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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車駕走遠。

他長子也敢開口了:“父親,駙馬何時得了這麼一匹好馬?以前我見他總騎一匹尋常黑馬。”

平江伯酸溜溜地道:“昨日韃靼獻馬,皇上賞了長公主一匹。”

他次子:“然後長公主回頭轉送了駙馬?好歹也是禦賜之物,長公主就不怕皇上計較?”

平江伯:“你懂什麼,當時長公主就說她用不上這等好馬,皇上提議她可以送人,所以長公主根本就是替駙馬選的賞賜。”

兩個兒子互相瞅瞅,都十分羨慕陳敬宗有個好爹,若自家老子也有陳閣老的本事,說不定現在被長公主恩寵的男人就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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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長公主府到陳宅,路過的都是達官貴人的府邸,撞見家主陳敬宗也基本都能寒暄兩句。

華陽雖然坐在車裡,但也能想象出他的得意樣。

彆的不說,以前休沐日她去哪裡,陳敬宗都是與她同車,今天非要騎馬,不是為了顯擺是為什麼?

隻是華陽也說不準,他顯擺的究竟是馬,還是她對他的“寵”。

沒多久,陳府到了。

陳廷鑒自升任首輔後,給門房立了個規矩,隻招待有緊急公務要與他商議的官員或是有冤情陳訴的百姓,否則女眷來拜訪孫氏婆媳幾個可以,男客一律不見。

因此,那些想要與首輔大人攀關係的臣子都識趣地不來打擾,陳家門前也清清靜靜的。

昨日黃昏陳敬宗便叫富貴跑了一趟,知會家人今日他們會回來,所以一早陳家眾人就彙聚一堂,等著恭迎長公主。

當門房派人來報消息,說長公主車駕已經拐進了巷子,陳廷鑒、孫氏便領著兒子兒媳孫子孫女齊齊走了出去。

這一出來,他們最先看到的也是騎著駿馬的陳敬宗。

親眼見過長公主選馬的陳廷鑒、陳伯宗、陳孝宗:……

孫氏婆媳這邊,最有眼力的其實是羅玉燕,她看見陳敬宗的馬,飛快在婆母耳邊道:“母親,四弟這馬可不尋常,沒千兩銀子買不下來!”

正覺得自己兒子今日格外俊朗英武的孫氏腿一抖,差點沒站穩!

一千兩啊,她跟著丈夫走到今日,一萬兩銀子也見過,可一家老小誰單獨用過一千兩銀子的東西?是兒子拿著駙馬的俸祿亂花錢了,還是長公主為兒子破費的?

孫氏偷偷看向丈夫。

陳廷鑒抿唇。

陳伯宗強顏歡笑,朝母親解釋道:“母親,昨日韃靼獻馬,皇上要賞賜長公主,長公主說她自己不用,特意為四弟選了這匹神駒。”

孫氏冷靜了下來,兒子與長公主都沒有花銀子就好!

馬車走得慢,陳敬宗也慢慢悠悠地騎著馬,一直到了陳家門前,他才淡然自若地下馬,稀鬆尋常地朝母親打聲招呼。

陳廷鑒冷冷地看著兒子。

陳敬宗自去扶華陽下車。

陳廷鑒迅速換成儒雅平和又恭敬的模樣。

他不好說什麼,孫氏見到兒媳婦,受寵若驚地道:“如此神駒,長公主自己用多好,給老四用太暴殄天物了,他哪裡值得。”

陳敬宗隻看著華陽。

華陽朝婆母笑道:“寶馬配英雄,駙馬是立過戰功的武將,騎這馬正合適,娘就不要再替他謙虛了。”

孫氏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道:“回陵州的時候,有街坊說看見老陳家的祖墳冒青煙了,敢情這青煙都是祖宗們為老四攢的福氣,瞧他跟著您沾了多少光。”

華陽笑著看向公爹。

陳廷鑒無奈道:“長公主賞他,是他的造化,隻是老四最不知謙遜,長公主還是莫要太寵慣他了。”

