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江時雨隻覺得自己像是在大海裡飄來飄去的一葉小船,左右兩個大浪都想直接把他給撲翻。
雖然安室透和赤井秀一都很克製自己的動作,前者說打人其實也就是在錘樹,後者從頭到尾就腳在跑,上半身穩得一批。
但這一點也不妨礙他崩潰地說:“我要這功力乾嘛?他們怎麼不去打琴酒啊!”
“我跟赤井秀一清清白白,安室透他們到底在想什麼?!”
係統很想說一句,大概就隻有你自己覺得是清清白白。
瞧瞧赤井秀一,連無關緊要的人都說出來了,這可不就覺得他自己要緊嗎?
但是係統還是委婉了一點:“你下次可以跟琴酒不清不白一點,那麼紅方就可以直接決戰了。”
鬆江時雨:“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等下,你這什麼餿主意啊!我跟琴酒碰麵他不直接給我一槍才怪吧?”
係統:“赤井秀一都能一槍隔空汙人清白,我覺得你有這個天賦。”
傷心欲絕的玩家,看著進度才到5的修複進度條,更痛苦了。
感受到灰原哀都參與了戰場,擔心女鵝也被帶壞的鬆江時雨,終於用儘全力喊出“你們不要再打了!”
然後,在他的製止下,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互相道歉。
——以上純屬想象畫麵。
事實上,鬆江時雨喊是喊出來了,但他本身的菜雞體質本就會時不時咳嗽。
現在被赤井秀一抱在懷裡快速移動,嘴還被他的手擋了一半,延遲狀態的一句話,在綜合因素下卡得死去活來。
“不…咳咳咳,打……”
也就赤井秀一聽見了響動,他微微挪開手。
金發青年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此刻正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他的臉上還是沒有血色,寬鬆的外套和病號服扯歪了一些,露出瘦削分明的鎖骨。
若非%e8%83%b8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他看上去跟櫥窗裡賣的人偶沒什麼兩樣。
赤井秀一甚至覺得自己剛才聽見的是錯覺,他皺了皺眉:“你說什麼?”
在一旁再三試圖搶人的安室透也停下了動作,他繃著臉,站在一旁,緊張地喊了聲:“鬆江!”
安室透沒有收到,平日裡看到他都會主動貼上來的金毛的熱情回複。
赤井秀一朝他搖搖頭,半蹲下`身,熟練地將鬆江珣也的衣服拉好,讓他靠得更舒服一點。
金發青年連眨眼的速度都比正常人慢了許多拍,一種不正常的凝滯感在安靜時更加明顯。
“怎麼回事?”安室透身體僵了僵,望向赤井秀一。
灰原哀正巧此時跑過來,看到鬆江珣也的狀態頓時臉色一白,她動作緩慢地站停,攥緊了雙拳。
這個狀態,這個狀態……!
****
APOTOXIN-433,A參與這個實驗的時候,並非隻有暴躁和清醒的兩個階段。
如果這兩個階段各占10,那麼剩下的80的時間,他都處於一種仿佛失去靈魂的狀態。
青年不說話,安安靜靜地躺在實驗床上,鈷藍色的眼眸空洞濕漉,像是關於靈魂的數據被實驗徹底刪除了一般。
哪怕有人拿著刀抵住他的眼睛,又或者是動用組織的懲罰,A都沒有任何反應。
剛開始研究人員看到這個狀態,會驚慌是實驗失敗,造了個傻子,直到開始破罐子破摔用強電流刺激,重新喚醒對方神智後,才鬆了口氣。
“以為這樣就能被放過嗎?想得也太美了吧!”
在一旁記錄數據的雪莉卻清楚,這從不是故意。
她眼睜睜看著清醒過來的A,還沒搞明白研究人員所說的是什麼,但就是,躺在床上用沙啞顫唞的聲音跟對方互罵,直直把人氣得下手更狠。
疼痛對A來說好像是無所謂的調劑,幾乎每一句話都帶著玉石俱焚的戾氣。
但偏偏,他死不掉,組織也不會讓他死。
當時僅僅是助理的雪莉做不到改變局勢,她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記錄數據,試圖快點幫助A把情況穩定下來。
但是大部分沒有用,每次進行記憶剝離的實驗,A都會進入這種近乎是自我封閉的狀態。
甚至說,到後來,連電流都沒有任何作用,隻能等他自己恢複。
而A的每一次清醒,都代表一個實驗階段的成功。
最後,清醒的時間變長,無法遏製的暴躁成為A最難以對抗的痛苦,雪莉隻能天天抽空去陪他,就坐在床邊,看著他發呆。
為什麼發呆?因為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回憶、可以思考的了。
金發青年因她的到來感到許久的平靜,他的身形掩蓋在病號服下麵,單薄瘦削得連脊椎都能透過布料顯得格外嶙峋。
他喜歡把手放在雪莉的頭上,像是撫摸小動物一般把她打理好的頭發搞亂,然後聽她氣鼓鼓地說“不要摸我的頭!”
每次這樣,他都會很高興。
他們兩人的對話肯定會被記錄,因此,雪莉甚至找不到一個能幫忙的辦法。
她隻小心翼翼地問:“你接受實驗的大部分時間,在想什麼?”
“什麼?”A很疑惑地歪頭看她,嘴唇泛白,眼睛卻襯得更加明亮,“哦——那時候我又不在。”
雪莉:“啊?”
