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館,需不需要她這個女大夫。
小白鶴自然也跟著,她今年十六,也會些醫術。
倒是小晴林隻能送到林大學士那,讓曾外祖帶著。
紀煬再次進皇宮的時候,還未進勤政殿,就能感受到裡麵的怒火。
徐九祥快要氣炸了。
從正月起,一直到四月底了。
這些廢物們都在乾什麼?
都在說乾旱是他的緣故!是他母親太後的緣故!
全都是廢物,可這些廢物又不是輕易能動的人,他們確實很有權利。
如今旱災這情況,他還要用人,還要做事。
不能事情還未平,就再添事端。
可他也煩。
煩到有些事情總也不能做。
煩到有人總跟他說,處置了紀煬,隻要處置他,朝堂就會太平安穩,他們還依舊是聽話的臣子。
還有他的生母,自己去看了看她,她竟然已經半瞎,說從自己被抱走,她就在哭,哭了十八年,可不就半瞎了。
徐九祥隻是看著她,其實心裡並無感動,但也不會做什麼。
這個女人是被利用的,可憐的,但也是讓他煩悶的。
偏偏太後還病了。
太後隻說無事,他做什麼都行。
可在母後身邊的片刻寧靜,也會在踏出母後宮門煙消雲散。
徐九祥知道母後的病,更知道生母的苦。
還知道如今一切事情壓下來,若再出現預計中的蝗災,他這皇帝就不要當了。
其實很有些時候。
徐九祥會覺得,是不是老天真的在降罪。
是不是天地神明都真覺得他這個皇帝做得不好。
他是不配做這個位置的。
倘若父皇再有個兒子,他肯定不行。
這時候徐九祥就恨不得自己還是個孩童,父皇母後寵著,天天讀書參政都行。
但他很快又收斂起情緒。
不管他配不配,他都要坐好這個位置,都要守好這個江山。
紀煬到的時候,其實大致明白皇上的煩悶。
對於大部分皇帝來說,勤政愛民,豈不是並不是主要職務,他們隻要安撫好下麵臣民,大家看起來相安無事就行。
什麼改革,什麼變革,什麼土地清查,其實是沒必要的。
就像一個運行的公路,都知道這個路經常堵車,還有坑窪,但就這麼過吧,也無所謂。
大部分人也都習慣了,就算有一天真的堵死了,那就疏通一下,填補一下,到徹底不能用的時候,誰知道猴年馬月。
皇上隻要維持這個狀態就行了。
可突然有個人說,把公路重新修繕,擴寬。
那樣走的時候,就不會堵了,也能儘量減少顛簸。
可修的話,要至少兩個月不能通車。
於是,一部分人開始強烈反對,至少現在能走,你這一插手,不就不能走了嗎。
皇上要同意修嗎,其實不修對他來說,問題也不大。
反而同意修路同意擴寬,就要頂住壓力。
小皇帝是在懵懵懂懂中,同意他擴寬道路的。
是在還不了解這些權衡跟內情的時候,被他“忽悠”著當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如果換成先皇在,他這些事不會這樣順利。
甚至一定的阻礙,就來自皇帝。
因為那位知道,要做這樣的事,需要承擔多大的壓力。
可小皇帝不知道,所以同意他做了。
這會麵對徐九祥的目光,紀煬便知道,小皇帝有些懂了,懂這些壓力他一定要承擔。
更懂他有無數條退路,並非隻有幫百姓生活過得更好這一條。
不得不說,那些人的離間,是有用的。
至少讓皇帝成長了。
等紀煬說出目的,他想去各地巡查災情。
勤政殿久久沉默。
徐九祥開口道:“去吧,儘可能減少損失。”
“百姓苦難,朕是知道的。”
不管汴京這邊再怎麼吵嚷,下麵的災情是真的,百姓們苦也是真的。
如果他不知道這些事,還能視而不見。
早就被紀煬帶著知道下麵百姓生活,又親自感受過耕田的辛苦,難免會有惻隱之心。
他們這些人稍微抬抬手,下麵的人就會好過些。
畢竟說到底,他承擔的壓力,不過是萬人指責。
而百姓們麵對是,則是要失去性命。
相比之下,徐九祥又覺得自己可以忍忍。
至少忍到災情結束。
忍到天降甘霖。
接下來的事情處理得就快了。
徐九祥好歹當了好幾年的皇帝,流程也都熟。
不過等到紀煬要走的時候,徐九祥下意識喊住他。
“紀大人,你說這次災情。”
“真的是上天降罪嗎。”
不怪徐九祥這樣想,放到現代,還有很多人相信這種無稽之談,何況興祭祀的古代。
紀煬回頭,拱手道:“皇上認為,祭天地,祭的是什麼。”
“天地神明嗎?”
“不,我們祭拜的是天地自然。”
“祭奠是這天地萬物,祭奠是人,宇宙,自然。”
“若神明現世,為何要單單罰你我兩人,為何不去拯救黎民百姓。”
“倘若看著百姓苦難而冷眼旁觀,那這神明,還值得尊嗎?”
“皇上,臣下去,就是要去砸龍王廟的。”
徐九祥滿頭問號。
砸,砸龍王廟。
既然不給下雨,還建廟宇還有用?
