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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臣服 今嫿 4328 字 6個月前

意識轉頭看傅青淮那張緊繃而俊美的臉,離下顎最近的地方也有一道極細血痕。

像極了,是被車玻璃碎片劃傷的。

車子是無法重啟上路了。

季如琢身上又沒車鑰匙,這時蘇荷主動站出來,精致的指尖晃了晃她那輛車的鑰匙說:“開我的。”

第48章

傅青淮動用了傅宅的禦用家庭醫生,薑濃腿沒斷,膝蓋卻摔得險些骨折,得有段時間需坐輪椅靜養,她整個人的情緒一路上都很激動,最後被強行注射了兩根鎮靜劑,才全身疲倦地躺在了床上,帶著淚意的睫毛尾端覆蓋了一切。

主臥室的門被合上,隔絕了外麵隱露的天光。

醫生走出來,看到在院中的傅青淮也一身傷,雪白的絲綢襯衫洇出血痕,許是過去數個小時,有些已經凝固了,順著他修長的手臂緩緩地淌在筋骨暴起的手腕處。

分不清薄薄的麵料下有哪些地方帶了傷,醫生想替傅青淮醫治,卻被拒絕:“你照看好她。”

男人聲線溢出鋒利的喉嚨,字字淡而沉啞。

他的決策,傅家上上下下無人敢忤逆,醫生也隻能閉嘴。

半響後。

傅青淮找秘書要烈酒,料峭挺拔的身形緩緩地坐在了一旁被寒霜覆蓋的椅子上,旁邊,季如琢也守著多時了,毫無君子形象地靠在台階旁支撐身體,原本就病的重,這會%e8%83%b8腔內就再也抑製不住咳嗽。

冷白的手指發著抖地掏出墨紋手帕,捂著口鼻驟然咳出了血絲。

疲倦地抬眼間,看到傅青淮低垂著冷淡睨他一眼,似乎早已見慣了這種咳嗽方式,沒覺得半分驚訝,季如琢心想這樣也好,省得他還得費力解釋幾番,嗓音啞著說:“有煙嗎?”

“你還敢沾?”

傅青淮看他如同一具死屍躺在冰冷潮濕的地麵上,仿佛下秒就命不久矣,沒真給煙,這玩意在傅家沒人會碰,倒是讓秘書給他備了一杯參茶,免得薑濃醒來看到季如琢這副模樣,得跟著病。

早間四五點的清晨,連空氣都異常新鮮。

季如琢被參茶潤了喉嚨,那股疼痛的咳嗽略微緩解,他也有力氣,側頭打量著高高在上坐在椅上的傅青淮,視線從血痕很深的襯衫到傷勢,不難猜到……

傅青淮應該是從電話裡聽到薑濃割脈,才徹底失了分寸趕來時出了車禍。

靜半晌。

季如琢先打破清寂無聲的院內,語調溢出發白的薄唇帶上一絲頹喪:“我最多兩年,將來薑濃就托付給你了。”

他從久咳不愈到發現患有肺癌起,選擇瞞下薑濃,就沒有想過去治。

傅青淮將整杯烈酒喝到見底,喉間的寒涼被烈火一般燒過,神智也跟著回來:“她聽人勸,卻不代表能受人擺布。”

“她終究是要麵對的。”季如琢承認藏月那場拍賣會鬥膽算計了傅青淮,為了就是這刻,起碼薑濃得知他患有癌症時,不至於孤立無援。

虛弱地深呼吸一口氣,他自顧自地說,也不管傅青淮有沒有在聽:“這是我的命。”

年少時。

他是福壽堂巷子最出名的人,自出生起就家庭美滿,就連書香門第的父親給他取名自詩經裡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季如琢。

這三字都是透著最美好的期盼,而他也不負眾望,以根骨雅正聞名,走到哪都會有無數讚譽的聲音。

而這一切都在他拿出獎金為全家籌備了場出國旅遊,給戛然而止。

父母連帶年過七十的奶奶,以及未出嫁的姑姑都不幸遇難,幾乎頃刻之間,他成了孤家寡人,成了唯一活下來的罪人。

季如琢患上了重度抑鬱,他再也登台彈奏不了鋼琴曲,因為那筆獎金來源於此。

他在昏天暗地的頹廢世界裡,還想過自殺。

全家是溺亡在海裡,他便在夜深人靜下,在樓上的浴缸注滿冰涼刺骨的水,穿著一身白衣白褲充當是孝衣了,衣料緊貼著削瘦的背,看著透明的水隨著時間逐漸地沿著缸沿淌下。

季如琢心底算著,溺水後多久能死亡?

