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大家也奇怪,一般來說任命下來,雖說到九月份去任職,可都會提前去府衙看看。
為什麼他們大人氣定神閒,這都七月底了,就算路過汴京府衙,那也是不進去的?
紀煬還是那樣淡定,笑道:“咱們不就在了解汴京府嗎?誰說隻有進了府衙,才是了解汴京?”
“汴京城內外,到底是百姓多,還是那些官員多?”
這還用講,肯定是百姓多啊。
特彆是京郊百姓,周圍種菜的賣花的做手工的織布的,全都在給汴京城提供生活用品。
難道他們就不重要?
要了解一個地方,不一定要去府衙了解。
皇子徐九祥在旁邊若有所思,他最近跟著紀煬,也算跑東跑西,汴京城內大多走了一遍。
按照行程,後麵半個月就要去京郊田地廟宇等地。
為了安全起見,他是不應該去的。
但徐九祥卻隱隱覺得,自己不去那才是損失。
紀煬沒想到,因為自己一句話,當晚回宮的皇子又跟父皇請求跟著去京郊。
所以第二天起來再看到徐九祥,紀煬忍不住搖頭。
算了,如今也算太平盛世,沒人敢強行拐走皇子吧?
接下來大半個月裡,皇子跟著紀煬算是走遍汴京大大小小的地方,實地了解了自己生活的十四年的地方。
越走下去,徐九祥越覺得天地寬廣,他所在的皇宮實在太小了。
江雲中聽此笑道:“這還叫大?你是沒去過灌江府,灌江府才叫天地廣闊。”
“站在古博城上,更能知道,什麼叫大漠孤煙直。”
眼看徐九祥眼睛越來越亮,紀煬趕緊打斷:“那裡騎馬都要走二十天,平常要去至少兩三個月,多少商販在半路上病倒。”
“是不好走的。”
不是他心狠,直接打斷皇子的想法,是實在不能去啊。
好在皇子徐九祥確實是聽勸的,認真想過之後,歎息道:“是了,那裡太遠了。”
是他這輩子都不能去的地方。
紀煬見此,安慰道:“史記,袁盎晁錯列傳曾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有時候各司其職,更為重要。”
這會身邊人少,隻有小雲中在旁邊,紀煬也大著膽子道:“您父親也並未去過灌江府,卻不妨礙他的英明決斷。”
徐九祥心裡漸漸開闊,拱手作揖道:“是我想岔了。”
江雲中這才有些疑惑,這會要是再不能發現異常,那他是真的傻了。
走過京郊各處田地,紀煬還要往遠處走走,徐九祥自然不能跟著,但過了幾日宮中下令,想讓江雲中去宮裡當皇子伴讀。
江雲中本人差點把手裡筷子吃下去。
怎麼好端端在吃飯的時候說這件事啊。
紀煬,林婉芸,江白鶴倒是早有些預料。
皇子確實需要伴讀,宗室那邊也喊了許久。
最近皇子跟著出去辦差的時候,隱約有這樣的想法。
反正總要找個伴讀搪塞,不如找紀煬身邊的人。
江雲中無父無母,隻有紀煬這個認的哥哥,本身又習得好武藝,選江雲中進宮,竟然再合適不過。
江雲中忍不住道:“他還真是皇子啊。”
他剛開始隻覺得是個好玩伴,誰能想到身份這麼尊貴。
皇上提用紀煬身邊的人,自然又給他即將上任汴京府府尹一層保障。
現在就差直白地說,紀煬,他親信,不要惹!
也是,要用他來動汴京那些宗室,不給點好處跟體麵怎麼行,就算是把刀,也該開開刃的。
江雲中對進皇宮當伴讀,還是很興奮的。
彆看他十四歲,但跟著也算走南闖北,又是在軍營裡練出來的騎射武功,再加上天賦好,其實當個護衛完全夠格。
江雲中進宮後,皇上也考究一番,發現這少年郎確實可行,他既是伴讀也是護衛,身份一躍而上。
江白鶴對此倒是沒什麼想法,隻是在國子監裡,更多人過來巴結而已。
她上的國子監裡的宗學,都是宗室子弟過來。
剛開始也有人想欺負她,但小白鶴眼睛一轉,完美繼承紀煬跟林婉芸平時的做派,幾番計謀之下,身後有一幫擁護者。
單說見識這方麵,可能國子監的夫子都沒她走過的地方多。
等紀煬特意尋了些灌江府送來的新鮮果子送過來,以小白鶴的名義給同學們嘗個形象。
這之後小白鶴的日子可太舒坦了。
灌江府的果子,那都是有名的好吃,有名的難買。
林婉芸更不用操心,她到國子監是當醫學的夫子,再加上她本身跟著名醫韓家大夫學習,本身實踐經驗還豐富。
從種草藥到問診開方,都是極厲害的。
林婉芸更有辦女醫館的經驗,應對國子監的事,簡直不值一提。
他們在外麵受過的磨煉,用到汴京這裡麵,可以說遊刃有餘。
林婉芸本就聰明,如今還有立身之本,便是回了林家,再麵對母親跟三姐,她也能坦然麵對。
以往總要做個她們喜歡的模樣。
如今卻是不用了。
更彆說皇上給紀煬賜官的時候,又給林婉芸賜了跟夫君同品級的誥命,從三品的誥命夫人,直接高出身邊人許多。
平常的知府,比如紀煬在灌江府的時候,那會是正四品的知府。
如今同樣是知府,卻因為是汴京都城的知府,品級自然高了一層,是從三品的府尹。
他是從三品的官員,娘子自然也是從三品的誥命。
從賜官封誥命,再到召他身邊少年進宮當伴讀。
紀煬還未正式坐上京都府尹的位置,卻有了把無形的尚方寶劍。
至於他最近東跑西跑的,不少流言蜚語竟然漸漸找上門。
說他還是同之前那般放浪形骸,仗著自己有點功績,如此狂妄自大,依舊愛玩樂。
眼看謠言起,稍微溯源一下,自然是打擂台的汴京文報寫的。
紀煬看了這些東西隻是笑。
他心態還好,跟在身邊的小吏護衛們卻十分不爽。
在灌江府的時候,哪有人敢這麼說他們大人?