有位帝王曾說過,道無常名,聖無常體,隨方設教,密濟群生。
意思是不管什麼教派,隻要能接濟萬千生靈,那都行。
如今傳播謠言的這教那教,這神那神,既不保佑天下百姓,也不普濟眾生。
還不砸嗎。
砸了,倒看看會不會降罪於他。
徐九祥狠狠眨了下眼。
紀煬,敢這麼做?
但彆說,徐九祥還真有點激動。
甚至有種隱秘的想法。
若紀煬砸了那些說他們有罪的地方,還是好好的。
是不是說明,就沒有因果輪回,就什麼天降罪責?
順著他們的想法來做事。
永遠會被圈裡麵。
“既如此,你帶上朕的侍衛,讓江雲中領頭,當你的左右手。有朕的人在,看誰敢攔你。”
“賑災之事,一定要做好。”
“你的安全,也一定要護好。”
帶皇上的人,難免有監視的意思。
但讓紀煬的認的弟弟江雲中領頭,就完全是保護了。
如今的徐九祥對這些,已經得心應手。
紀煬笑著稱謝,拿著任命書出勤政殿。
他就要下去看看,既要賑災,還要鏟破謠言。
這天什麼時候要下雨,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們這些賑災的人,能做多少是多少。
總好過在汴京聽他們在那妖言惑眾。
紀煬要去賑災的消息一出,著急的人更多。
借著災情生事的,借著災情想發財的,以及下麵地方沒控製好的,全都在反對。
可惜剛被紀煬打了雞血的徐九祥已經沒那麼氣惱了。
紀煬都給他打前鋒了,他自然要守好汴京。
那些恨極紀煬的人,心裡明白這是最後的機會。
如果真讓紀煬扛到下雨,扛到災情緩解,他們就再無把握拉下紀煬。思兔在線閱讀
這次中原大旱災,對他們來說是絕好的機會!
紀煬離京當天,帶著上百人出發,其中護衛三十,女醫二十,再有隨行官員,仔細看的話,幾乎人人佩劍。
江雲中更是護在左右,半刻都不鬆懈。
一路巡查,一路發糧,一路清查各路謠言。
正兒八經的廟宇,自然是不砸的。
借著災情斂財騙人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下獄。
五月上旬,中原以西各地情況不同,靠近河流的麥子還算能行,其他地方麥子已經徹底枯死,當地用水十分困難。
中旬,巡查以東各地好一些,紀煬甚至發現有些地方謊報災情,本地其實下過幾場雨,緩解不少。可為了給紀煬定罪,故意誇大事實,如果不是紀煬覺得不對勁,恐怕真的要讓這的百姓去逃荒了。
五月下旬,各地一路走一路勘察情況,隨時就近從各地調糧。
女醫隊伍更是沒有放鬆,天氣炎熱,各地的牲畜死亡要及時掩埋,有些身體不好,年紀較大受不了熱病的,更要及時給藥。
大災之後很容易有大疫。
林婉芸跟著自然也因為此事。
這路上,還用青黴素治好幾個人的肺病。
肺病在古代算是不治之症,治好之後,他們的隊伍到哪,百姓們就下意識聚集在哪。
紀煬在外麵吃土,事情看著瑣碎繁雜,確實處理了不少事。
各處賑災立刻變得井井有條起來,那些連水都吃不上的地步,立刻發糧遷徙,至少要到能有水喝的地方。
年老體弱的,就近安排到近處有水源的地方。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防治瘟疫,但凡有腐爛發臭的東西,必須要找地方燒掉,普通人不能靠近。
還能有水的地方,暫時不做移動,可糧倉一定要備好。
到收獲的時候,很多地方要減產,或者顆粒無收,要做好以後的賑災糧準備。
各地送來的清熱的藥材更要煮給百姓們喝,熱症能減少很多。
這麼一來,各地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散了不少。
下麵是被紀煬穩住局麵。
汴京那邊又吵嚷不停。
黎明前總是黑暗的,那些人已經到最後的瘋狂。
他們不瘋,他們不拚命,等旱災結束,紀煬回來,他們知道自己的命運是什麼樣。
五月三十,大朝會。
徐九祥罕見在臣子麵前生氣,直接將奏章砸到那人頭上。
“朕不尊生母,所以有此大旱。”
“既然都是朕的錯,要不然朕退位讓賢,這皇位由你來坐?”
滿朝文武聽此,立刻跪地請皇上恕罪。
寫奏章的人更是顫顫巍巍,不是說小皇帝脾氣好嗎,他之前也沒生氣啊。
再不生氣的人,此時也會被逼得生氣。
更何況這奏章實在讓人再也忍不住。
這上麵竟然說,他母後應該自請生母住到正宮。
這是人說的話?
好啊。
一個個威逼到這種地步。
徐九祥並不打算饒了他,質問道:“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要朕退位讓賢?是不是你心裡更有良主?”
這哪敢有。
宗室流放的流放,死的是。
誰還比當今聖上更有資格。
便是這些想欺負皇上軟弱無能的人也承認,其實小皇帝還行。
徐九祥見他們一個個看似俯首帖耳,其實心裡不定有什麼主意。
就在支持皇上的大臣想要說話時,忽然有內侍急匆匆趕來,低聲說了幾句。
徐九祥瞬間後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