“這樣解釋吧。”他似乎很苦惱怎麼說,最終隻是抽象地解釋道,“雖然身體在這,但是靈魂飛到另一個世界了。”
雪莉不由自主地問:“那是什麼樣的世界?”
金發青年難得笑了,他眉眼彎彎:“是一個很棒很美好的地方。”
“可惜……不能帶你去看看。”他有些惋惜地摸了摸她的頭。
雪莉也在想,可惜,她不能帶他出去看看。
她不知道A的過去是什麼身份,但是——那一定很重要、很美好。
由此,她也解開了自我封閉時期A的謎題。
他陷入了那美好的、明亮的過去,在夢中一點一點地把那些回憶撕得粉碎,接著清醒,用一種格外坦然的態度,重新麵對現實的殘酷。
——像是重啟時自動格式化的電腦。
******
鬆江時雨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喊出來的“停戰”,竟然被赤井秀一一句“你說什麼”給輕飄飄帶了過去。
但他真的睜開眼,對上麵前虎視眈眈的四雙眼睛……
鬆江時雨:“不敢動,真的不敢動.jpg”
他好害怕自己現在再說什麼,然後還沒說完,就又被誤會成了其他的意思。
雖然他現在這個狀態,好像就挺離奇的。
係統:“其實也不是很離奇,他們都替你腦補好了。”
鬆江時雨:“啊?”
係統:“你現在是不是很崩潰。”
鬆江時雨不知道係統賣什麼葫蘆:“……這麼說好像也沒錯。”
係統:“你是不是很想遠離這種狀態,順便繼續失憶自閉下去。”
鬆江時雨踟躇:“好像也是這樣?”
係統:“好嘞,接著——你女鵝的劇本!”
意識內,鬆江時雨目瞪口呆看著自己掛機時的模樣。
那叫一個淒淒慘慘戚戚。
鬆江時雨不可置信:“這倒黴蛋是我?”
他日常屏蔽著痛覺,又沒什麼探索精神,等二周目的適應期全部過完,鬆江時雨都沒什麼特殊想法,對研究員也就純粹當個磨煉“罵技”的NPC。
不得不說那些研究人員的臟話水平太菜了,還不如基安蒂,鬆江時雨一人罵遍全場非常無敵寂寞。
至於跟雪莉說那番話,也單純是指現實世界而已——誰能把紙片人帶回去啊?!
玩家莫名其妙被塞了一通劇本,現在拔劍四顧心茫然。
係統很淡定:“所以說,你就這麼躺著裝死,等維護時間過去就好了。”〓思〓兔〓網〓
鬆江時雨看著才9的進度條,再看看表情愈發深沉的幾人,他覺得他不行,他不可。
“我記得我A的馬甲,安室透他們還不知道吧?”鬆江時雨急得頭頂冒煙,“萬一赤井秀一或者雪莉說出來了怎麼辦!”
其他的都無所謂,隻有這個不行!!
要是讓安室透知道,鬆江時雨覺得他真的可以原地起飛去火星了。
偏偏雪莉給他安了這個劇本,要是安室透刨根究底,很容易就真的讓他把A的馬甲給翻出來。
鬆江時雨連忙去搖係統:“統,統!你想個法子,哪怕讓我不卡那麼幾分鐘也行,我得見縫插針先交代一波啊!”
係統:“你應該知道程序運行要邏輯的吧?改這個BUG也不是不行,但很可能就造成其他的BUG……”
鬆江時雨當機立斷:“BUG就BUG,怎麼也不會比現在更辣雞了!”
他現在話都說不清楚,人都動不了,怎麼可能還更慘啊!
係統:“你真的要搞?確定?拆西牆補東牆誒?”
鬆江時雨:“確定!”
他不管,他打死也不會在安室透麵前掉馬的!
係統:“那你稍微等一下,中途可能會卡住哈。”
鬆江時雨:“你快點!!隻要讓我能說出話,怎麼樣都沒問題!”
*******
在鬆江時雨跟係統交流的時間,外麵四人也在交流。
比起什麼都一知半解的江戶川柯南,其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情況的三人,情緒都格外壓抑。
尤其是第一次見到這場景的安室透。
他死死地盯著赤井秀一。
“你這麼看我也沒用。”赤井秀一靜靜地道,他一手輕輕搭在鬆江珣也的肩膀上,將青年柔軟的發絲撥到後麵,“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也不清楚。”
安室透紫灰色的眼眸此刻覆上了一層陰影:“……是不是那個家夥!”
炸彈,複刻過去搭檔死亡的場景,這每一個詞都足夠讓安室透心神震顫。
但事實上,他們誰都晚了一步,徒留鬆江珣也一人麵對著過去的陰霾。
“很顯然,鬆江現在不能被刺激了。”赤井秀一看著安室透,橄欖綠的眼睛微微睜開,“你以為我想做什麼?”
看著他心存愧疚、甚至還沒好好交流過的教官,此刻躺在他最討厭的FBI懷裡。
他以為他想做什麼。
倒不如說,赤井秀一差一點點就……
安室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他咬著牙:“你到底為什麼把監聽器放他身上?”
“意外罷了。”赤井秀一道,“鬆江叫我把資料帶去,他想工作。今天降溫,我看他穿得單薄,就順便披了個外套。”
如果不是這個外套,後果不堪設想。
安室透一時無言,他伸手想觸碰鬆江珣也,又生怕傷到這個狀態的他,最終隻是攥緊了拳頭。
隻是心中又產生了一個疑惑,為什麼赤井秀一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
***
……這些大人似乎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