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皇上擺擺手,開口道:“用吧。”
單聽那些慘死的兔子就知道這事有多凶險。
皇上甚至對這事有過耳聞。
紀煬跟林婉芸做這些事的時候並未瞞著旁人,在灌江府太新縣的時候,他們就在不停用兔子做實驗。
去了灌江城也是。
原來,竟然是做這種藥物。
聽起來十分神奇。
可隻是半成品。
誰也不知道吃下去會怎麼樣。
到底對不對症,到底會不會因為跟藥物相克直接去世。
紀煬在林婉芸到這的時候,已經想好共進退,最後叩頭道:“皇上,這藥實在凶險,隻有兩條路,若是另一條路,還請放過我家娘子。這事跟她無關。”
林婉芸自然皺眉。
可皇上打斷她想說的話,聲音已經微乎其微。
“不用是死。”
“用了說不定能活。”
“試一試。”
皇上在聽到三成把握的時候,已經決心一試。
在場的人臉色大變。
可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後退的路子。
聽林娘子的意思,用了這東西,如有不慎必死無疑,連挽回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這麼看著皇上去世,那他們跟都沒有關係。
一旦用藥,皇上去世的罪過,就會轉到他們身上。
這值得一搏嗎?
但禦醫們都知道,外麵宗室虎視眈眈,今日皇上的病症有大半都是他們逼迫的。
還有無數想看紀煬笑話,想看林家笑話,想挾持太子跟皇後的。
群狼環伺。
皇上隻有一搏。
林婉芸稍稍握住紀煬的手,鎮靜朝皇上走去,先說了句得罪,然後迅速把脈看診。
林婉芸行醫經驗豐富,在年複一年喂兔子期間,同樣得到不少實用,不同於尋常的看診方法。
她的老師韓大夫也說似乎有些可取之處。
雖說這種研究不是一兩年,三四年能成的。
可林婉芸另辟蹊徑的方法,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等檢查過後,林婉芸已經有八成確定,這就是外感毒邪,咳嗽咳血咳痰,氣短喘熄。
在她給兔子“看診”的時候,正是青黴素對症之一。
再早之前,她跟紀煬兩人便說過此事。
現在再檢查,基本已經確認。
是對症的。
但可是所有大夫都知道的絕症,真的能治好?
她隻用兔子試驗過青黴素,從未在人身上試過。
再有皇上身體本就虛弱,若是不合適青黴素的體質,又或者身體虛弱根本扛不住這個藥物。
那又該怎麼辦?
林婉芸稍稍閉眼,語氣堅定認真:“皇上,這便是做出的藥物了。”
“冒犯聖人。”
依照後世來看,這樣的舉動堪稱送死。
而青黴素也是用於注射的時候藥效最大。
其他很多方法基本都有很大的死亡概率。
可現在已經不是退縮的時候。
救了皇上,紀煬,林家,就不會受到宗室世家的瘋狂反撲。
他們的反撲必然是你死我活的爭鬥。
便是救不了皇上。
今日也是她一個人罪過。
她林婉芸並不懼怕,她隻怕自己沒能守護好自己的家人,沒能繼續精進醫術。
在其他禦醫看來,林婉芸看診的手法確實沒錯,隻是用藥的時候太過簡陋。
那麼一點點東西。
真的有三成把握?
托孤托到一半的皇上被小心伺候。
聽被托孤托到一半的紀煬同林大學士一起退出內殿。
內殿裡自然是禦醫跟林婉芸忙碌。
太子和皇後在裡麵守著。
這個變故自然被殿外的群臣們發現。
大家已經穿戴好官服,對即將發生的事有所準備,都在這小聲啜泣,怎麼好像不用哭了?
這會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方才不是聽聞皇上已經快要薨逝,禦醫們也束手無策。
怎麼又開始醫治了?
難道又有什麼轉機?
大臣們還好。
宗室格外著急。
已經到這種時候,他們野心昭然若揭。
今日的搏命一擊若是不成,那以後他們必然會被清算。
以梁王為首的宗室格外著急。
大鬨太廟,殿前辱罵,靠的就是皇上命不久矣,無暇處置他們。
方才看皇上喊林大學士,紀煬等人進門說話,連禦醫都退了知道,就知道他們這事已經成了。
可這會呢?
這會怎麼又進去了?
還有紀煬的娘子怎麼也在內殿裡?
她,她好像會醫術?!
梁王大喊:“皇上沒事了!快讓我們進去瞧瞧!”
所有宗室一愣,隨後反應過來。
都到這一步了。
如果真讓禦醫跟紀煬娘子救活皇上。
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這會已經是淩晨,夜色深沉,也讓人顯得愈發深沉。
作為親戚,他們恨不得皇上現在就死,馬上死。
隻有這樣,他們才能把持朝綱,才能以宗室皇親的名義挾持太子。
不能活!
皇上說什麼都不能活!
梁王快步向前,眼看後麵人要跟上。
紀煬直接一腳踹了過後,本就急切要跑的梁王直接摔倒在地,琨王後退半步,心裡惱怒。
聽紀煬一句:“誰敢進內殿?”
琨王竟然不敢動了。
紀煬手裡並無武器,隻站在倒地的梁王身邊,麵對想要硬闖進內殿的宗室們,氣勢逼人。
群臣中好友井旭率先反應過來,拉著相熟的武將同樣麵朝宗室。
“乾什麼?!禦醫在給皇上看診,不得驚擾!”
