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他沒那麼喜歡她。
明明很想他,“矜持”的屬性卻在作祟,絕不主動給他發信息打電話。
她會細細品味他的每一句話後的含義。
比起“我喜歡”,她更在乎的是“他喜歡”。
也許是年紀閱曆關係。
孟聽雨看著盛韜,更自在的舒展自己。她會直直的、目不轉睛的看他,會在聽到某句好笑的話時放聲大笑,會主動大方地跟盛韜交換聯係方式、讓他將今天拍的照片發給她。
現在的孟聽雨,有著十八歲含苞待放的清純甜美,但一舉一動也有著成熟女人的從容自信。
盛韜這樣的男生根本無法抵擋。
孟聽雨現在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感受。
她想看他就看,想跟他說話就說話。
晚飯中途去洗手間時,錢靜佩服地說:“你怎麼做到啊,居然主動跟盛韜要聯係方式。”
孟聽雨在嘴唇上補了一層薄薄的唇膏,頭也沒回,“……他拍的照片挺好的,我讓他傳給我啊。”
錢靜嘟囔,“可之前你不是說,不能主動嗎?”
孟聽雨撲哧笑了起來,鏡子裡的她眼睛清澈,吃過火鍋後被熱氣衝著臉頰染上了粉色,格外的生動明麗。
“無所謂了。”孟聽雨說,“我開心就好。”
十八年。
她從女生成長為女人,學到的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取悅自己。
她不想再去猜測任何人的心思,並且為之輾轉反側。
後來跟她關係不錯的何太太不止一次懊悔過,何太太當時眼裡還有著少女的嬌羞說,我在我先生之前交往過一個學長,又高又帥,隻可惜當年因為我的矜持,居然沒跟他共度春宵,想起來就仰天長歎,太後悔了。
年輕時候礙於種種因素,躊躇不前,被很多觀念裹挾。
等足夠成熟後才會知道,人最應該掌握的不是他人,而是自己,自己的身體以及情緒。
錢靜當然不懂孟聽雨的意思。
孟聽雨也沒打算將自己的思想灌輸給每一個朋友。終究還是有壁壘的,她把道理說得再透徹,隻有走過那段路的人才聽得懂。
包廂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經過一天的接觸,盛韜對孟聽雨的感覺發展迅速,從好感直接上升到了喜歡。
“你有男朋友嗎?”走出火鍋店,盛韜找到了獨處機會。
孟聽雨正拿著小鏡子仔細端量自己的臉。
燕市提前進入秋季後,氣候便無比乾燥。
她不放過臉上每一個部分,確定沒有乾紋跟閉口後,長籲一口氣。
回到十八歲,最寶貴的也就是青春了。
這是後來做多少醫美、花多少功夫也回不到的時候。
“你現在才問這個問題?”孟聽雨收起鏡子,笑眯眯地看著盛韜,“會不會有點太晚?”
她捋了捋被風吹的頭發,眼睛清潤地看他,“我有點生氣。”
盛韜措手不及,愣愣地看她。
孟聽雨抬手將落在他肩上的葉子摘了下來。
她靠近,盛韜便感覺周圍都是她的氣息,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麼,隻覺得秋天都有了更具象的味道。
“是葉子。”孟聽雨很快退開,依然笑著看他,“你這樣問我,顯得我未來男朋友好像很倒黴一樣……女朋友參加活動還背著他加才認識二十四小時不到的異性好友。”
盛韜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心跳很快。
很奇怪,他明明不是害羞內斂的人,甚至人緣算得上很好,不管跟什麼人都能打交道,也不是沒有戀愛過,但看到孟聽雨的時候,就仿佛有一隻手攥緊了他。今天一天相處下來,他更像是傻瓜一樣,仿佛她身上有磁鐵,狠狠地吸引著他,令他一步不離,離開得遠一點就會被強大的力量又吸回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盛韜此刻雖然詞窮,但他反應很快,想到什麼,眼睛一亮,語氣振奮,“你不要生我的氣,這樣,我給你賠罪,明天請你吃飯?”
徐朝宗有一些心不在焉。
他甚至在學生解題的時候,沒有用心的跟上思路,而是漫不經心地看向書桌上的擺設。
章一鳴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徐老師,你喜歡看電影嗎?這部蝴蝶效應真的超級好看,你看過沒?”
