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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知縣 桃花白茶 4482 字 6個月前

成定局。

裴,劉,鮑三家,已經不存在了。

裴又鋒看著逃跑的鮑家,看著下獄的劉家,又在吳將軍的點撥下,同樣拿出家中所有借條契約,所有被他們巧取豪奪過來的地契田契約,皆送到紀煬手中。

紀煬笑眯眯看他,語氣溫和不少。

九月初八。

三家裡麵,隻有裴家留了幾百畝田地。

其他兩家土地儘數回到衙門手中。

官田,民田,皆已掌握。

而三地的名字,也隨之改變。

裴地恢複原來的名字,叫滄依,如今都喊滄依鎮。

劉地則叫石橋西鎮,雖跟有個石橋西村重名,但大家都不在乎。

鮑地則是石橋東鎮。

各鎮不選長官,下麵各有村落無數,這些村落如何分地,如何落戶,那就是後半年的差事。

太新縣。

終於成為正常的縣城。

大小豪強儘數拔起,還是連根拔起。

不管是被招安的裴家,還是走在路上的鮑家,大牢裡的劉家。

所有人戶鏟除乾淨。

一點根都沒彆想留。

縱然有些許餘黨,也都不足為懼,現在去哪都人人喊打。

九月十五,在太新縣最新一次的人口清查正式開始。

其中一些生麵孔,還是從山上下來的。

他們主動從山賊窩下來的原因也簡單,那就是太新縣清查人口的目的是分土地。

太新縣內,不論男女,年八歲到十四歲,每人可分四畝土地。

十四到五十五,可分十畝土地。

五十五往上,則是五畝。

所有人戶都跟官府簽訂契約,證明土地所有,人死田地重新歸於官府,再分給其他人。

等紀煬等人拿出分地契約的時候,眾人才知道,他們早就已經為這件事擬定好規則。

不過重新分土地,重新劃分村落,還要設十戶為一保,十戶互相做保,證明對方不會犯罪等等。

每保選出保長,算是總負責人。

十保為一大保,設大保長,每日需派人巡邏。

周圍門戶互相監督,維護治安,若有罪可連坐。

一條條的,既是讓太新縣內六萬百姓,一萬多戶互相牽製,還能肅清鄉裡,重新回到有秩序有規則的社會。

六萬多百姓,三縣合一縣,不管怎麼看,這都算是大縣。

這些規則,肯定不能在拔出三家之後臨時再想。

紀煬跟韓瀟仿照其他地方慣例,又添了因地製宜的東西,三家一走,立刻設立新的,合適的規則。

好在百姓們十分聽話。

甚至有些過於乖順了,幾乎是紀煬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所以事情進展得非常順利。

沒事的時候還去主動修石橋。

雖說現在石橋的費用隨著三家覆滅,轉而讓官府承擔。

可前去幫忙的百姓都不要錢,他們心裡有無限感激,卻不知道如何抒發。

隻能用這種最質樸的方式幫忙。

不過即使如此順利。

這樣的活計幾乎讓太新縣衙門,從上到下忙個不停。

紀煬,韓瀟,淩縣尉,衛藍,平安。

林婉芸帶著的兩個婢女。

甚至把玉縣丞都重新喊了回來。

玉縣丞回來之後,他們連敘舊的時間都沒有,全都在忙給百姓分土地的事。

就連剛從灌江府回來,考了秋闈的秀才也拉過來乾活。

更彆說衙門的小吏捕快們。

但忙歸忙。

這可是分地啊!

給百姓們分土地!

太新縣百姓們,以後便是有自己土地的人了。

一家至少十幾畝田地,隻用交每年規定的田稅,剩下的全都歸自己。

什麼田租,什麼亂七八糟的勞役,全都沒有了。

他們以後種田,那是給自己種!

誰能想到,去年他們還在發愁一年要交九成的糧食,今年卻有了自己的田地?

這一年過的,讓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見證這一切的,其實還有幾個外鄉人。

那就是不管太新縣發生什麼,都在勤勤懇懇修橋的嵇巡匠人們。

嵇巡跟身邊幾個修橋的匠人,每每單獨說話,總要聊起紀煬。

這次整個太新縣動員起來分土地,每個人都能分到土地,甚至連山賊都不當了過來分土地。

畢竟山上有什麼好的。

不是真正窮凶極惡的人,也不會跑到山上過活。

再有鄰裡做保等等。

他們眼睜睜看著被三家霸占的太新縣,怎麼直接瓦解的。

而這三家瓦解之後分下來的東西,足夠百姓們吃很久的了。

什麼倉庫裡搬出來的農具,全都發給各個村裡,以後各家都能去領用。

鮑家牛棚裡拉出來的幾百頭耕牛,平均分到石橋東鎮幾個村子裡,明年再用的時候,還不用掏租金,更不用掏利息。

從被欺淩到反抗,再到分到土地安居樂業。

這才多長時間啊。

紀煬。

他到底都做了什麼?

嵇巡嘖嘖道:“旁的不說,這次也算長見識了。”

“是啊,看著這地方百姓越來越高興,我都有點興奮。”

“聽說整個太新縣人口已經統計的差不多了,從那三家搜出來的布料,會給全縣小孩跟老人做棉衣過冬。”

“這麼好?那他們的糧倉?”

