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
朝廷沒錢,不能抵禦外敵,不能改善民生。
百姓也沒錢,還感覺自己怎麼每年交那麼多賦稅,而生活一點也沒變好,等打仗的時候朝廷還說沒錢,這不氣死人了。
徐九祥慢慢踱步,十億田地,若真像林啟,葉錫元所說,清查結束後會有十億田地。
再加上如今培育出的良種。
那?
任何一個皇帝麵對此事,都不會太過淡定。
徐九祥更是如此。
“查,繼續查。”徐九祥看向紀煬,“按照原定計劃,咱們就等著好消息。”
剩下的四成頑固分子不讓查,也不要良種。
畢竟他們手裡隱田太多,你們不就是一畝田地多個一百來斤嗎?那我們多種一畝地就好。
你的一畝地產五百斤,我們兩畝地產七百斤!我還賺了!
又不是我們自己種田,省事這種,跟我們沒關係。
要是把隱田清出去,那才是損失!
既不要良種,紀煬他們的良種司也不強求,這不是人都收回來了。
今日不要良種,不代表以後不要。
等到最後,便是咬死不要良種司插手,那也由不得他們。
他們就按原定的計劃,先把六成土地整理成冊,各處督查良種種植。
剩下那四成看似不管,其實暗中收集人證物證。
等到時機成熟,大勢不可擋,也沒法阻擋。
林啟跟葉錫元等人回來,讓徐九祥心中大喜,再看到各處傳來良種陸陸續續播種的消息,更是高興。
現在能種上良種的不算太多,可各地已經做好準備,隨時等著汴京的運種子隊伍過去。
而且派到各地的農人開始做事,因地製宜,會做出更好的東西。
徐九祥坐在勤政殿久久沒有說話。
他腦海裡回想到許多人,最後目光放在各地文書上。
不驕不躁,不驕不躁。
紀煬知道徐九祥在平複心情,甚至笑了笑。
能有這份定力,已經很好了。
他跟林啟等著從勤政殿出來,天都黑了,幾人乾脆相邀去酒樓吃飯。
也算是給林啟,葉錫元接風洗塵。
彆看隻出去三個月多,但他們兩個簡直一肚子話要說。
講到最後,葉錫元對紀煬道:“當初灌江府的情況更是複雜,你都能成,若你下去,必然速度更快。”
紀煬笑著搖頭:“沒那樣簡單。”
“各地的情況不同,哪能一概而論。”
他說的謙虛,彆人可不這麼認為。
要知道,他們這些人下去是砸人飯碗,奪人錢財的,能不招人恨嗎。
紀煬那是砸飯碗嗎,直接把灶台都給毀了。
如今灌江府的繁華不都是他當初的功勞。
若要是之前,其實很多官員都會反對紀煬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絕。
但瞧著灌江府那種荒涼之地,竟然在他手中破後而立,而且立得愈發好,自然多了不少追隨者。
有這種成功的例子,也是他們竭儘全力的原因。
良種司在這次清查土地立了大功,回來之後卻又化整為零,重新當了平平無奇的製定種子價格,監測市麵種子良莠的小部門。
其中各位能臣也被皇上派去各處任職。
連林啟跟葉錫元也一樣,林啟直接去了禮部,而葉錫元在翰林院做大夫,年後還會被外放。
有人還說皇上跟紀煬實在過分,他們立了大功還不賞,權利那樣大的良種司說散就散?
不過這讓許多未交出土地的豪強們鬆口氣。
部門能人都散了,剩下做些雜務的人,不足為懼。
看來皇上查到八億畝田地已經知足。
外麵的消息看著是確實如此。
其實就算如今近八億畝土地,已經值得大誇特誇,收手也正常。
這畢竟是承平國之最了。
雖比不上前朝最鼎盛時期,但也很不錯。
一時間朝中歌舞升平,讚揚聲更是不絕於耳。
仿佛前段時間在大家口中還年幼的皇上,一躍成為承平國明君。
徐九祥私底下還在跟紀煬稍稍抱怨:“若不是心中有大事,肯定會被他們的誇讚蒙蔽。”
試想每天一起床就是哢哢一頓誇。
吃飯誇,上朝誇,奏章誇。
百姓們見你,也是真心實意地敬佩讚揚。
這誰不迷糊。
紀煬安慰:“心中清靜即可。”
徐九祥乾脆不時召林大學士進勤政殿,又找了幾個學識斐然的高僧道人過來。
多讀幾卷好經文,竟然還真的平心靜氣了。
隨著良種司監察職責不再,果然各處開始放鬆警惕。
殊不知暗地裡的探查隊伍已經出發。
其中還有上次並未派到邊關的武將穆家,以及皇上另一個妃子龐家。
由明轉暗,相信會帶來不少收獲。
時間一點點過去,終於進到十月份。
紀煬跟徐九祥等人,一直在等一個消息。
來自江南的消息。
十月下旬,快馬加鞭而來的文書一路疾馳,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汴京。
終於在進入冬月之前,送到皇上手中,送到滿朝文武手中。
這文書裡,還夾了兩顆沉甸甸的穀穗。
江南蘇杭一帶。
一戶姓餘,一戶姓周。
種下朝廷分發的良種後收獲。
餘家一畝田地收獲稻子七百斤。
周家一畝田地收獲稻子七百二十斤!
經當地官員證實無誤,特來報喜!