這句話,令徐朝宗混亂的思維裡有了一絲亮光。
蝴蝶效應。
他不禁思考,他回到了過去,這本身就是一種改變,難道所有的事物都會如同重生前一般一成不變嗎?顯然不會。一定會有一些細節上的改變,比如,本該出現的孟聽雨今天沒來,比如,本該是他們第一次的見麵,取消了不存在了。
他感到一些放鬆。
“看過。”
徐朝宗剛回答便是一愣,他本來應該沒有看過這部電影,在遇到孟聽雨之前。
他父母隻是普通工人,下崗潮也波及到了他們,夫妻倆去外地打工幾年賺了些錢,回到老家後開了一家雜貨店維持生計。如果他的成績不是那麼優異,可能他會像鄰居家的孩子一樣,中考後讀個技校就出來工作。
對於他這樣的家庭,除了努力念書,他沒有第二條改變命運的路可走。
以省理科狀元的身份被燕大錄取,他也得到了來自母校以及當地的豐厚獎學金。
大一軍訓後,他開始四處找對得上課外時間的兼職,大一上學期隻能找一些時薪不高的工作,大一下學期在老師的介紹下,給章一鳴當家教老師,賺到的錢足夠他的日常生活開支,除此之外,他跟著學長接活給小型公司設計係統,一個學期後,他開始獨立接活,酬勞有六位數,但同時複雜又繁瑣。
他像是上緊的發條,從來不敢懈怠,直到遇到孟聽雨。
過去太多年了,太久了,久到他甚至都想不起來對孟聽雨心動的理由是什麼。
她變成了他太太,變成了手機裡每天都會響起來的電話,變成了……雙人床上的另一個枕頭。
直到此時此刻,徐朝宗才想起來,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主動給他打電話了。
究竟是什麼時候變的呢,他已經不記得了。
她說,她不愛他了。
儘管聽到這個理由時,他下意識地、竟然想笑。
愛這個字,十八歲二十八歲的時候提起來還好,共同度過十年夫妻生活再提起來,未免太過懸浮。
直到此時此刻,徐朝宗必須得承認,孟聽雨說的是真話。
他感到一陣疲憊,今天為難的問題也有了一個確切的答案。
與其跟孟聽雨按照軌跡在一起走過十八年後以離婚收尾,不如不要開始,反正他已經知道結局。
就這樣吧。
他選擇過沒有她的人生。
“是不是很好看?”章一鳴壓根就不知道徐朝宗已經做了“偉大”的決定,自顧自地說,“這是我從我姐那裡順來的,我姐特彆喜歡這部電影,徐老師,既然你看過了,那我就不借給你了,我姐逼我還給她,好像這是她初戀送她的吧,她初戀當時還是校草來著……”
章一鳴語氣豔羨地說,“早戀還能考上燕大,我姐真是牛逼!”
徐朝宗目光僵硬,一寸一寸的挪到那張碟片上。↓思↓兔↓在↓線↓閱↓讀↓
初戀,送的?
對於孟聽雨的情史,徐朝宗也知道大概。
那是她高中同學,兩人前後桌,滋生情愫,約定好考同一所大學,還沒高考,男生家庭發生變故,成績一落千丈。老師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怕孟聽雨也被影響了,跟孟父孟母打了很多次電話後,夫妻倆跟老師同時出手,這倆人就散了。
好在孟聽雨也很拎得清,沒有因為這件事影響到成績。
“是嗎。”
徐朝宗低頭,翻了一頁書,語氣淡淡地回。
不應該再在意。已經離婚了,已經決定了過沒有她的人生,她跟誰談過戀愛不重要,她以後跟誰在一起更不重要。
第4章
徐朝宗很有時間觀念,在補課這件事上,他不會提前一分鐘離開,當然也不會拖延一分鐘走。
補課時間結束,徐朝宗收拾了備課本準備離開。
章家位於前兩年開發的小區四季花城,這邊地段好,小區外五百米就有地鐵口,附近更有升學率高的初高中。章一鳴的父母早年也是下崗工人,失業後夫妻倆推著小攤位賣起了炸串跟麻辣燙,辛苦幾年後做出了口碑,很快地就開了實體店,前年開了第二家分店,生意紅火經濟狀況也好了許多,去年咬牙斥巨資付了首付,在四季花城安了家。
徐朝宗從房間出來,正好碰到切好了蜜瓜的孟麗珍。
孟麗珍是孟聽雨的姑姑,在二胎還沒開放的時代,城市家庭裡基本上都隻有一個孩子,孟麗珍經常遺憾沒有女兒,於是對孟聽雨這個侄女是掏心掏肺的好。
她早就注意到了徐朝宗,打量了好幾個月,又旁敲側擊的打聽,彼時還隻是十八九歲的徐朝宗根本不是孟麗珍這個婦女的對手。現在,孟麗珍恨不得連徐朝宗的祖宗十八代都摸清楚了。
從外省一路考到燕大,足夠證明他的學習能力,上了大學後也沒鬆懈,成績優異每次都能拿到獎學金,並且他從這個學期開始修雙學位。聽說他現在所有的學費生活費都不需要父母承擔,平日裡除了上課就是做兼職,他兼職的兩份工作也可以看出來,這是個很有主意且有遠見的人。
他的家庭結構很簡單,父母在老家開雜貨店,今年暑假時他父母還來了燕市,徐朝宗的母親需要動一個小手術,本來她是不用去的,但她有自己的小心思,還特意去了醫院探望。
接觸之中,她看得出來,徐父徐母都是極老實本分的人,夫妻感情深厚,一路扶持走過漫長歲月。
美中不足的是,徐朝宗不是本地人,但他這個人又實在出色,正值這個年紀,還能沉得下心來學習提升自我,會體諒父母給家裡減輕負擔,孟麗珍雖然沒讀過多少書,可這麼多年在市井摸爬滾打,她看人眼光也毒辣,她對徐朝宗有信心,假以時日,他絕對能做出一番成績在燕市站穩腳跟。
用現在時髦的話來說,他就是一支潛力股。
相貌氣度方麵更不用說,有學識作為底氣,他看起來比同齡人更穩重。孟麗珍看他的一舉一動,看他的眼神,斷定這是一個心思清明又端正的孩子。
琢磨來琢磨去,孟麗珍想到了侄女聽雨。
她又處於“極愛給人做媒”的年紀,把聽雨當女兒疼,自然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況且退一步說,即便兩人有緣無分,也可以成為朋友,這對於聽雨來說,是完全沒有害處的一件事。
“小徐,先彆走,留下來吃點蜜瓜。”孟麗珍笑眯眯地招呼徐朝宗,“餓了吧?正好我燉了點雞湯,你喝完再走,最近降溫,可要注意身體。”
徐朝宗一頓。
跟孟聽雨結婚十年,她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
孟父孟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