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趁著田地清查,人口重新上戶籍的時候,不少山賊趁機回到家裡,求爺爺告奶奶,總算找了幾個親朋做擔保,這才上了戶籍。
為著親朋,他們都不會輕易犯事。
當然,這是時局穩定的時候,不穩定的話,他們還會直接離開。
也有些頑固的不肯回來,比如關泉峰上就是其中之一。
還有兩夥盜賊,一夥流寇。
加起來近一千人,其中關泉峰的山賊最多,其他兩個倒是不足為懼。
現在太新縣各個村裡每日組織人巡邏,治安好了不知多少,一敲鑼,各家男丁都出來,人數少的盜賊流寇,基本都不敢過來。
還是那個關泉峰最為重要。
徐銘這會問起來,倒不是要指使紀煬趕儘殺絕,純粹問問怎麼辦而已。
他心裡清楚,他的想法並不重要。
紀煬才不會管他怎麼想。
紀煬開口道:“關泉峰那處山賊窩,其實有百年曆史了,老大換了一二十個,如今差不多七百多人。”
“他們不少人自小就生活在山上,在山上開耕種田,讓他們搬下來,不太容易。”
那邊很多人甚至已經習慣山上的生活。
原本是為了避禍跑到深山老林,接著開展攔路搶劫的副業。
作為附近百裡內最有名的山賊窩,他們是有些底子的。
就算一年半載不下山,他們的物資也十分充盈,對關泉山關泉峰又非常了解。
基本等於,圍堵也難,上去搜查也難。
紀煬的想法,自然不會來硬的。
可要怎麼招安,還要慢慢來。
聽著關泉峰的情況,徐銘竟然喃喃道:“原來這群山賊如此厲害,怪不得我覺得他們那邊分工明確。”
“如此看來,我被他們抓了,也不算太丟人?”
徐銘不小心把真心話說出來,聽得人哭笑不得。
紀煬笑道:“裡麵還是有不少沒參與攔路搶劫的人,我應該不會對他們動粗。”
這也是解釋,告訴徐銘,他不會為他“報仇”。
畢竟那事他看得挺有意思。
完全沒有報仇的想法啊。
徐銘表示理解,可還有點彆扭,最後隻好道:“希望我跟他們碰不到,這樣名聲還保得住。”
那些山賊可能早就猜到,當初抓走的人是個知縣。
隻是沒見過徐銘本人,也不能確定。
若見到了,那這事可不止汴京那幾個人知道,整個灌江府都會知道吧?
他還有臉待下去嗎?
紀煬見他如此,倒是旁邊乾吏提醒:“山賊知道抓的是您。”
說這話的時候,乾吏聲音極低:“是不敢多說的,該害怕,該隱瞞的,應該是他們。”
紀煬看這人,玉縣丞曾說過,他們這些人有些傲慢,自持梁王做靠山。
但不管他們性格如何,眼前這人倒是不錯。
乾吏見紀煬多看兩眼,忍住心中激動,主動道:“知縣大人,小人蔡源,祖籍粵地,被梁王提拔,去到汴京。如今在徐知縣手下當差。”
這機靈勁紀煬都挑挑眉。
他還沒問呢,眼前的蔡源就把自己來曆報的清清楚楚。
聽這樣子,應該是偏遠地方上來,被梁王偶然提拔,怪不得會對梁王忠心耿耿。
紀煬笑道:“聽聞你們那邊臨海,去汴京跟此地可還習慣?”
“這邊氣候乾燥,雖吃不到海鮮,但羊肉也不錯。”蔡源立刻道。
另一個乾吏並未阻止他如此親近紀煬,看來兩人關係還行。
紀煬也就隨便問問,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
那邊徐銘心裡已經安穩下來,不再害怕關泉峰的事。
紀煬看他,自然是不如這兩個乾吏,更不如玉縣丞。
不過也是,他做事還不到一年,再曆練曆練就好了,用年輕官員是要有些耐心的。
其實也不是這徐銘不行,而是紀煬太行。
天下間能有幾個人像他這樣的?
徐銘這次過來,就是專門感謝儲鹽單子的事,接著牧場買鹽,直接參與鹽礦事宜。
相信有他身邊這兩位,應該還是可行的。
現在看來。
今安縣在慢慢解決鹽礦。
文饒縣解決新牧場用地。
紀煬除了安撫民生,關注牧場之外,還要去關泉峰招安,徹底解決周圍的安全隱患。
剛清閒沒幾日,又要開始忙碌了。
十月初九,紀煬送走幫忙修石橋的嵇巡等人。
嵇巡他們看著煥然一新的太新縣,心中感慨萬千。
估計再也遇不到這種地方了。
這次過來,也是一番奇遇。
送走他們,紀煬並未直接回衙門,而是帶著淩縣尉跟韓瀟直接去了關泉峰附近。
跟關泉峰上的山賊已經接觸過不止一次。
救徐銘,聯係他們搶鮑家,都是通過韓家進行。
所以韓家的人一過來,那關泉峰立刻警覺。
這次又要他們做什麼?!
上次讓他們去搶鮑家的時候,都讓他們嚇得夠嗆。
難道這次要來算總賬?
誰料他們這一行人隻是轉了一圈,然後回了衙門?
不是找他們的嗎?