華陽:“您與母親這麼說,卻不知母後常常囑咐我要對駙馬好一點,你們都是我的長輩,我現在卻是糊塗了,不知該聽誰的。”

陳廷鑒、孫氏:……

婉宜笑著靠過來,挽著四嬸的胳膊道:“娘娘最大,您當然要聽娘娘的。”

華陽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率先朝陳府裡麵走去。

隻是男女眷很快就分開了,大郎二郎三郎纏著四叔帶他們去騎馬,陳廷鑒、陳伯宗、陳孝宗也都跟來了跑馬場。

陳府的跑馬場比長公主府的更小,好歹有這麼塊兒地方罷了。

陳敬宗分彆帶著侄子們騎了一圈。

陳廷鑒咳了咳,大郎就乖乖領著兩個弟弟走開了。

孩子們一走,陳廷鑒的臉立即沉下來,盯著四子道:“你還真是會招搖!”

陳敬宗:“皇上就差當眾說這馬是他賞賜給我的了,我既然受了皇恩,便該讓皇上知道我很喜歡這份賞賜,藏著不用,皇上反倒要猜疑我是不是看不上這馬。對了,我這還都是跟您學的,以前先帝賞您的大氅,您不也總是一入冬就趕緊披上。”

陳廷鑒:……

陳伯宗勸道:“父親,四弟說的也有些道理,您就彆跟他計較了。”

主要是計較又有什麼用,回回都隻能吃老四的氣,老四倒是刀槍不入。

陳廷鑒哼了哼,拂袖而去。

目送父親的身影消失,陳孝宗徑直走向那匹禦賜神駒,眼裡是藏不住的欣賞與喜愛。

就在他準備伸手摸摸時,陳敬宗快步走過來,及時抓住他的手腕。

陳孝宗難以置信:“老四你不要太過分!”

陳敬宗:“長公主送我的,你做哥哥也好意思染指?”

陳孝宗:“一匹馬,我怎麼就不好意思了?”

陳敬宗:“長公主為它賜名白雪塔,白雪塔意味牡丹,這馬就相當於她送我的一朵牡丹花,孩子們還小,喜歡喜歡也就罷了,你一個馬上要三十歲的老男人,好意思?”

陳孝宗:……

年紀更大的陳伯宗:……

陳敬宗不理他們,吩咐富貴把白雪塔牽去馬廄。

知曉白雪塔含義的富貴都不敢碰到這馬,隻小心翼翼地攥著韁繩,牽個馬硬是牽出了吳公公攙扶長公主的恭敬姿態。

陳孝宗終於發出一聲冷笑:“往常休沐,你都帶著長公主這跑那逛的,昨晚我還納悶你怎麼舍得回家探親了,原來隻是為了過來顯擺。”

陳敬宗:“我是知道你們都關心我在長公主府過得好不好,隻有讓你們親眼見到我過得有多好,你們才能放心。”

陳孝宗:“你的臉皮還真是越來越厚了,看來今年無需我送你麵脂,你的厚臉皮也足以扛住秋冬的風霜。”

陳敬宗:“你敢不送,我就告訴三嫂咱們鎮上有個姑娘一直惦記著你。”

陳伯宗眉頭一皺:“哪個姑娘?”

陳孝宗急了:“大哥你還真信他的啊,他根本就是在威脅我,知道她三嫂醋性最大。”

陳伯宗把兩個弟弟都教訓了一頓:“這種事不可為,拿來開玩笑也不行。”

陳敬宗:“大哥放心,我可不是三哥,對誰都笑,處處留情。”

陳孝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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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陳敬宗騎著這匹神駿無比的白雪塔,風馳電掣地來了大興左衛,可憐的富貴被他甩出老遠,還見不到影子。

守營的士兵們見到駙馬爺的神駒,眼睛都是一亮,知道駙馬爺平易近人,其中一人羨慕道:“大人新買的坐騎?”

