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太太不問她發生了什麼,很多時候,蘇芷會趴在她的腿上,讓長發散在奶奶身上,然後低沉地問:“奶奶,我心裡不好受。”
蘇奶奶輕輕地撫著她額頭的碎發,慈愛地看著小孫女。
蘇芷眼裡有淚,“我……我知道很多事情,我不該這樣的,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
蘇奶奶摸著孫女的發,輕輕地安撫著她。
其實,內心她明白的很,這樣的話,是蘇芷對她說,她護犢子,自然不會對孫女說什麼。
可如果蘇芷是“彆人”,是外人。
以老太太的性格,她會毫不猶豫地告訴蘇芷她糾結的原因。
——你媽媽是個瘋子,被情傷折磨成神經病了,不肯放過自己,將自己困在原地還不夠,她要所有人都為她心愛的人陪葬,就連親生女兒,她都不放過,她自己瘋了,也要將唯一的女兒培養成瘋子。
……
蘇芷這一次出手,讓姐姐和秦曦足足五天沒有見麵。
這五天的時間,大小姐的內心反複做著思想鬥爭,她雖然在家病了許久,但是要知道自家公司現在經營情況,並不困難。
現如今,瑾榮是溫瀅一人獨大,蘇芷……她還沒有能力去獨立承擔什麼,更不用說對抗了。
而奶奶,因為身體的原因,不得不放權。
蘇馳……他這些年說是心思都在國外,不過是被溫瀅排擠過去的,國內並沒有他的位置。
所謂的“蘇總”都是一個明顯,現如今,瑾榮唯一的總裁是溫瀅。
她是切切實實抓住權力中心的人。
蘇瑾柔知道她的手段,也知道她不會放棄對自己折磨,而她手裡現如今重要的股東,一部分是來自蘇家的舊部,還有很大一部分,是母親陪嫁時,帶來的家族勢力。這些勢力,現如今,都心甘情願地推崇溫瀅,而這個女人,雖然極端瘋癲,但她確實有手腕,讓公司這些年一直處於盈利的狀態。所以,哪怕是她經常會有極度個人傾向的決策,股東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理會。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對待自己,對待不重要的人,還可以采取一種冷靜的上帝視角去分析去對待。
可對於心尖上的人,就會亂了陣腳。
蘇瑾柔最擔心的就是溫瀅會去動秦曦,她現如今沒有出手,不代表以後不會。
從某種角度上來看,現在,如果她能像秦曦一樣,選擇退一步,坐回到原有的位置,對她們都好。
可是……動了的心,如何收回?
一切不過是按捺。
愛情就是如此反複。
前一秒鐘,還想要牢牢抓住;後一秒鐘,又為無法保護而惶恐不安,想著是不是該放開。
感性與理性的博弈。
想要與現實的衝擊。
等咳嗽可以緩解的時候,心煩意亂的大小姐想要去一趟寺廟,因為沒有秦曦的陪伴,她的身體沒有完全恢複,蘭嫂不放心,說好了隻是當司機陪著過去。
蘇瑾柔心緒不寧,她沒有精力再去爭辯什麼,上了車,她就靠著車座椅休息。
蘭嫂把遮光鏡為她放下,她看了看大小姐,輕輕地歎了口氣。
這孩子啊……
蘇瑾柔這一次很聽話,醫生讓怎麼吃藥就吃藥,一頓都沒有落,自己也非常注意養病。
手下的人還和蘭嫂笑著說,大小姐知道心疼自己了,知道珍惜身體了。
以前,她感冒的時候,都不會這樣,不愛吃藥,明明生病了,她還裹著被子去天台看星星,現在反差明顯。
這是這個原因麼?
他人看不透,蘭嫂看的清清楚楚,大小姐是怕她這個感冒,如果像是以前一樣,纏綿連續,最後一定會驚動家裡,她不想要驚動他人,她太了解家人了。
她們一定會埋怨秦曦,說是因為她的原因,才會讓蘇瑾柔如此。
她要保護秦曦。
一路的山路,蘇瑾柔一想到放開秦曦,退回原有的位置是現在來看,最為保險的手段,她的心裡就翻牆倒海的糾結痛苦。
以前的她,可以為了大局放棄很多。
可以為了奶奶和妹妹隱忍地苟活下去。
可如今,讓她就這樣放開,她真的很難受。
到了山門口,煙霧繚繞間,蘇瑾柔立身在寺廟門口,看著恢弘的牌匾,耳邊回繞的是嫋嫋鐘聲,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
就這樣吧。
為了秦曦,就到此為止。
不過是三個月的時間……這麼短,半輩子,她都忍過來了,怎麼會被這三個月摧毀。
蘇瑾柔一路想,一路跪拜,這或許是她從養成參拜的習慣十幾年來,最不心靜的一次。
明明隻和秦曦來過一次,可到處都有她一樣。
一直用力地克製著心底的心緒,與眼底的淚,大小姐一路走,到了寺廟最頂點,她的心沉澱了許多。
她站在山頂,看著遠處氣吞山河的風景,看著浩瀚的天空,仿佛行走在雲霧之間。
那一刻,她認為自己釋然了。
放開她。
她可以做到的。
下山一路,她走得很快,隨著被汗水打濕的後脊與長發,心也不再是剛來時那樣反複糾結了。
一路到了寺廟門口,大小姐感覺自己已經重生了一般,不會再脆弱再遊離了,她深吸一口氣,緩慢地往外走,走到那顆許願樹下,看著上麵信徒們掛著的一個個紅色的許願繩,她怔怔地出神。
明明不想要去想,可回憶傷人,不住上湧。
還記得,上一次,她帶著秦曦來這裡,秦曦看到許願繩就很有興趣,當時,她還笑著對秦曦說:“那個,一般都是自己去寫,不給彆人看,寫好後就掛在上麵,祈求心願達成。你要去寫麼?”
