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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門衛都是快退休的老大爺,說是看著孟聽雨長大也不誇張。

差不多四點半的時候,孟母提著包從辦公樓出來,看到女兒在門衛室還很驚訝,母女倆親親熱熱地挽著手走出單位大門,孟母還在納悶,“今天怎麼回事啊?”

孟聽雨甜甜地說,“來接親愛的母上大人下班呀,順便帶您去逛個街,晚飯就讓爸爸自己解決好了,媽,我賺了錢,請您去吃好吃的!”

孟母自然是被逗得眉開眼笑。母女倆關係極好,孟聽雨一直都覺得,她最最幸運的是有了這樣無條件支持她的母親,前世她要跟徐朝宗在一起的時候,母親沒有反對,隻說她喜歡就好,後來她要跟徐朝宗離婚,母親勸過幾次,在知道她心意已決時,也隻是歎了口氣但依然同意,並且告訴她,無論她未來如何,家裡始終都會有她的房間,她的一張床,她的一碗飯。

母女倆走在路上,孟母還在琢磨著要不要帶女兒去百貨商場買幾套新衣服,孟聽雨的神情看似尋常淡定,實則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來。前世她母親的身體一直都很好,後來即便有甲狀腺結節,但穿刺結果是好的,也算是有驚無險,除此之外便是這一回了……

她記得很清楚,前世這一年五一的前一天,她本來跟徐朝宗約好了要去遊樂園夜場,票都買好了,結果剛上車沒一會兒,她就接到了爸爸打來的電話。原來是她媽在下班路上被人偷了錢包,她媽很快反應過來,卻在追小偷的路上沒注意重重摔了一跤骨折住院。

傷筋動骨一百天,確實很受罪。

孟聽雨膽子也沒有那麼大,她又在提防著隨時會遇到的小偷,也是有些慌亂。

“聽雨,你在看什麼?”孟母當然也察覺到女兒的緊張,她也下意識地四處張望起來,“這是怎麼了?”

正當孟聽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時候,孟母在看到前方來人,注意力一下子便被轉移,還主動跟那人打了招呼,“小徐,你怎麼在這?”

孟聽雨詫異地抬眸。

果然前方不遠處,穿著白衣黑褲的徐朝宗正朝著她們走來。

一個對視,她也明白了他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徐朝宗本來都快忘記了這件事,還是前不久同係的一個學弟騎車被撞,他聽人說了幾句骨折什麼的,猛然記起了這一件事。前世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嶽母骨折住院,那天還是他陪著六神無主的孟聽雨去的醫院,雖然那會兒他跟孟聽雨的關係長輩們都知道,但他還沒有正式登門拜訪,於是,他隻在醫院樓下的花壇等她。

過了半個多小時,她眼淚汪汪地出來,撲進他懷裡,說好心疼媽媽。

平心而論,嶽母對他好得無可挑剔。他有一段時間總是熬夜加班,嶽母每隔幾天就過來為他們燉一次湯,對他也是關懷備至,那一句待他如親子並不是誇張。他跟孟聽雨在辦理離婚手續時,嶽父偶爾還對他橫眉冷對,嶽母卻一如既往的溫和體貼,私底下還對他說,夫妻緣儘雖然可惜,但到底當了家人多年,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搭把手的,也彆跟他們客氣。

這回徐朝宗麵對孟聽雨的打量跟注視,竟然罕見地難為情起來。

他其實是不希望她誤會的,誤會他是為了討她歡心來提前預防嶽母碰到小偷。

他這個人的確很卑劣,這點他也認,但天地良心,他今天過來,純粹隻是不想嶽母再次受傷,他什麼都沒想。

孟母肯定是記得徐朝宗的,畢竟光是在小姑子家都碰到過幾回,後來徐朝宗還特意給孟父送手機到家裡。

徐朝宗慢吞吞地走近她們,禮貌地喊了一聲,“阿姨,好巧。”

孟母樂嗬嗬地說:“小徐,你來這邊是有事啊?”

孟聽雨很少見徐朝宗這般詞窮的模樣。

她也不會誤會他是彆有用心,兩人在一起多年,她對徐父徐母是什麼感情,想必他對她父母也是什麼感情。

雖然現在重生了,她跟徐朝宗也沒有任何關係,她跟徐父徐母更是沒關係,但如果她知道徐父徐母要麵臨什麼事情,她想她也會儘她所能幫他們規避。

徐朝宗支支吾吾地,“就是路過這邊。”

說完這話,他又忍不住看向孟聽雨。

這段時間,他算是狠狠地體驗了一把輾轉反側是什麼滋味。怕惹她煩,不敢頻繁地出現在她麵前,連短信也不敢發太多,他估摸著一個星期發一條就差不多了,電話嘛,一個半星期打一次。每次他發了短信後,就等著她的回複,明知道她不會回,但在手機振動時,會迫不及待地拿出來,結果是垃圾短信,這樣一瞬間心提到嗓子眼,下一秒又沉沉落地的感覺,他反複品嘗,卻也無可奈何。

除此之外,他還要重點提防那個叫袁曜的人。

孟聽雨隻是挽著媽媽的臂彎,低垂著眉眼,不與他對視。

孟母也是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還沒來得及打探,遠遠地就有人吆喝著“抓小偷”,他們三人措手不及,眼睜睜地看著穿黑色衣服的瘦小個從他們身邊嗖地一下溜走。

被偷了錢包的老太太氣喘籲籲、哭天喊地,“抓小偷啊抓小偷!他偷了我的錢啊!殺千刀的小崽子!!”

“大家幫幫忙啊!!”

