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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撞我 姀錫 4247 字 6個月前

安陽同赫連毓飲茶一刻鐘後,不多時,終於丹暘的侍女領著名書生扮相的男子姍姍來遲, 因有帷幔紗簾做擋, 故而隻依稀看到是名清瘦文弱的男子, 穿著一身藍色布衣, 衣裳洗得泛白,卻十分乾淨整潔,肩上背著個布包,鼓鼓囊囊,裡頭不知何物,頭發高高綰起,梳得一絲不苟,未戴金玉,未佩玉冠,僅僅用一塊藍色巾布包裹束發,是江南書生固有的扮相。

安陽示意蕉月撩開帷幔一角,瞧瞧具體相貌,卻不料那侍女一直走在前頭,遮住了書生的大半張臉,故而瞧得並不真切。

侍女將書生一路領到了隔壁雅座外,隨即將帷幔撩開,衝著書生道:“蘇公子,請——”

卻見那書生飛快朝著雅座裡頭看了一眼,隨即,隔著紗簾,似有些拘謹,隻微微紅著臉,朝著雅座裡頭的丹暘縣主支支吾吾作揖道:“縣……縣主……”

丹暘見書生臉紅,當即也微微紅著臉,小聲道:“蘇郎,請入座。”

話一落,書生低頭垂目,輕輕撩開帷幔入內,兩名侍女各自散去。

隔壁雅座裡的,安陽和赫連毓不由對視了一眼。

片刻後,不由側耳聽著。

隻見不多時,丹暘輕柔的聲音在隔壁響了起來,道:“我近日臨摹了一副手稿,還請蘇郎幫我瞧瞧我的字跡可有進益。”

蘇慕白聞言,飛快看了丹暘一眼,很快垂下了雙目,隻小心翼翼地將丹暘的手稿打開,隻見入目的字跡娟秀工整,整整齊齊,不過略有些呆滯,缺了絲靈性,蘇慕白當即微微笑著點評道:“縣主的字跡娟秀秀美,十分漂亮,已勝過不少男子了,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缺了些力道,縣主寫字可習慣用手指使力?下回若是換做腕部使力,定當越發輕盈靈動——”

蘇慕白一臉認認真真的點評著。

話一落,想起了什麼,忽而將肩上的布包取下,然後,將裡頭的東西一一取出,這才發現他那個布包裡裝了滿滿當當一布包的文具和書籍,蘇慕白將其中一支毛筆取出,捏在指尖,親自教著對麵的丹暘如何用腕力使力。

丹暘飛快看了他一眼,隨即興衝衝道:“我來試試——”

蘇慕白微微淺笑著將毛筆遞給了丹暘。

丹暘握著毛筆,比劃了兩下,連連道:“可是這樣?”

蘇慕白道:“縣主轉動下手腕,自然些,莫要太過僵硬,該是這樣……”

許是見丹暘動作僵硬,蘇慕白下意識地便抬手教她糾正,不想,這一探手間,二人手腕相觸,瞬間便跟觸電了似的,蘇慕白嗖地一下飛快的收回了手,隨即臉驟然一脹,隻忙慌亂支支吾吾道:“小生……小生失禮了。”

丹暘的臉也微微一紅,一時捏著毛筆,輕咬住了紅唇,紅著臉,道:“無……無妨——”

空氣裡氣氛一時曖昧了起來。

隔壁雅間的安陽和赫連毓對視了一眼,不由麵麵相覷。

那小禿鸚在做什麼?

不是要將人試探麼,怎地一轉眼便將所有正事給拋腦後去了,隻顧與人親親熱熱去了。

安陽不由轉了轉眼,心道,喔謔,可了不得啊,隔壁那書生若非當真至善至純,不然,真真是個有手段的,不過三兩下便將丹暘那小妮子給拿捏得不知東南西北了。

莫不是男狐狸轉世不成?