一畝地,七百斤稻子。
近乎翻倍。
現已轟動整個江南,每日成千上萬人去看收獲的稻子。
隨著喜報傳來,更是讓汴京震驚,讓整個中原,整個承平國震驚。
得此良種,天下之幸!
什麼陰謀陽謀,什麼詭計良策,什麼權勢滔天,什麼王侯將相。
在如此收獲麵前全都不值一提。
所有人所有事全都變得渺小了。
所有的高談闊論,所有的爭執辯駁,越來越渺小。
隻留在風中搖曳的穀穗,隻留皇帝麵前被萬人敬仰的金黃稻穗無限放大。
誰會不真心喜愛這株飽滿美麗的穀穗呢。
第146章
蘇杭稻子一畝產七百斤。
消息一出, 世人震驚。
從前朝到現在,什麼時候見過一畝地七百斤的產量。
縱然是那些青菜的產量, 也要一茬一茬收獲, 更要輔佐肥料才能有。
如今主糧七百斤,縱然話本裡神仙降臨的產量,也不敢這麼寫。
消息傳到汴京, 汴京再派人去查。
查來查去,足以在今年冬祭之時告祭祖先天地了。
翻過年才十八的小皇帝徐九祥,帶著大學士, 學士們鄭重祭拜。
告訴他父皇今年的產量。
告訴父皇今年良種更多,可以讓天下大半百姓都種上良種。
而各地的種子研發還在繼續。
滿朝都嘗到這個甜頭, 又怎麼會放棄呢。
其中紀煬的功勞自不用講。=思=兔=在=線=閱=讀=
從一開始, 就是他的提議, 甚至貫穿先皇乃至當今聖上在任的時間。
徐九祥向他父皇說的不止這些。
更有七百斤產量一出, 那些藏著自家田地不讓清算的人戶, 紛紛冒頭。
之前不算清算,那是因為他們覺得兩種產量四五百斤, 他們大不了多種幾畝地。
可如今呢?
普通種子一畝地三百斤已經算高產。
良種一畝地七百斤才算高產。
其中差距之大, 已經足夠許多人戶計算清楚。
當然, 他們也不會直接把隱田拿出來, 而是偷偷分給下麵佃戶,最好能收取少量錢財,算是“彌補”損失。
有些地方紀煬照顧到位, 讓佃戶們不要給錢,就是強行要地, 這地本就是他們的。
有些地方沒顧及到的, 也能以遠遠低於市場價的錢數拿到土地。
不管怎麼說, 對許多無地百姓來說,都是天上掉餡餅。
但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隻是把他們以前虧欠的稍稍補回來。
而各地官府見朝中局勢,立刻去這些農戶家中造冊,讓這些原本藏匿在大戶手中,不登在官府賬冊的土地重新記到名錄上。
趕在年前這場轟轟烈烈的土地改革都在進行。
因為這些人戶明白,隻有儘早解決這些問題,才能在來年的良種司運送種子時,拿到想有的東西。
一畝地產七百斤的良種。
足以讓他們心神蕩漾,這些人精於計算,又怎麼會不懂。
再說,朝中的局勢,他們多半也看得明白。
如果負隅抵抗。
隻怕落不了好下場,那些被良種司林啟,葉錫元收拾的人戶,隻怕緩不過來了。
有紀煬在汴京給他們兜底,他們是什麼都不怕的。
這場沒有硝煙的改革震驚當代許多隱士大家。
這些是真正的名士,真正的清流。
竟然有個久居鄉野的書畫大家,畫了幅田野飄香的分地圖出來。
那畫上正是當地豪強低聲下氣要低價賣土地給手下佃戶,那些佃戶有的不敢相信,有的欣喜若狂。
如果再往佃戶綿延的田地後方看,一些低調的官員正在策馬奔來,他們不像普通畫卷上,有著官員醜惡嘴臉,這些人個個年輕奮進,手裡提著清點田地的賬冊過來。
而那些豪強中似乎有人看到他們,麵容驚恐,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這位書畫大家總是行走在鄉野之間,這幅畫卷動靜相宜,生動活潑,上麵人物雖多卻不雜亂,豪強的滑稽,農夫的樸實,孩童的懵懂,青年官吏的朝氣,皆映在紙上。
大家原本是不喜朝堂的,在好友勸說下,竟把這幅寧明莊分地圖送到汴京。
這會被徐九祥掛在太廟當中。
飽讀詩書的隱士大家們還說,每每新朝建立,才會抑豪強,分土地。
而承平國已經兩三百年,卻能壯士斷腕,自己進行改革,而且還改成了,實乃奇觀。
更有大家斷言,這件事做成,承平國少說也能續兩百年的命。
這話說的,其實不太妥當。
哪個人誇朝廷,不會誇千秋萬代的,唯獨這位誇續了兩百年,而且言語之間,還覺得再續兩百年已經不錯了。
話傳到汴京,紀煬卻托人問:“若想再續,可有他法。”
本以為會興師問罪,沒想到皇上也問:“若想國富民強,可有良策。”
一個是朝中重臣,一個是國之帝王。
非但沒問罪,而是認真詢問意見,這位大家深受感動,竟然出仕了。
此時也在冬祭隊伍當中。
這家人看到韓家人的時候,簡直親如兄弟,更是放蕩不羈,連官服都懶得穿。
徐九祥比之先皇更要寬和,也不惱。
韓瀟看著,隻覺得徐九祥已經有了紀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