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人,緩緩道:“你說得沒錯,扶江縣百姓,該有這些東西。”
旁邊的布政使更是眼圈微紅,扶著紀煬道:“彆說官學官道了,你所求的運河,一定也能成。”
紀煬大喜,又深鞠一躬:“深謝大人們了。”
他們二人是這次巡查的主力。
有他們開口,此事成了!
不過等潞州官員們離開之時,常平使跟布政使顯然反應過來,萬般無奈地看向紀煬。
“紀煬啊紀煬,真有你的。”
“怪不得你不在汴京,汴京還有你那麼多好戲。”
等會,汴京又怎麼了?
眼看還有段路途,兩位大人乾脆一左一右,跟紀煬講起汴京鳥糞刺繡的事。
聽得紀煬臉都綠了。
怎麼他的製肥方子沒被發現?
反而鳥糞所交的山澤稅被陛下拿出來損人了?
他冤枉啊!
他可沒想羞辱長公主!
這位長公主是陛下親妹,年過四十,半點苦也沒吃過。
鳥糞刺繡,隻怕是最大的羞辱了。
常平使布政使難得見紀煬吃癟,笑眯眯道:“沒事,你怕什麼,反正製肥方子馬上公開,長公主早晚都要知道。”
“對啊,你這麼聰明,肯定應付得過來。”
“彆送了彆送了,回去想想怎麼辦吧。”
“長公主原本就在為宗室占地的事求情,你這樣一來,更讓她生氣。”
看似安慰,明明在往他傷口上撒鹽!
明明都離開汴京,怎麼樹敵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他這輩子也彆回去了!
送走潞州城一行人,再麵對衙門官吏們,紀煬見他們臉上隱隱帶著喜色,可還是等他一句話。
紀煬看看身邊沒離開的夫子劉平原,跟大家介紹道:“這便是以後咱們扶江縣官學劉夫子,昌盛二十七年的舉人,原本在潞州城官學當夫子,如今撥到咱們這了。”
劉平原趕緊客氣:“鄙人在潞州城官學不過是替補夫子,那邊人才濟濟,還未曾當夫子呢。”
“您彆謙虛了,您可是舉人老爺!”
“對啊,您可是舉人!我們扶江縣連個秀才都沒有。”
“就是,劉夫子我給您行禮了,我家有兩兒一女,都想上學,您看。”
劉夫子自從中舉之後,再也沒人對他如此熱切。
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他原本等到年後再來即可,但在官學門外,聽到此地紀知縣為黎民百姓請命,心下一時激動,直接跟常平使大人說,反正如今扶江縣官學已經修繕好,他不如就在這幫忙添置東西。
等到開春,直接招收學生。
常平使大人自然不會拒絕,心裡卻道,又個被紀煬蠱惑的,也行,誰讓紀煬有這個本事。
官學已然成了。
那接下來便是官道?
劉夫子都跟其他扶江縣人一樣,熱切看向紀知縣,他也覺得,扶江縣百姓值得這樣的官道。
雖說他已經大致知道答案,可還想再激動一次。
紀煬笑:“常平使大人跟布政使大人說了,等他們回潞州城後,便派工匠前來,沿途探查官道情況。開春之後,立刻派人來修。”
年前看路況!
年後開始修!
這就是成了?!
官道也成了!
明明是看似不可能的事,一件件的,都成了!
紀煬看著他們歡呼雀躍,心裡那塊石頭終於放下。
還好,沒有誇口。
等會,總覺得忘記了什麼東西。
他的考核成績?
是不是還沒說?
說好的來考核呢!
從縣路口回衙門,紀煬直接抱起看熱鬨的江乖乖跟江小子。
“這次你倆做得也不錯,一人獎勵一個雞腿,怎麼樣?”
“給妹妹兩個!”
“好,乖乖兩個,雲中也兩個。”
“咱們去張伯家挑兩隻幸運公雞,中午就吃!”
至於汴京因他引起的風波。
那還是事嗎?
他招惹的還差這一件?
這算不算虱子多了不怕癢?債多了不發愁?
再說了,鳥糞刺繡的事鬨得越大,對他越是有利。
這說明,陛下快注意到製肥方子了。
他巴不得再出幾件“趣聞”,好讓化肥之事名揚天下。
不過長公主的鳥糞刺繡,隻怕要跟化肥一樣,傳遍整個承平國了。
然後更恨他了。
好像受傷的隻有自己?
紀煬嘖嘖幾聲,讓江乖乖江小子去挑肥美的大公雞。
先慶祝一下再說!
讓他看看哪隻幸運公雞今天上桌!
紀煬忽然想到什麼,雞糞也是鳥糞的一種?
他要不要寫封信回去拱拱火,隻怕長公主家連雞肉都不吃了。
好像,也行?