安陽認定了那書生是個心機手腕了得的,當即便也不等丹暘那死妮子了,隻與赫連毓交換了個眼色。

不多時,赫連毓微微咳了一聲,忽而端起了手中的茶盞,飲了一口,開口道:“聽聞邑王日前上了道折子,竟向父皇討要軍餉,惹得父皇大怒,母妃說邑王這些年來越發肆無忌憚了,竟仗著平定南蠻的功績年年向父皇索要大量的錢財,母妃說待北方安定下來後,父皇便要開始著手削藩事宜了,哼,若邑王被父皇拉下馬來,丹暘那個小賤人也該跟著倒大黴了,本公主早已迫不及待地要瞧瞧丹暘那小妮子跌落泥潭,遭眾人踐踏地模樣了,想想便好生解氣!”

話說赫連毓語氣孤傲張揚地說著。

赫連毓這人素來囂張跋扈,一根鞭子走哪兒甩到哪兒,她幾乎不用假扮,眼下這些話,不過本色出演罷了。

她特特提高了聲音,毫無意外的,這番話清晰無誤地傳到了隔壁雅間。

她對麵的安陽懶懶問道:“哦,七公主屆時想要如何戲弄丹暘那小丫頭?”

赫連毓眯著眼,道:“安陽,那小賤人不是屢屢頂撞於你麼,你放心,待她邑王府落馬,我一準抽她個一百鞭子替你解氣如何?然後再將那小妮子發落賣去教坊司,好讓她淪為全天下的笑柄,我倒要看看,日後還有哪些個攀龍附鳳的窮酸書生想要巴結她?也不怕沾了一身的晦氣!”

赫連毓洋洋得意地說著。

瞧那語氣,分明是故意說給隔壁聽的。

隔壁地丹暘聞言,瞬間氣紅了眼,隻氣得噌地一下從坐席上衝了起來,氣得惱羞成怒的便要過去跟赫連毓對峙。

這時,對麵的蘇慕白見狀,立馬跟著起身,連連將丹暘一攔,隨即連忙朝著丹暘作揖道:“縣主,縣主莫氣。”

說著,不由抬眼朝著隔壁雅座看了一眼,透過隱隱綽綽地縫隙和紗簾,依稀可見隔壁坐著幾個女子,聽方才那女子的語氣,自稱是公主,還有安陽的名諱,想來正是縣主嘴裡時時提及的死對頭七公主和安陽郡主。

蘇慕白見丹暘縣主氣得小臉都煞白了,忙轉移著她的注意力道:“縣主,莫要氣了,與人爭執隻會白費唇舌,徒耗自己的精力,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說著,蘇慕白想了想,道:“小生方才過來時,見樓下有家榛子雞,味道十分味美,小生去給縣主買吃榛子雞嘗嘗味道可好?”

蘇慕白一臉微微淺笑地勸說著。

對麵丹暘聽著,似氣消散了半數,卻依然氣鼓鼓,良久良久,忽而咬牙衝著蘇慕白道:“你都聽到了,我父王功高震主,大家皆說我家將來怕是沒什麼好下場,早晚有一日父王會被陛下處死,我也不得善終,你……你不若還是離我遠遠的,以免牽連了你。”

丹暘言不由衷,氣呼呼地說著。

蘇慕白看了丹暘一眼,微微笑著道:“今上乃明君,王爺乃功臣,明主豈會無故屠殺功臣,何況,王爺乃今上兄長,朝局之事曆來複雜難辨,非三言兩語足以概之,小生雖不曾涉獵朝堂,卻也知憑今上與王爺的智慧,便是當真有些矛盾,便也能智慧的迎刃而解化解這般矛盾的,縣主實不必擔憂。”

蘇慕白娓娓道來,細心耐心的安撫著丹暘,許是他的聲音溫和,說話不急不緩,當即,丹暘漸漸鬆懈了下來,不由咬著唇,滿臉狐疑的看著他道:“真……真的?”

蘇慕白衝她重重點了點頭,一臉堅定,而後,又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即便……即便真有那樣一日,若,若縣主不嫌棄,小生……小生老家還有幾畝薄田,我有舉子的功名傍身,家中有處宅子,將來便是不能做官,也能當個教書先生,勉強可堪度日,縣主……縣主若不嫌棄,多一個人多一張嘴,還是……還是不成問題的……”

蘇慕白紅著臉,支支吾吾,略有些不大自在的說著。

原本對國事誇誇其談的人,談到這個話題,隻忽而一臉慌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了。

丹暘聞言,嘴角微微一翹,不多時,看了對麵白俊書生一眼,隻有些嬌嗔道:“那你……那你還不快去給我買榛子雞!”