路過的行人都停下腳步,但都猶豫著。主要是這一片,這個點既沒下班又沒放學,年輕人太少了,基本上都是中老年人,誰也不是健步如飛,誰也不是氣壯如牛,要不要見義勇為還得掂量掂量,就怕把自己給折進去,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孟聽雨已經放開了挽著媽媽的手。

她就要衝上去去抓小偷。抓不到那是一回事,但她不願意就隻是作為局外人在一旁看戲。

前世的今天,她何嘗沒有感慨為什麼那條街人也不少,就是沒人幫幫她媽媽呢?

徐朝宗好像知道她要做什麼一樣,臉上頗有幾分無奈,他一向都沒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勇敢因子,相反他骨子裡還很自私,人生信條也是“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他能做的就隻是保護自己以及身邊的人。

他抬腳,擋在孟聽雨身旁,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果斷脫下外套塞給她。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便扭頭猶如一支射出來的箭矢般衝去追那小偷。

風呼嘯而過——

這一刹那,他竟然回到了那個晚上。

他們兩個人坐在花壇上,她靠著他肩膀碎碎念,“徐朝宗,你說為什麼都沒人幫我媽去追小偷啊?好吧,這也不能怪彆人啦。那,徐朝宗,如果你碰到這樣的事你會幫忙嗎?”

“你希望我幫忙嗎?”他問。

她抬起頭看向他,眼裡好像有璀璨的星星,“你會嗎?”

你會。她明明是在問他,眼神跟語氣卻很篤定,她相信她愛的人勇敢且無畏,是最好最好的人。

我不會。他最厭惡與他無關的人和事給他帶來麻煩。

你會。此刻,她站在街頭的樹下拿著他的外套看向他,對嗎?

是的。

我會。

徐朝宗在心裡這樣說。

第50章

徐朝宗淨身高一米八八, 手長腿也長,他現在又處於體力巔峰時期。小偷身材偏瘦小,隨著徐朝宗動起來, 另有熱心腸的中年婦女也都紛紛站了出來幫忙, 很快地, 徐朝宗就將小偷壓製反手鉗住,使之不得動彈。

孟母拉著孟聽雨一起過來,沒多久,周圍的人都將小偷團團圍住。

老太太也喘著氣過來, 趁機惡狠狠地踹了小偷一腳,從他手裡搶過錢包, 忙不迭數了數,這才拍了拍%e8%83%b8口,直念阿彌陀佛後, 又去罵小偷, “年紀輕輕的做什麼不好, 非要去偷!”

周圍有人看不下去, 覺得這小偷被徐朝宗壓製得太狠,便嘀咕了一句, “不是沒有辦法,誰去偷啊,這孩子這麼瘦……”

孟聽雨微微一頓, 直直地看向那人,神色冷清。

是剛才無動於衷的一個中年男人。

這人可能被孟聽雨盯得有些不自在,又清了清嗓子, 見大家的目光看向自己, 語氣自得地說, “差不多就行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凡事要留一線,反正老太太您也沒丟錢對吧!”♂思♂兔♂網♂

孟聽雨嘴唇動了動,就要說些什麼。

一道冷淡的男聲搶在她前麵開了口,“您心地真是善良。以後您被偷被騙,想必也能這樣寬容,對吧?”

徐朝宗隨意地拍了拍褲腿上的灰,瞥了那男人一眼,“還挺有趣,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這被逼得走投無路隻能去偷搶七十歲老人錢包的孩子’的親人。”

頓時間,大家目光驚訝且警惕地看著中年男人,旁邊的婦女們悄悄挪了挪步子,試圖遠離他。

男人臉色一僵,訕訕笑道,“我不過就那麼一說……”

老太太卻不聽,“不對,小夥子說得很有道理,不行,等下警察來了你也得走一趟,你這麼偏著這小偷,指不定就是同夥!”

一時之間,爭吵不休,看熱鬨的人也越來越多,街道旁有轎車放慢了速度,司機探出頭來想看看這裡都發生了什麼事。

徐朝宗蹙著眉頭,他不太習慣這樣嘈雜的場麵,從容地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也沒打算邀功。

一抬眼,孟聽雨就在他麵前,她伸手將他的外套還給他。

認識這麼多年,她還沒見過他這樣狼狽的一麵,褲子上都是灰一塊、白一塊,頭發也被風吹得淩亂。

沒能忍住,她撲哧笑了起來。

眉眼彎彎地,眼瞳裡像是盛滿了星河的秋水。

徐朝宗就這樣呆住、不知所措了。

實在是太久太久沒見到她因為他而露出這樣的笑容了。

重生以來,他們要麼是激烈地對峙,要麼是她冷言冷語、他也不惶多讓,有時候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很幼稚可笑,就像是已經失去了關愛的人,明明恐慌著,卻還是想要做一切舉動企圖來留住對方,即便是恨意也好過她遠遠離開。

我不放下。

你也彆放下。

好嗎。

現在看她再次因他而笑,好似有一把錘子狠狠地砸了他一下。

他心跳加速,他呆若木雞,他口乾舌燥。

孟聽雨調侃他,“沒看出來你還有熱血的一麵。不過幸好現在你是十九歲半,要是三十七八歲,估計是夠嗆了。”

徐朝宗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地穿好外套,淡淡一笑,“彆瞎說,我一直都有鍛煉。”

剛結婚那會兒,他忙著應酬,偶爾也喝酒,有一段時間可能不太注意胖了幾斤,她憂心忡忡地說,徐朝宗,我懷疑你會變成兩百斤的大胖子。我不喜歡我老公是胖子,我喜歡自律嚴謹的人。你變了。

他被她譏諷的話語氣到,立馬去辦了健身卡請了私教。

孟聽雨現在卻已經不太會想起過去跟他有關的種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