一群年富力強的官員陸陸續續站在紀煬身後,明顯跟宗室形成對峙。
一邊是一步步科考上來的棟梁之才,一邊是酒囊飯袋的宗室子弟。
門口想攔著的護衛們默默退後,但明顯是站在紀煬他們這邊。
梁王被踹得極狠,竟然站不起來,隨後手指生疼。
井旭故作驚訝道:“梁王殿下!您怎麼在我腳下麵啊!也太不小心了!”
井旭的祖父井侯簡直沒眼看,可心裡又忍不住自豪。
再看林大學士的目光在紀煬跟林啟身上,麵上是同樣的驕傲。
林家長子林啟客氣多了,笑眯眯道:“私闖皇上內殿,該當何罪?”
“身為皇室宗親,這會不在太廟祈福,卻在這大肆聲張,難道你們想謀反嗎?”
紀煬作為這群人的領頭羊,穩穩站在前方,目光如炬。
隻要他在,就是一群人心中的主心骨。
身後其他八九個年輕官員更是一人一句,同時又控製音量,絕對不打擾裡麵的皇上。
他們前進一步,宗室便後退一步,直到紀煬滿意開口:“不錯,就在這祈福吧,誰要妄動,那就是對皇上大不敬。”
“你,你們敢攔皇親!”
不知誰說了句這樣的話,紀煬剛要開口,外麵八人抬著一位老者前來。
這位老者衣著華貴,頭發花白,身上的衣服是王爺的規製。
平王。
那個久病不愈,不愛惹事的平王。
跟著平王身後的,還有晁盛輝跟他的女兒映月郡主。
再後麵還有好不容易跟來湊熱鬨的顏海青,他爹看見顏海青簡直頭疼,你個要備考的怎麼也過來!
平王強撐著病體,開口道:“他們不能攔皇親,我能嗎?”
薨逝的長公主下麵,便是這位平王。
然後是平王,皇上,琨王,梁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也就是說,這些皇親當中,平王是眼前這幾位的兄長。
不管是不是一個母親,但確實是兄長。
他攔著皇親絕對沒問題。
琨王梁王都沒想到,平王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有他在這,再有紀煬帶著阻攔,宗室總算被壓製。
紀煬看向這位平王殿下,見他和善笑笑,隨後又閉上眼,看來是真的身體不好。
映月郡主鬆口氣,她爹年紀大了,平時連王府都不出去,今日出來,還是她相公晁盛輝去勸說。
看來到的正是時候。
皇上寢殿外逐漸安靜。
折騰一晚上的朝臣終究是累了。
好在皇後沒忘了他們,吩咐禦膳房備了吃食茶水,又讓剛生產過的映月郡主先去偏殿休息。
不過瞧著皇後有心照看外麵,估計裡麵已經平穩。
紀煬心裡稍稍放下。
等到婉芸推門出來,強忍激動朝她點頭,紀煬徹底安心。
成了。
一半的概率成了。
他跟婉芸都知道,對皇上他們說的是三成概率。
其實私下實驗在五成到七成。
可方才兩人不需要多說,已經達成默契,不管誰問,都是三成的概率。
先降低對方的期待,若成了最好,不成,不成也沒辦法。
從三月十五清晨開始。
聽到長公主薨逝,宗室大鬨太廟,紀煬被奪官禁足,再到宗室蠻橫強逼皇上。
一直到今日三月十六太陽升起。
一天的時間。
似乎過了一輩子。
不過轉折點似乎在紀煬夫婦兩個到來的時候。
他們來之前,大家都以為皇上要沒了,不管真心假意,都在低聲啜泣。
他們來之後,特彆是林婉芸來之後,帶著禦醫們進到內殿當中,再有紀煬守著殿門,似乎一切都在好轉。
天光乍亮,太子紅著眼走了出來,後麵跟著林婉芸等人。
這會太子眼睛雖然是紅的,可表情明顯輕鬆很多。
“父皇已經大好,諸位愛卿放心。”
用藥不到一個時辰,肉眼可見父皇呼吸平穩,喘熄沒那樣急促。
這樣的變化幾乎讓禦醫們驚呼。
等再輔佐林娘子開下的湯藥,這會父皇已經睡下,臉色也有好轉。
太子對紀煬夫婦感激不儘。
不過這會太子的目光在宗室身上。
這個性格一向很好的皇家子弟,心裡少有出現憤怒。
之前父皇還在病中,他無暇顧及。
這會在看到這些皇叔們,徐九祥冷聲道:“琨皇叔,梁皇叔,你們不是著急父皇的病情嗎?”
“既如此,那就聽紀煬跟林啟的話,去太廟祈福吧。”
太子揮手,讓禁軍直接帶這兩人下去:“既然喜歡在太廟哭訴,那就留在太廟。”
平王剛想掙紮起來拜見,被徐九祥攔著:“平皇叔受累了,先在皇宮休息,等父皇醒了再去拜見。”
剩下的宗室子弟群龍無首,直接被拘禁在偏殿當中。
太子徐九祥經此一遭,明顯少了之前猶豫的性子。
再看向宗室的時候,眼神已經毫無親戚之情。
若還能平和對待這些人,他又置父皇於何地。
宗室暫時軟禁,剩下的大臣們倒是沒什麼錯,其中一部分甚至有功。
徐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