陳思雨正在教趙曉芳大跳的要領,猝不及防,程麗麗呲溜一聲跪她麵前了。

趙曉芳一聲驚呼:“程麗麗,你這是在拜師嗎!”

她撲通一聲也跪下了:“陳老師,要不……我也給你行個拜師禮吧!”

此時此刻,陳思雨很想說:眾卿家平身!

……

還不到下班時間,軒昂背個綠破書包,額頭汗津津的,在門口招手:“姐!”

徐莉剛剛嘗試了一圈32圈單轉,沒有成功,汗一層又一層的往外濕著,陳思雨去跟她請假:“徐老師,我弟來了。”

“我太累了,沒力氣,包裡有橘子呢,拿給孩子吃。”徐莉說。

陳思雨看她累的緊,說:“徐老師,您這身體,周六能上彙報演出嗎?”

“所以你得抓緊把趙曉芳教出來,程麗麗就算了,沒指望的。”徐莉說。

自從專業的芭蕾舞團被取締以後,專業的芭蕾舞演員就越來越少了。

本來一部戲應該備四個角兒,可吳小婉被下放,徐莉流產,再加上還有個靠後門塞進來的程麗麗,一個班子五個角兒,湊不出一台戲來。

陳思雨剝開橘子後全塞給了低血糖的徐莉,這才出來找軒昂。

伸手:“東西呢,要到了吧?”

“沒有。”軒昂一臉正經,眼睛裡卻是掩不住的頑皮。

這小子樂嗬著呢。

陳思雨伸手就揪弟弟耳朵:“臭小子,拿來吧你。”

軒昂從書包裡翻出一大遝沒有封皮的信紙來:“姐你可真神了,我在那兒等了一整天,一開始方主任理都不理我,但就在快下班,我覺得沒希望了的時候,他悄悄把所有的信全給我了,但他也說了,他是冒著撤職的風險給咱們的,要咱們保密,而且信件不得損毀,將來一定要還回去。”

陳思雨就知道,以方主任的人品,眼看著馮慧不幫忙,不會坐視不理的。

果然,情形比她預想的好多了,方主任居然把所有的信全還給她了。

這可真是天降大餡餅。

因為浸%e6%b7%ab於芭蕾,陳思雨精通英文和法藍西文。

蘇文也懂一點,雖然不多,不過配上中蘇大字典,磕磕絆絆也夠用了。

早知道軒昂今天肯定能要到信,她還特意背了本中蘇大字典在書包裡。

這些信全是一個人的筆跡,證明全是一個人寄給胡茵的。

陳思雨想的是回家先吃飯,吃完了再慢慢查,可軒昂著急,出門找個台階,用手擦的乾乾淨淨,還把外套脫了墊在地上,非要陳思雨坐這兒來查。

不忍打擊可憐的弟弟,陳思雨就隨便抽了封信出來,抬頭是луна,蘇文,луна是月亮的意思,而這信是寫給胡茵的,所以月亮應該是胡茵的蘇文名,末尾署名是Ванния,證明對方的名字叫萬尼亞。

看口%e5%90%bb,這位萬尼亞少校,當時應該是胡茵的戀人。

看到這兒,陳思雨特意多看了弟弟一眼。

有點尷尬,她在吃繼母的陳年舊瓜。\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是一封寫於47年的信,雖然沒有封皮,但信中有個明確的地址是南城,當時國內正值南城會戰時期,證明這位萬尼亞上校當時在南城。

而其中有一個專業名詞,陳思雨查了一下,是飛機。

她於是把這一段前後都查著翻譯了一下。

而這段話的大概意思是,萬尼亞上校認為,在目前的戰局中,部隊的地麵武裝已經非常強大了,但空中力量非常短缺,最缺的就是飛機,所以他認為北城地下黨員們聯絡城中民眾捐款換飛機是一種非常明智的行為。

看日期再換接下來的一封,陳思雨專找飛機這個名詞,又翻譯了一段。

而這一段的的大概意義是,萬尼亞上校認為胡茵隨大流捐點錢就行了,沒必要直接捐一架飛機的款,還囑咐她,一定要把捐贈過財物的證據保存好,因為這對她非常重要。

結合前後信,彆的陳思雨還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胡茵曾經在47年的時候,向政府捐過一筆,能購得起一架飛機的錢。

“姐,你看懂了嗎,什麼意思?”軒昂一顆心撲通通的跳,忐忑極了。

陳思雨感慨:“軒昂,你媽可真有錢。”

作為大戶人家的小姐,胡茵從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懂法藍西文,也懂蘇文,自幼養尊處優,是個非常小布爾喬亞的女性。

當然了,她的人生,直到解放前,一直都是呼奴喚仆,生活在綿繡堆裡的。

而她的財富,也是陳思雨所估量不到的。

她再問:“對了軒昂,你媽自殺前,家裡都去過誰,她都見過誰?”

軒昂悶聲說:“當時有傳聞,說思想委員會要清算她,我媽讓我去喊你和你媽來商量,想辦法,但你罵了我一頓,還把我趕出來了。隻有你媽去看她,倆人抱頭哭了一場,然後我媽就……”

等馮慧走了之後,胡茵使著軒昂去喊毛姆來。

而等毛姆來時,她已經吞了大煙了。

陳思雨仔細一想,想起來了,原身的記憶裡確實有軒昂上門,馮慧喊她去看望的記憶,但當時的原身剛剛追上高大光,坐上他的自行車,嫌軒昂成份差丟她的臉,臭罵了他一頓,給趕走了。

也就怪不得軒昂恨原身,她也著實夠可惡的。

如果當時原身願意去看胡茵,安慰她一下,她應該都不會自殺的吧。

雖然隻看了兩封信,也不甚懂,但陳思雨此時有個大膽的猜測,她先說:“軒昂,你媽應該不是地下黨員。”

她隻是因緣際會結識了萬尼亞上校,並跟對方發展成了戀人,因此受了些熏陶,但自己應該沒有直接做過地下黨員。

軒昂其實早就知道他媽不是,因為他媽雖然很漂亮,很溫柔,但特彆膽小,怕事的女人,在軒昂看來,她就沒有做地下黨員的魄力。

陳思雨再說:“但她應該給政府捐過一架飛機,這事她有沒有跟你提過?”

軒昂生在解放後,陳家祥是個雙腿被炸斷的殘疾人,胡茵比他小十幾歲,生得非常漂亮,倆人又是老夫少妻,很不搭調,出門就會被人指點笑話。

所以他們很少出門,也幾乎不跟任何人往來。

唯一有交往的就是陳剛一家。

在陳家祥過世後,陳剛曾建議過,說讓把軒昂的戶口挪到他名下,但轉戶口就意味著挪家產,胡茵當然不願意,說自己不會受波及的,就給拒絕了。

原來陳思雨也覺得匪夷所思,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