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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更快了。她可不想與雲珩並肩走著。

將到花廳她才放緩腳步,等雲珩到了跟前,低聲道:“你又不認得他們,跟來做什麼?”

“來聽聽太子妃是不是與彆人編排孤。”

虞秋不滿,但這正好如了她的意,她忍下,指著花廳外側的小門道:“隻能在隔間聽。”

雲珩找茬,“孤就這麼見不得人?”

虞秋都想趕他走了,真難纏。

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姓雲的都不正常,然後……然後虞秋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他進去了。

她欲言又止,總不能說我就是想讓你偷聽吧?

想不出理由,她雙腳挪動著離雲珩近了點,抬起手把他往小門輕推了一下。當然沒能推動。

她抬手的時候寬大的袖口滑落,錦繡絹緞堆疊著露出凝霜手腕與裡麵的玉鐲,一起搭在了雲珩手臂上。

虞秋又推了一下,依然沒推動,抬起臉氣鼓鼓地看他。

雲珩視線從她手上移到臉上,再落回去,撥開她的手,轉身進了隔間。

虞秋這才滿意了,微整下儀表,再一次揉揉眼,進了花廳。

餘延宗怕再遇見雲琅,不敢輕易堵攔虞秋,之後不久,虞秋去官署多次探望雲珩的事情傳開,兩人越是感情好,餘延宗越是焦躁。

因為虞秋母親的事情,他一直覺得虞秋也會很重情愛,近年來多次暗示,可虞秋那腦袋就跟木頭做的一樣,根本聽不懂其中深意,對情愛之事更是一竅不通。

也因此,他很不能理解虞秋為何這麼快就接納了雲珩。

他把問題歸咎於他因為腿腳受傷不便的那幾日,是他疏於引導虞秋,才讓雲珩有了可趁之機。

這次他做了充足的準備,兄妹兩人一齊上門,有多年的情誼在,虞秋一定會見他。他勸說不了虞秋,還有餘蔓秀出力。

他想的很多,連見虞秋的第一句是先放低身段訴說養傷期間的苦悶,以博取同情都想好了,可當虞秋跨進花廳時,盈盈雙目望來,就讓他失了神,忘記該如何開口了。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一個人身上忽然多出許多活力,嬌娜可人,讓他自慚形穢。

餘蔓秀也覺得虞秋與之前不大一樣,她不敢細看虞秋,覺得羞恥。因為虞秋將成太子妃,而她上次來說過,她興許會被送去給太子做妾。

餘蔓秀的父親官職不如虞行束,她的用度也不及虞秋,但虞秋沒有母親,她從未在虞秋麵前感到自卑,直到今日。

她後悔當日對虞秋訴苦了。

虞秋說了幾句客套話讓這兩人回神,飲罷一盞茶,餘延宗想起來意,道:“阿秋,你府中花草多,可要試著在府上操辦一場賞花宴?”

“不曾。”父女倆都愛自在,從不搞那些熱鬨。

餘延宗下一句就暴漏了目的,“你沒學過操持這些,以後成了太子妃,少不得要招待命婦與後宅夫人來往,更不用說他日太子……”

他適時停住。

太子登基,虞秋就成皇後了,要做的就不止後宅那一點事了,佳節宮宴、祭天祈福、皇室子弟壽辰、宴請外邦來使等等,均需參與。

虞秋才在雲珩那占了便宜,等著雲珩下水撈玉佩呢,好心情在聽懂他這暗示時蕩然無存。

她連一場賞花宴都沒操持過,這些更是難以做好。虞秋低頭看著茶麵不吭聲。

見狀,餘延宗心中安定幾分,又說笑道:“我記得阿秋你第一次去彆人府上赴宴時,緊張得一步都不敢離開我娘,現在一想你要操辦那麼多隆重席宴,就覺得吃驚。阿秋,你可還記得十三歲那年……”