第41章
紀煬的信仍在路上, 汴京那邊還在因為鳥糞刺繡的事折騰。
就連長公主女兒成親,去參加宴會的眾人身上都不帶一塊刺繡, 唯恐惹到長公主。
她女兒跟女婿的喜服上都乾乾淨淨, 換了其他方法添花樣,臨時把刺繡鋪滿的喜服給換了下來。
隻是成親時的場麵可就沒好到哪去。
皇帝聽聞此事,也懶得搭理他們, 宗室奢靡浪費的情況愈發嚴重。
他年輕體壯的時候還算能壓製,如今自己年老,皇子年幼, 倒是幾個王爺身處壯年,難免會多些心思。
皇帝翻開下麵送上來的奏報, 因為琨王家幼子侵占田地的事, 堆積不少公務。
好在林大學士站出來, 算是讓罪名定下。
原本想著不讓他站在前麵, 下麵子弟們運作即可, 也好讓林敬源不當這個靶子,沒想到除了他家嫡孫還算有用之外, 其他人隻能算添數的。
隻是他那嫡孫今年登榜, 如今官職微薄, 說不上什麼話。
想到這些事就來氣。
皇帝眼神微眯, 一點點翻著手頭的奏章。
知道看見潞州奏報,眉頭下意識緊縮,隨後開口道:“能使貧瘠土地變良田, 稻子畝產四百六十斤?”
潞州?
那地方偏遠,這個潞州城下的扶江縣, 還需皇帝多想片刻, 才想到是哪個地方。
“來人, 把潞州,扶江縣輿圖找出來。”
身邊近官連忙去找,隻是那地方實在生僻,有經驗的近官去找輿圖,也尋了兩盞茶功夫。
皇帝看著此地的地形圖,再對照書冊上的記載。
如此偏遠的地方,真就畝產四百六十斤?
確定這些時候,皇帝才翻開所謂的製肥方子,這位帝王登基三十三載,見識過無數風浪,更見過無數巧言令色,弄虛作假的奏報。
所以他第一反應是懷疑,然後是求證。
最後才去看所謂的良方。
這一看,臉色更加古怪。
此地是用鳥糞做這個叫化肥的東西?
等會。
皇帝又道:“把去年扶江縣賦稅卷宗調出來,快。”
近官這次早有準備,不多時扶江縣去年薄薄的卷宗已經在案上。
山澤稅。
鳥糞,一百多兩。
竟然是這樣?
他上次隨口提起的山澤稅,就是扶江縣的?
縱然是皇帝,此時也有些哭笑不得,沉下心找到潞州知州奏報。
上一份公函隻是介紹潞州下麵情況。
這一份則是詳細說明其中緣由。
說是扶江縣知縣發現鳥糞可以做成化肥,而化肥能滋養田地,使莊稼長得更好。
去年秋冬時節先在芥菜,白菜上大獲成功,今年春耕扶江縣知縣便鼓勵百姓用在莊稼上。-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到秋收之時,果然看到成效。
土地貧瘠的扶江縣,因為化肥的緣故,麥子均產二百三十斤,比潞州其他縣均產多了近四十,比自己去年多了八十斤。
水稻均產三百斤,比自己去年多一百二十斤。
如此說來,近乎翻倍。
不僅扶江縣有如此成效,連隔壁縣用了他們的化肥,產量也略略增加,這還是他們使用較晚的緣故。
潞州知州講的事無巨細,更把派人探查,又準備在年末派官員巡查的事說得清清楚楚。
這也表明了,此時並非虛報畝產,而是真的。
再後麵,又把扶江縣去年今年的變化複述一遍,更寫了這位知縣趁著交田稅之時跑到潞州要官道,要官學。
更要重修四五十年前未成的運河。
最後,則是知州對這位知縣的暗暗讚賞。
這份公文比扶江縣去年賬冊還要厚,可見寫得多詳細。
皇帝一字一句全都看完,一時竟有些不敢相信,不過看到後麵扶江縣知縣名字,忽然有點恍惚。
紀煬?
這名字,好像在哪聽說過。
等皇帝喃喃念出,旁邊近侍小聲道:“是伯爵府家的紀公子嗎?武侯的嫡長孫。”
是他?
怎麼會是他?
不會是同名同姓吧?
“扶江縣知縣卷宗何在?”
近官連忙遞上。
隻見上麵清清楚楚寫下紀煬怎麼任職,何時出發去的扶江縣。
再跟扶江縣知縣所做之事一一對應,還真是他?
縱然是皇帝,也聽說過紀煬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無非是鬥雞走狗,好美酒好享樂。
這在汴京子弟當中十分常見。
可像紀煬名聲那樣突出的,卻不多了。
否則能乾出買官這事?
估計戶部吏部就因為紀煬買官,所以把他扔到偏僻之地,沒想到他在這,反而乾出些成績?
皇帝還是有點恍惚。
“去查,查清楚事情原委,之後再說。”
皇帝按下這份奏章,深吸口氣,若奏章所言是真,那這份製肥方子,將會改變整個承平國。
“宣林大學士進宮,朕有事同他商議。”
作為帝王,不可能不知道這份奏章的重要性。
但作為帝王,又不能偏聽偏信,他要驗證事情真偽。
如果是真的,那這份東西會給承平國帶來什麼,恐怕沒人能估量。
兩隊人馬從皇宮出發,一隊暗衛直接奔赴扶江縣,另一隊近侍則去林府請林大學士。
林大學士如今風光得很,他一人舌戰群儒,直接把琨王幼子罪名定下,現在朝中哪人不服。
如此炙手可熱的人物,大家都奉承著呢。
罰了宗室子弟,陛下非但不處罰,甚至還屢屢宣他覲見,這種殊榮,實在讓人豔羨。
倒是在林家大公子書房的林五姑娘微微皺眉。
“哥,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林家大公子同樣有些擔心。
如今這場麵,不亞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看著極盛,倒像靶子。
如今又惹了宗室子弟,難免遭人恨。
要怪,隻能怪自己不能替祖父分擔,讓他一把年紀還要親自出馬。
但不知道這次進宮又是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