直到褲腳貼著修長消瘦的腳踝被打濕,他回過神,要往窄小的浴缸裡躺時,一道極弱的清柔音色阻止了他:“如琢?”

........

季如琢回憶著深藏許久的往事,憔悴的眼底情緒晃了晃,繼而重新看向傅青淮說:“那晚薑濃怕我明早不打招呼就去舅家了,她自幼又受過被自己舅母嫌棄是拖油瓶的苦,就想把攢下的私房錢給我。”

薑濃想法很單純,季如琢有錢傍身的話,生活總是能好過一點的。

她倒是不考慮自己處境,把那存錢罐一股腦的往他懷裡送,聲音很柔又帶著軟意,仿佛能撫平他內心腐爛已久的傷疤:“如琢,天寒了就不要躺在浴缸裡洗澡,水也好涼啊。”

因為這一句話,季如琢整條薄弱的脊梁倏地發麻,將浴缸裡的水放了。

他笑著笑著,喉嚨又起了咳嗽的欲望:“我那時倒不是感激薑濃,隻是想,你瞧這麼小的一個人,出生前被生父遺棄,母親難產去世,這些年寄人籬下受儘冷眼,卻還活著好好的。”

他看著薑濃那雙不被世俗沾了一絲塵氣的眼眸,心底那點求生欲被激發了出來,也想試試,看能不能活下去。

傅青淮沉默許久,抿著完美線條的薄唇,並不評價什麼。

顯而易見,季如琢已經試著活了很多年,如今身患癌症,不是他不願意活,是老天爺不許這個早就該走的人,還留在這繁華熱鬨的人世間裡。

……

薑濃沒醒之前。

季如琢被蘇荷連番催命一般打爆了電話,她沒跟著來傅家,又牽掛著,倘若還聯係不到人,再等一分鐘就得殺過來了。

季如琢不想在這裡鬨出點動靜,便先回了藏月會所。

而此刻,粱澈端著份早間報紙與他擦肩而過,慣來調笑的神情略凝重:“傅總。”

傅青淮換完了身深黑色的襯衫,絲綢質地嚴實遮擋住了背部車禍後劃傷,沒有重傷到內在,他拒絕醫生再次提醒需要上藥。

濃重嗆鼻的藥味不是一瓶烈酒就能掩蓋的住,他索性等這些傷不治而愈。

粱澈低聲說:“您昨晚出車禍的新聞,讓一家媒體給曝光了。”

這張早間報紙上,大肆報道著傅家新任掌權人深夜在市中心發生車禍,千萬的豪車被撞成廢鐵,又故意不說有沒有傷亡,引得關注此新聞的人都暗暗猜測:

這傅家,是不是要變天了。

傅青淮如玉的指骨拿起遞來的報紙,極淡掃過內容,隨即落回了粱澈手上:“把新聞撤了,我不想在老宅裡看到它存在。”

粱澈心領神會,是不想太太醒來看到新聞吧。

他捧著這份報紙退下,同時也吩咐人,順便將老太太那邊的報紙都給攔下,畢竟傅總在傅氏身份尊貴,掌管著整個家族企業的命脈,平時是一點閃失都不能有。

窗外天色逐晚,幾乎透不進光線進來。薑濃躺在黑絲絨的被子裡,額頭有汗,反複地夢見了路央患有癌症晚期,從高樓大廈跳下的畫麵,一身紅得稠豔的身影如同綻放到極致的火焰玫瑰,墜在了斷臂天使雕像上。