虞秋不記得那些糗事,也不想聽。

隔壁還有一個雲珩呢,她前不久才無意間戲耍了雲珩,讓雲珩以為她心機深沉,才不想被他看輕了。

虞秋腦子被逼著轉動起來,擱下茶盞,道:“那是年紀小不懂事,以後有太子看顧,他心思靈敏、考慮周到,絕不會讓我出醜。晚宴之類的事情我是沒做過,可太子妃身邊自有宮娥與禮部官員相助,再不行我就去找我姨母與表姐,她們見多識廣,什麼都能應付得過來,你大可放心。”

餘延宗的臉色霎時難看無比,他轉頭看餘蔓秀,餘蔓秀從最初寒暄後就低著頭沒動靜,此時依舊。

氣氛尷尬了一會兒,餘延宗又道:“就算如此,皇家多爭鬥,太子現在後宅無人,今後必會擴充,你哪裡會與人邀寵……”

這簡直就是當著雲珩的麵說她不會討好雲珩了,誰要去討好他了!

虞秋又一次惱羞起來,她還得假裝與雲珩恩愛,忍恥含羞道:“我是他求娶的太子妃,他就算厭倦了也要好好待我,不然他在百官眼中成了什麼東西了?”

她聲音很大,也是在說給隔間的雲珩聽,提醒他要保持住愛護妻子的溫良太子的表象。

餘延宗心情沉重。巷子裡對話時,虞秋被他說的啞口無言不知反駁,這才沒多久,口齒忽然伶俐了起來。連續兩次有理有據辯駁了回來,讓他覺得不安。

如以前那樣對待虞秋的法子已經失靈了,他隻得道:“是,太子定會好好待你。”

就在這停頓的間隙,一道輕微的“哢擦”聲從隔壁傳來,餘延宗被雲琅嚇怕了,提防道:“誰?”

虞秋:“……沒誰,你聽錯了吧。”

她話音才落,又一道類似的聲音響著,聽著像是剝殼的聲音。虞秋心生惱怒,連續兩次,雲珩一定是故意的。

餘延宗站起來,警惕道:“隔壁有人?是誰?你爹不是不在家嗎?”

那聲響不疾不徐,根本就沒有遮掩或者停下的意思,虞秋忍無可忍,憤然道:“是我買來的一隻狐狸,長得醜,不聽話,又懶又饞,一定是在啃桌角了,明日我就把他扔掉。”

窸窣的聲音微妙地停了一下,又重新開始了。

餘延宗一聽也是,倘使隔壁是個人,必定是要安靜無聲的。

他放了心,不去想什麼狐狸或者桌角的事,道:“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他聲音低下,“……皇權顛覆,萬一太子出了意外,你要如何自保?”

“你怎麼知道太子會出意外?”虞秋想起上輩子他逼自己下毒的事,還有巷子裡他說過的話,問,“你說有法子讓我與太子的賜婚作罷,是什麼法子?”

餘延宗對此閉口不答,道:“你隻要告訴我,你要如何自保。”

虞秋在套話這方麵一向不行,假扮神仙姐姐這麼久,也沒能從雲珩嘴巴裡套出什麼正經事。

她放棄追問,隻想斷了餘延宗的念想,想了一想,吐字清晰、乾脆利落地回道:“那我就與他一起死。”

餘延宗麵色轉白,隔壁窸窣的“啃桌角”聲音也停下。

對話已進行不下去,勉強又坐了會兒,餘蔓秀出聲要離去。

虞秋將人送走,長舒口氣。總算是把事情說得清清楚楚了,就算是雲珩也彆想捏到她的短處。

她惦記著對雲珩興師問罪,偷聽彆人說話怎麼能故意弄出聲音呢。她輕快地繞去隔壁,雲珩正好正要踏出小門,兩人隔著門檻撞上。

看見他手中捏著顆圓滾滾的紅皮荔枝,虞秋氣極,“你吃也就吃了,故意弄出聲響是生怕彆人不知道你在偷聽嗎?”

“彆人”兩個字讓雲珩心順,他兩指一錯,捏開荔枝外殼,問:“你養的醜狐狸在哪呢?”