“說是送到定江關一部分,剩下的全在衙門庫房裡,最近還在招人手看庫房呢。”

幾人心中感慨萬千。

眼看兩座石橋都快修好。

等他們離開,也看不到這熱鬨的景象了。

瞧著太新縣一點點變好,縱然是外鄉人,心裡也忍不住激動。

嵇巡想起最新聽到的消息,低聲道:“其實還有件事,本地百姓不知道。”

匠人們同時看過去。

“知縣大人那,還有三家所有借據,欠條,買賣契約。”嵇巡說著,其實也覺得恍惚,“聽說等戶籍清查,人口清查,土地分配結束之後。知縣大人會當著太新縣百姓的麵,一把火全燒了。”

借據欠條,買賣契約?

全燒了?

那豈不是把太新縣所有百姓對三家的欠款一筆勾銷?

彆管什麼什麼稅,什麼什麼霸王條款,什麼人口奴役的契約。

全都燒?

若真如此,那太新縣的百姓們,全都變成沒有欠債,沒有負擔的普通百姓?

再也不用擔心,哪天債主惡霸上門?

分土地,欠債一筆勾銷,重新上戶籍。

這跟新生有什麼區彆?

嵇巡手下一個匠人喃喃道:“當初我家為給老爹看病,借了不少高利貸,若遇到這樣的知縣,我家小弟也不會被打死。”

眾人沉默。

拍拍這個匠人肩膀。

他甚至沒說,當時因為利息越滾越高的欠款,他去做勞役差點死在修橋的時候。

若不是嵇巡好心,他這會估計跟他弟一樣,已經成白骨了。

想到太新縣知縣夫人施藥,知縣解決無端欠款的事,還給窮苦孩子老人準備冬衣。

這差距難免讓人心裡不同。

這些修橋的匠人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窮苦人出身。

連領頭的嵇巡也是如此,自然對紀煬這樣的知縣抱有極大好感。

“等到燒借據欠條的時候,咱們也去看看。”

“好啊,反正這橋也修得差不多了,九月底就能完工。”

“完工之後就要走了?還真舍不得這。”

“希望太新縣能越來越好。”

“肯定會的。”

嵇巡這消息自然是真的。

還是從衙門聽說。≡思≡兔≡網≡

衙門將劉家抄家之後,又接收鮑家宅子,修橋的事宜自然回到衙門手中。

紀煬看著幾乎成小山一樣的契約,其實他跟韓瀟大致都看過。

基本都是巧取豪奪的高利貸,一張借條,都能拖垮一個人戶,更是這些百姓身上的枷鎖。

如今大致都過一遍,自然要全都燒了。

還要當著百姓的麵燒,也是證明,那些偶爾遺失了的借條也是作廢無用。

誰要再拿出來,就證明是從衙門偷的,免得讓人鑽空子。

紀煬坐下,看看衛藍:“劉家人還沒招?”

“說得不多,灌江府那邊的事,他們口風很緊。”

雖說有賬冊在手,私下的秘密賬本也找到不少,但更要緊的事,自然還要劉家人招供。

否則也不會留他們那麼久。

從抄家到今日,已經快一個月了,什麼法子都用過,能說的全都說了,再重要的全都咬死不鬆口。

吳將軍皺眉:“要不我去?”

紀煬搖頭:“應當是不會說了,估計灌江府那邊捏著他更重要的把柄。”

說到這事,裴又鋒忽然抬頭:“我好像知道。”

裴又鋒摸摸頭:“好像是劉金牙的孫子,兩個,全都在灌江府。”

怪不得。

那邊還捏著人質。

紀煬看看裴又鋒,又看看衛藍,低聲對衛藍說了什麼。

裴又鋒小聲嘟囔:“完了,又有壞主意了。”

吳將軍直接踹了一腳:“怎麼跟知縣大人說話的?”

“吳將軍!你職位可比他高!”

高又怎麼樣,人家有兵符!

而且人家是紀煬!

雖說兵符的事,知道的人還不多,但他是紀煬啊!

看看如今太新縣的情況,百姓安居樂業,人人都在整修自己田地,牧場那邊也已經妥當,連接三地的石橋也要修好。

戶籍人口田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們定江關以及已經接手的靖臨關,每個月按時送糧過去,還送肉過去。

更定好冬日的新棉衣。

這些事,還不值得大家尊重?

衛藍聽了紀煬的話過去,這次劉家人果然該招的全都招了。

劉金牙最後隻說了句:“我等必然會死,現在說出這種事,更是必死無疑。”

“你們,你們一定要救出我家孫兒,讓他們遠離這一切。更不要說今日之事,不要讓他們身負仇恨生活。”

衛藍看他,隻道:“知縣大人說的話,你還不信?”

劉金牙沉默,他們雖是對手。

紀煬更是他恨之入骨的仇人。

可紀煬的話,確實能信。

最後的押畫上。

劉家的罪名全都定下。

劉家七百多口人,所有仆役全部發賣到潞州,經潞州再轉手,古代這種山高路遠的情況,幾乎不會再回來。

剩下的所有親朋,該發配流放的流放。

而主要的一百多人,全都是死刑。

紀煬手頭也過過人命。

可如此多的人命,卻是頭一次簽下。

他的印章蓋下,劉金牙,劉縣丞為首一百六十八人。

皆在三日後,也就是九月二十六這日斬首。

汴京那邊的允準文書也已經下來,直接略過灌江城,根本不用所謂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