陳敬宗笑著摸摸馬脖子,很隨意地道:“皇上賞長公主的,長公主又送了我。”

守營的士兵們:……

待陳敬宗進了衛所,沒多久,整個衛所五千多個新兵老兵,都爭先恐後地跑到馬廄這邊,急著一睹神駒的風采。

富貴守在白雪塔的柵欄外,大聲吆喝著:“看可以,不許摸,駙馬說了,誰敢偷摸一根馬毛,他親手賞他一軍棍!”

將士們哄堂大笑。

笑歸笑,他們知道自家指揮使大人最看重長公主,包括長公主送的這匹神駒,所以也都老老實實地守著這規矩。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轉眼到了八月十三,宮裡又要開朝會了。

天還黑著,陳敬宗騎著白雪塔前往皇城,拐過一條巷子,迎麵撞上另一匹馬,馬背上端坐著戚瑾。

陳敬宗視若無睹,保持原來的速度繼續前行。

戚瑾落後他兩個馬身,看到的便是陳敬宗挺直的背影,以及那匹神駒渾圓健碩的馬腚,左左右右規律地晃動著。

明明每匹馬走起來都是這樣,可不知為什麼,陳敬宗騎著的馬走起來,仿佛也流露出了對他的蔑視與嘲笑。

戚瑾暗暗攥緊了韁繩。

第141章

正如陳敬宗喜歡華陽送他的神駒, 宮裡的元祐帝也對那匹棗紅寶馬愛不釋手,每天都要去馬廄看看,還給這馬起了個威風凜凜的名字——火麒麟。

中秋華陽、陳敬宗來宮裡過節, 元祐帝還帶著姐姐姐夫去看了他的火麒麟。

“聽說駙馬的白雪塔,是姐姐賜的名?”元祐帝帶著幾分揶揄道。

華陽挑眉:“怎麼, 不好聽?”

元祐帝:“好聽是好聽,隻是那馬渾身漆黑,與白雪塔不太相配。”

其實黑毛白毛倒沒有太大關係,關鍵在於白雪塔是一種牡丹花,那黑馬又是公的, 姐姐光顧著好聽了, 一點都沒有考慮駙馬的心情。

元祐帝猜測, 如果讓駙馬自己起名, 肯定會換個威風的。

他頗為同情地看了眼陳敬宗。

陳敬宗附和道:“顏色確實不太合適,不過白雪塔很襯那馬額頭的白毛, 且頗有意境, 比臣想的雅致多了。”

元祐帝心中一動:“你起的什麼?”

華陽麵露鄙夷, 走開幾步,仿佛連聽都不要聽。

陳敬宗看著長公主的背影, 慚愧一笑, 低聲回答皇上:“臣覺得‘老黑’這名挺好,叫起來親切。”

元祐帝:……

雖然他早就知道駙馬小時候不愛讀書,沒有陳伯宗、陳孝宗的好文采, 但“老黑”也太……樸實無華了些。

因為元祐帝喜歡火麒麟, 宮裡的馴馬官馴得也十分賣力, 而火麒麟畢竟隻是一匹馬, 被人好吃好喝得伺候著, 天天都有人給它刷毛撓癢癢,偶爾來幾鞭子再給個甜棗,待到九月中旬,火麒麟便乖乖臣服在元祐帝麵前了。

元祐帝也是膽子大,讓馴馬官牽著馬走了兩圈,見火麒麟老老實實的,他便自己縱馬跑了起來。

快活是快活了,被得知此事的戚太後嚴厲得訓了一頓。

元祐帝左耳進右耳出,因為心情好,並沒有太在意。

次日,陳廷鑒來給他授課時,元祐帝跟他商量,想去西山秋獵。

陳廷鑒吃驚不小,畢竟前麵兩位皇帝都是好靜的,從未主動張羅過什麼跑馬秋獵。

而元祐帝才十四歲,年紀輕輕的,萬一秋獵時出什麼差錯,誰擔待得起?

元祐帝知道他的顧慮,笑了笑,繞過書桌,走到陳廷鑒麵前,抬手比了比兩人的肩膀:“先生看,朕隻比先生矮半尺了,滿朝文官,先生鶴立雞群,與朕齊平的居多,比朕矮的更是不下五人,先生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