“……”虞秋眼神心虛地飄向一邊。雲珩給她拖了後腿,她罵了雲珩一句,算是扯平了。

她不再提這事,故作大方道:“算了,不與你計較這事了,先去撈玉佩吧……”

“玉佩?我給你那塊鴛鴦玉佩?”

雲珩看著她點頭,冷嗤一聲,側身讓開。

虞秋莫名,下意識看過去,見隔間裡麵的小桌上有兩個碟子,一個裝著紅皮荔枝,一個是剝好的剔透果肉。

她疑惑地轉回頭,停頓一下,猛地再轉回去,終於看見了桌角處擺著的一塊玉佩。∮思∮兔∮網∮

是一塊很普通的、街麵上隨處可見的方形玉佩,也是她丟入水中的那塊。

雲珩給她的鴛鴦玉佩,她根本不敢弄丟,還好好的在她房間裡收著呢。

被人拆穿了謊言,虞秋瞬間紅透了臉,磕磕巴巴道:“說、說好的,你自己下去撈的,怎麼、怎麼能讓彆人替你……”

“讓我自己下水撈,你有想過後果嗎?”雲珩手中荔枝已剝去了殼,晶瑩果肉顫動著遞到虞秋嘴邊,被她偏著頭躲開。

“不吃是吧?那我待會兒就跳入水中。”

虞秋不以為意,跳就跳唄,她巴不得雲珩跳進去弄得滿身狼狽,讓所有人看他的笑話。

雲珩看著她,悠然道,“太子與未來太子妃感情甚篤,太子前來探望,在府中待了一個多時辰,離開時頭發半濕,還特意換了身衣裳。”

給虞秋留下足夠的時間反應,他道:“我就知道你心眼壞,是想讓我下水弄得狼狽不堪,再壞了我的好名聲,是不是?”

第44章 心眼

虞秋問:“換了身衣裳, 怎麼就壞了名聲?”

姑娘家沒接觸過風月,也沒人教過,未能聽懂雲珩那一句彆有深意的話。

雲珩被她流光回轉的眼眸看著,不知怎麼的又想起她那句拒絕的話與推拒的動作。

不該與她說這種話的, 遂冷淡道:“我這樣重規矩的人在彆人府上丟了臉, 不就是壞了名聲?”

不等虞秋細想, 他指責道:“你果然是個壞心眼的,想用無關的玉佩誆騙我下水。”

“我沒有……”虞秋不承認自己壞心眼, 她初始目的也不是騙雲珩下水。

她就是被蕭青凝的話擾亂了心緒, 想試一試雲珩對她到底是不是喜愛。她手上除了雲珩送來的珠寶首飾, 就隻有那塊玉佩了, 是被他親手戴上的, 一定要說意義不凡的物件,虞秋隻能想到這個。

結果就是現在這樣了,雲珩好像格外在意,又好像隻是小心眼地用這做借口處罰她。

虞秋白耗一番功夫什麼都沒測出來,反而被人當麵揭穿了陰謀,被說成“壞心眼”, 很是沒臉。但是“壞心眼”也是心眼,她感覺丟臉的同時,暗藏著一絲歡喜。

“把這顆荔枝吃了, 我就不與你計較了。”雲珩再一次把荔枝遞過去。

清甜味道就在鼻尖,虞秋看看荔枝,悄眼看雲珩, 細聲問:“哪裡來的荔枝?”

“今年最早成熟的一批, 剛從南越送入京中。我辛苦剝的不能白費, 要麼你吃了它, 要麼,我把你扔進水中以報今日之仇?”

虞秋又看不懂他了,這到底是做戲給彆人看的,還是在欺負她,抑或是真心的對她好的?

她猶猶豫豫,最終不想落水的信念占了上風,抓住雲珩的手腕將他的手固定住,然後微向前湊,一口咬住白淨的果肉吞入口中。

雲珩手中就剩一點荔枝殼了,殼中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