秦曦望著她的眼睛說:“不急,今天你累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到時候再去寫。””
……
大小姐閉了閉眼睛,壓製住心底的酸楚,她視線所及之出,是一個嬉笑的女孩靠著男孩的肩膀,笑眯眯幸福地說:“我很貪心,我要許願,我們生生世世都做夫妻,而不隻是這一世。”
男孩寵溺的看著她,眼裡的光要溢出了。
大小姐仰頭,茫然地看著這一樹綴滿了心願的迎風飄蕩的鮮紅,看了許久許久,她準備離開之際,熟悉的自己飄入了她的眼眸。
她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蘇瑾柔甚至揉了揉眼睛,她僵在原地許多,她抬起手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發,不可思議地走了過去,手撫在了許願繩上麵。
那上麵的字跡清晰可見。
是秦曦寫的。
是她最初在佛下許的願望。
——願蘇瑾柔,平安喜樂,一世安康。
那一刻,那一時,風在臉頰吹拂,“當、當”耳邊悠遠綿長的鐘聲在回蕩。
是宿命吧。
她明明決定要放棄的。
大小姐忍了一天的淚,順著玉白的臉頰滑落。
她哭了。
可她眼裡的光亮了。
她用許多天建立的防線,說好的放棄,也在那一刻轟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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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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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二更)∮思∮兔∮在∮線∮閱∮讀∮
天空中,一片棉花糖一樣的雲朵悠哉地飄過,讓大小姐想起了上一次秦曦給她帶回的棉花糖。
回去的路上,蘭嫂看到蘇瑾柔眼角的那一抹紅,原本是有些擔心的,可當車子行駛入到市區的時候,蘇瑾柔突然開口詢問:“秦曦給你請了幾天的假?”
蘭嫂狐疑地看了一眼反光鏡,心想,那天大小姐不是墊著腳尖偷看了麼?怎麼還會問?
但是了解蘇瑾柔的性子,蘭嫂認真地回答:“一共七天,還剩下兩天。”
蘇瑾柔點了點頭,她的側臉看著窗外擁擠的車流,出神地望著車尾燈,幽幽地說:“蘭嫂如果當老板,一定很大方。”
七天的假期,說給就給。
蘭嫂:……
所以,大小姐是要讓她黃世仁,趕緊把小菜白叫回來?
其實一般人,如果擁有蘭嫂的智商和情商,很容易融會貫通大小姐的意思和想法,她是應該給秦曦發微信讓她快點回來的。
可蘭嫂就是蘭嫂,不一樣的煙火。
她認真嚴肅地開著車,對於大小姐的“誇獎”,有禮貌的回應:“謝謝。”
蘇瑾柔:……
今天她們來得早,可回來的時候,依舊趕上了一陣子早高峰,趁著擁堵的時間,蘭嫂看了看導航,無論是哪個環路,現在都很堵,“小姐,要不要先吃早飯?”
吃完早飯之後,擁堵的點兒就過了,她們回去也快一點。
蘇瑾柔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可以,畢竟歲數大了,一頓不吃餓得慌。”
這已經是大小姐隱隱動怒的表現了,蘭嫂保持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對著蘇瑾柔:“所以,小姐,想去哪兒吃?”
對於以前的蘇瑾柔來說,肯定會讓蘭嫂隨便選一個,基本上都會去家裡開的酒店進餐。
可今天,大小姐格外的認真,她靠在車椅上,纖細修長的手指,認真地滑動手機,秀眉微微蹙著,似乎出現了選擇困難症。
為了敬香參拜,她今天穿的是米白色的七分褲,上衣是一件湖藍色的短袖,挽著的秀發光澤靚麗,她這一身簡潔大氣,頗有點端莊味道。
她認真翻看了半天,將自己精心挑選了十分鐘的地點,遞到了蘭嫂的麵前。
車輛太過擁堵,蘭嫂拉上了手刹,她看了一眼蘇瑾柔的手機,手指放大,仔仔細細地辨彆著方位,越看越熟悉,最後,她沉默了片刻,啟動了車子。
哎,她口是心非的孩子啊。
說什麼選了半天,居然選到了秦曦家門口的一個連鎖早餐店。
按照以前蘇瑾柔的性格和習慣,輕易是不會在外麵吃的,可如今啊……透過反光鏡,蘭嫂看了蘇瑾柔一眼,蘇瑾柔一雙眼睛微笑地看著她:“怎麼了?”
蘭嫂身子挺得很直,“那好像是秦曦家附近。”
蘇瑾柔:……
有些老年人啊,真的是和年輕人有了代溝,一點都不知道當下社會流行的台階是什麼東西。
秦曦家住的地方,雖然不擁堵,但是蘭嫂把車子開到的時間,跟大小姐回家的時間差不了多少了。
下了車,大小姐披了一件淡粉色的休閒西裝,肌膚襯的雪一般白皙,長腿緩緩邁著,周圍的人不時的駐足去望她。
蘭嫂已經習慣了跟蘇瑾柔出來時常會收到很多陌生人關注的目光,她低頭看著手機,手機上的字那麼大,走在蘇瑾柔一邊,劃開了通訊錄裡,秦曦的電話就要給她打。
蘇瑾柔皺眉,“做什麼?”
蘭嫂疑惑地看著她:“不叫她來麼?”
如果不叫秦曦一起吃飯,大老遠的,她們來這兒做什麼?
蘇瑾柔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