再說,最近大人帶著他們去汴京內外,那是吃酒嗎?
吃確實吃了,更去了最後的酒樓,但也都是正正經經喝酒,半點汙糟事都沒有。
剩下大多時間還是在看各處的情況,是在辦差事。
小吏們還好,護衛們叫囂著要去堵汴京文報的門口。
眼看小吏們要攔著,紀煬卻想了想:“且慢,去的話,手裡不要拿家夥,隻在門口喊就是。”
“便喊,無良報紙,春秋筆法。”
都說他紈絝,還說他傲慢自大,不坐實謠言,豈不是白挨罵名了?
紀煬又道:“讓明日咱們的報紙大肆報道這件事,著重描寫一下汴京文報裡麵讀書人的臉色。”
“咱們臉皮厚,咱們沒事啊。”
反而那些文人們,隻怕頭一個撐不住。
明日京都趣聞的頭版頭條就給到他們了,看自己多大方,連版麵費都不要的。
護衛們聽到有這種熱鬨可以玩,自然一口應下。
等汴京文報被堵著門口罵的時候,裡麵春秋筆法的書生們果然沉不住氣,有些給他們專門寫稿子的大人同樣氣得捂著%e8%83%b8口。
可惜了,胡亂編造的時候,就要有這個覺悟。
等第二天京都趣聞把這件事繪聲繪色寫出來,並直接下了定義。
什麼汴京文報。
就是假消息的發源地!
說著,還列舉了其中幾個被證實是謠言的東西,他們發了謠言還沒澄清,這不就是假消息發源地!
其實說實話,任何報紙都會有寫錯東西的時候。
紀煬的京都趣聞也不例外,可如果有錯誤的消息,會在弄清真相的時候登報道歉。
他如此謹慎,反觀汴京文報還不知曉,一個報道假新聞的報紙,那帶來的危機則是毀滅性的。
從此就會有無數人質疑其中真假。
便是登了真的消息,也會被人問一句是不是真的啊,聽說他們經常放假消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時間到八月二十五,這期報紙幾乎把對家汴京文報判了死刑。
紀煬隻是騰騰手,就讓這些人吃了最大的一次苦頭。
上次的苦頭,可能還是紀煬讓整個京都趣聞的頭版隻登了嗬嗬兩個字,從未街頭巷尾各種閒話的源頭。
不知道什麼意思?
那你猜啊。
這次,彆猜了,在罵你呢。
偏偏巧,馬上就到紀煬上任的時候。
還有幾天時間,紀煬就要當汴京府尹了,汴京文報想報官讓捕快抓捕門口鬨事的護衛們。
可惜這些捕快們慣怕這種事,根本不敢摻和裡麵,直接和稀泥。
什麼?府尹呢?
府尹都快卸任了,怎麼惹自己一身騷!
那可是紀煬!能把你們整這麼慘,報紙銷量一落千丈,我們呢?我們不敢啊。
不怪現在的府尹膽子小。
隻怪根本沒人敢惹紈絝啊。
紀煬回京沒多久,事情又做了不少,直接讓原本能跟京都趣聞平起平坐的汴京文報元氣大傷。
不知到什麼時候才能恢複。
再有他的行事做派,就兩個字,囂張。
到他上任當汴京府尹那天,已經沒什麼人敢直接觸黴頭。
紀煬穿著紫色綾官服,雖說不如之前緋紅官服更英俊倜儻,但腰上的金玉帶十三銙顯得他身姿挺拔,整個人帶了些淩厲之感。
不笑的時候劍眉星目,麵如刀削,讓人不寒而栗。
正所謂紫,緋,綠三色為九品之彆。
紫排在最前麵,足可見如今的紀煬,已經成了高級官員。
當知縣時候朝服冠上為二梁,當灌江府知府的時候冠為四梁。
如今做這汴京府的府尹,則是五梁,作為京官,以後每五日要上一次早朝。
可以說,朝中位置,定然有他一個。
而且這位置來得讓人心服口服。
說他紈絝,說他不著調,說他囂張都可以。
唯獨不能說他治下不行。
紀煬踩著皂靴前來,他身量本就比一般人高,練過武的身板還筆直,一進汴京府府衙,府衙內眾人目光立刻跟隨過來。
完蛋。
不比不知道,比了才難受。
紀煬穿著紫色華服,隻讓人覺得他冷漠淩厲,而身邊之前的府尹穿著官服竟然趁得醜了幾分。
這跟當初穿了紅色官服去灌江府交接的知府一樣。
總感覺以後汴京要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了,不要跟紀煬同時穿官服站在一起!
否則你會顯得更醜!
紀煬半點不在意這些事,笑眯眯道:“府尹大人,我是否來遲了?”
前府尹連連擺手:“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這位府尹同樣和善,但說了這話之後就沒了下文。
紀煬心道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