紀煬虛晃一招,看的身邊人直樂。
估計多去幾次,那山賊們要自己過來問問,你們到底想做什麼了。
在太新縣眾人在想怎麼招安的時候。
一封密信從太新縣發出,直接送到灌江城。
密信上隻有三個字。
紀煬,鹽。
灌江城一處奢華宅子裡,主人看到這三個字,狠狠拍著書案。
“紀煬。”
“鹽。”
“你的手伸得也太長了。”
“那就剁掉好了。”
是夜,十幾個黑衣人匆匆前行。
他們的目的地便是太新縣。
準確說是太新縣衙門後麵的五鬥院。
幾日的奔波也沒讓他們顯得疲憊,在城外稍作停歇,便潛入醜時的衙門。
此時夜黑風高,四周寂靜無聲,隻有窗戶稍稍開了個縫隙。
躺在內側的五姑娘跟外側的紀煬兩人呼吸平穩,隻是紀煬明顯稍稍護著內裡的五姑娘。
床前的黑衣人從懷中抽出匕首,寒光一閃,明顯朝紀煬手腕砍去。
原本熟睡的紀煬先是一腳,隨後反手抽出枕下的利刃,直接朝對方脖頸揮去,黑衣人慌忙躲閃,還是硬生生削掉右耳。
寂靜的庭院也傳來打鬥聲。
紀煬用劍指著黑衣人喉嚨,身後的林婉芸也已經起身,眼中毫無睡意,手裡同樣拿著匕首。
紀煬冷聲道:“我們夫婦二人,自從到了灌江府,早想過有這麼一天。”
“說,誰派來的?!”
第85章
誰派來的, 並不難猜。
難的是這些殺手就是警告。
警告他紀煬不要多管閒事,更不要插手不該插手的事。
紀煬到灌江府做了許多, 幾乎各個踩著豪強底線邊緣。
也就是這裡屬於邊域, 大部分地方都希望他們安安穩穩,這才對他做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實際上,這事要發生在揚州汴京等地, 隻怕殺手早就來了。
不說殺手,更要朝堂一波波奏章,沒錯也給他找出錯。
原因很簡單。
紀煬收拾地主, 那就是觸碰大部分利益集團的核心。
人總會幫自己相同處境的人說話。
一件事裡,總會有不同過的立場, 老師跟學生爭吵, 當學生的會下意識站在學生立場, 當老師, 或者當大人的, 會站在大人老師立場。
這事甚至無關對錯,隻在立場。
紀煬收拾三家豪強, 在同樣是豪強的人眼中, 便是挑釁他們這個階級。⑨思⑨兔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紀煬會遭到這個階級所有人的一致打壓。
也就是灌江府了, 都不想讓這裡出事的地方。
可他不僅動地主, 還用牧場買鹽的事,給今安縣徐銘空子,讓他拿著由頭去動鹽礦。
甚至還沒真的動手, 徐銘隻是來了一趟。
這事便傳到灌江城幕後之人耳朵裡。
一二十個殺手,隻有一個目的, 要紀煬的手, 因為他的手伸得太長。
反正人不死就不算撕破臉, 要隻手還是可以的。
太新縣衙門五鬥院燈火通明。
殺手死了五個,重傷三個,扣押十個,還有兩個已經逃跑。
其中一個,就是被紀煬削掉右耳那個,那人武功極高,跑得也最快。
紀煬他們這邊人多,隻受傷了兩人,這會已經在包紮了。
紀煬掃視一圈。
鹽的事是在前段時間在五鬥院說的。
當時五鬥院的人不少,來來往往的小吏捕快也有不少。
但能知道他們談了什麼的人卻不多。
紀煬身邊人自然不用講,都是極為可信的。
也就是以前留下的捕快小吏了。
其實那三家留下的人也不多,不到十個人,做事一直沒出過差錯,自然放他們一馬。
那三家完蛋的時候,他們也沒什麼反應。
本以為是牆頭草,沒想到是灌江城那邊藏的暗樁。
也是之前事多,就讓他們找到空子。
不過到底是誰傳的消息,找起來也簡單。
等裴家的人扭送過來的時候,紀煬一點也不意外。
剩下的捕快小吏更是戰戰兢兢。
他們本以為之前的事已經過去了,能安安穩穩在衙門當差。
誰知道中間出了個這樣的人啊。
淩縣尉並未放過其他人,各家各戶全都搜查一遍,果然又找出個劉家的人。
他們都被灌江城那邊安排過來當探子。
其他人雖然沒發現什麼異常,但這次自然是不再用他們。
這兩人直接下了監牢,等折騰的差不多,天都亮了。
其他小吏捕快直接棄用,寧可不用,也不想多生事端,他們要是埋怨,也隻能怨連累他們的人。
知縣大人被刺殺的事,很快傳遍整個太新縣,不少百姓都過來探望。
今安縣那邊肯定也得到消息。
而今安縣徐銘那裡,也給紀煬傳信,他在當晚也有人過來暗殺。
徐銘雖然躲閃不及,好在護衛不錯,讓他隻受了皮外傷。
兩個知縣同時被暗殺,原因自然不用多講。
還是因為鹽。
那灌江府的人也太過膽大。
不過紀煬還沒什麼反應,反而是衛藍跟淩縣尉眼圈發紅。
還是他們守衛不夠森嚴,否則不會出這麼大紕漏,有人溜進院子他們才發現。
甚至不知道已經有人偷偷潛入大人的房間。
不止是他們兩個,太新縣許多百姓也不能接受。
但他們多是把這些事按到那三家頭上,現在看到裴又鋒恨不得呸一口。
肉眼可見,經過淩晨那事,太新縣守衛明顯嚴密很多。
紀煬倒是安慰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