話一落,蘇慕白似一愣,似沒想到丹暘話題轉變得這樣快,也沒想到她竟這般好“哄”,當即忍不住抬著眼,定定看著丹暘。

丹暘目光炯炯,目光不躲不避,直勾勾地盯著他,眼裡仿佛有著一片星辰。

蘇慕白被這道直白炙熱的目光看得臉微微一熱,怔了一片,當即緩過了神來,立馬結結巴巴,飛快道:“好,好,好,縣主在這裡等我,榛子雞就在樓下不遠,小生……小生去去便來……”-_-!思-_-!兔-_-!網-_-!

說著,還不待丹暘緩過神來,立馬飛快轉身掀開帷幔匆匆而去,結果帷幔太長,險些勾住了他的雙腳,匆匆忙忙間,差點兒絆住了他,這一畫麵,一時逗得丹暘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蘇慕白兩隻耳朵都紅了,隻忙朝著門外的侍女悻悻作揖,而後在縣主的輕笑聲中一臉狼狽而去。

他剛走沒多久,丹暘飛速摸了摸自己燒紅的臉,待平複了下心情後,直接噌地一下起來,掀開了隔壁的帷幔紗簾,飛快踏了進去,咬著唇,氣呼呼指著赫連毓道:“赫連毓,你方才罵我什麼?”

丹暘沒想到她竟然來真的,罵她……小賤人?

丹暘氣瘋了。

不過,氣急敗壞之餘,又很快將這一遭給拋下了,隻一臉迫不及待地問道:“如何?如何?他……他表現的如何?考驗通過了麼?”

丹暘一臉緊張又焦急的問著。

安陽同赫連毓對視了一眼。

赫連毓想了想,道:“看著品行還算端正,非歪門邪道之輩,方才得知我等就在此處,也沒有四下亂看,生攀結之心,我方才有意挑撥事端,暗中諷刺,對方知道勸你避禍,也未曾被言語刺傷激怒,得知邑王府恐有危險,也不見撒腿便跑,還知哄你護你,我覺得……還成。”

赫連毓直截了當的發表她的見解。

丹暘聞言,臉上頓時一喜,下一刻,攥著兩隻小手跳著看向安陽,緊張又激動道:“安陽,安陽,你呢?”

安陽見丹暘一臉喜不自勝,少女不勝嬌羞,不由勾唇笑了。

其實,在這之前,她將丹暘嘴裡的那位蘇公子想象成了戲文裡的負心漢書生,滿心算計,詭計多端,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然而方才隔著一方屏風,未見其人,不過聞其聲,辨其品行,竟意外般的令人……心生好感。

瞧著,似乎並非……壞人。

不過,暫且還不能這麼快下結論,至少得讓她正眼瞧上一眼,那些諂%e5%aa%9a又好色的男人是什麼模樣的,沒人能逃過安陽的這雙眼,當年在皇家書院念書時,可沒少被一些蒼蠅嗡嗡嗡的圍著在她眼前亂飛亂叫。

於是,安陽保留又保守的點了點頭,道:“良人還不知,不過應當不是個壞人。”

安陽這話一落,便見丹暘高興得快要跳了起來,一時激動的拉著安陽的手,道:“安陽,一會兒他上來,你在勾引他一下,若是能過你這一關,我便認定他了。”

丹暘臉紅撲撲的說著,說完,又支支吾吾,一臉擔憂道:“不過,你隻能稍稍勾引一下下,不許……不許使全力——”

正說著,這時,外頭侍女立馬來報道:“縣主,蘇公子到樓下了。”

話一落,丹暘心中一緊,立馬緊張又鄭重地看了安陽一眼,隨即,深吸了一口氣,回到了自己的雅座上。

安陽聞言,也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