夢完路央,她又夢見季如琢重病躺在雪白的醫院病床上,旁邊儀器在滴滴作響,他到晚期,已經瘦得脫了這儒雅的美人相,望著她的眼神卻始終清潤溫和。

……

“不要。”

薑濃顫唞的眼尾溢出淚珠,很快被人拂去,她鼻端隨即也聞到了一股記憶深處都在深深依賴著的梵香,身體本能地想接近,誰知剛要動,雙腿就被溫柔的壓住。

是傅青淮在她耳邊,提醒著膝蓋有傷。`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未了,那股梵香氣息更濃鬱了,勾著她在顛沛流離的夢境裡慢慢走出來:“薑濃,你該醒來了——”

片刻後。

薑濃驀地睜開了緊閉的淚眼,帶了一絲潮意的呼吸聲急促喘了下,室內太暗了,覆了厚厚窗簾的落地玻璃也掩蓋住了外麵的月光。

她瞧不清,隻能隱隱約約看到屬於傅青淮的身體輪廓,反應遲鈍叫了聲:“三哥。”

傅青淮攥住她纖瘦的手腕,略靠近些,清冷好聽的聲線也透的近:“我在,膝蓋的麻藥退了麼,要疼的話,忍著先,三哥給你想個法子。”

薑濃習慣去聞他的味道,隻是發白的臉頰剛貼到薄薄的襯衫,他就沒讓往深的去聞,在黑暗裡不露聲色地避開,長指摸了摸她額頭處被汗水染濕的發絲。

薑濃被注射了藥物,又剛醒來緣故,人是迷迷糊糊的。

見他避開也沒多想,隻是抬起白而細瘦的手抱住了他,右手腕間還帶著被包紮好的傷,絲絲疼痛,無不在提醒著昏迷前發生的一幕幕。

傅青淮感覺到她顫不成聲的情緒,換了個姿勢隔著被子抱起,也低頭碰了碰她的臉:“三哥幫你問過醫生了,肺癌能治,濃濃下回要真的割錯脈,就不好治了。”

他語氣聽著很淡,憑借著同床共枕的這層關係,薑濃是聽出了怒火的。

傅青淮一句責怪的語氣都不曾有,長指滑過那纏繞著白色紗帶的手,他在電話裡,透過隻言片語便能想象到薑濃割脈逼季如琢時的決絕,下手是真的狠。

薑濃自知理虧,微微垂下了睫毛。

傅青淮不讓她裝傻過關,漆黑瞳仁像這夜色一樣,低聲問:“濃濃是不顧三哥死活了麼?”

第49章

薑濃回想水晶碎片割破肌膚滲出鮮血的瞬間,被包紮好的手腕仍是隱隱作痛,隻是她當時被季如琢確證肺癌的事刺激得喪失了冷靜的理智,才會真往深了刺。

她這會兒才被傅青淮提醒,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不是獨身一人了。

靜幾許,薑濃帶上很重的鼻音:“三哥,我。”

傅青淮看她蜷成了一團躺在自己懷裡,連帶%e8%83%b8膛心臟跳動的位置都被極柔重量壓著,那股餘怒卻奇怪的漸漸軟化,他承認先前對薑濃為季如琢割脈這事,醋意是來得猛了些,甚至還想到了一個千古難題,略有沉思地問出:

“三哥和季如琢掉進水裡,濃濃會先救誰?”

薑濃被他問住了,抬起的眼尾紅得跟偷抹了胭脂似的。

傅青淮俊美的麵容淡笑,也覺得這問題太荒唐,將她放回床上,嗓音極低說:“三哥給你倒杯熱水喝。”

倒水喝隻是緩解氣氛的借口擺了,他修長沉靜的身形剛往屏風那邊走,緊閉垂墜的窗簾縫隙驀地透進了幾絲光,恰好落到他腳下。

薑濃裹著彌漫他味道的黑色被子,盯著看,抿了許久的唇微啟:“如琢病了,我會竭儘全力勸他治,治不好就幫他完成遺願,若是換做三哥,我會殉情。”

她這番話說的很輕,是沒有一絲回避地,清楚回答了方才傅青淮問的那句。

他和季如琢控進水裡,先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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