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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邊上,背對著兄長。

陳伯宗歎了口氣,對著黑漆漆的屋頂道:“我還記得咱們進京之前,你才三歲,有時候也會跑到我屋裡,非要跟我一起睡。”

陳敬宗:“閉嘴吧,你怎麼不說你三歲的時候還喜歡啃自己的腳。”

陳伯宗:“或許是如你所說,可我不記得了,我隻記得你小時候的事。”

陳敬宗:“你再嘮叨一句,信不信我去找富貴睡?”

陳伯宗:“我奉母親之命來勸你,你一日不回去,我就來一日,嘮叨的話隻會更多,除非你真狠心次次都不見我,忍心叫你大嫂在家裡憂心忡忡,叫婉宜大郎擔心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天黑路遠,我又沒你的好身手,也許會意外摔落下馬……”

他還沒說完,陳敬宗將枕頭丟了過來,正砸在他臉上。

陳伯宗挪開枕頭:“說吧,公主到底怎麼氣你了?她又指責你言語粗魯,還是又嫌棄你不愛乾淨?”

陳敬宗:“你這兩條,好像都在說我挨氣也是咎由自取,她半點錯都沒有。”

陳伯宗:“恕大哥見識有限,實在想象不出公主會怎麼得罪你。”

陳敬宗重重地哼了一聲。

他心中有氣,可是再氣,南康公主再蠢,關係到對方的名譽,陳敬宗也不能把南康那蠢話告訴兄長。

陳伯宗:“不提那個,你與公主成親快三載,彼此之間多少都有點情意了,現在你直接冷落公主半個多月,就不怕把那點情意冷沒了?”

陳敬宗:“我沒冷落她,我也沒有那個本事,你跟母親著急,她說不定巴不得我不回去。”

普通人家的丈夫半個月不理妻子不見妻子,那叫冷落,他區區一個駙馬……

陳伯宗:“我明白了,你是被公主傷了心,如女子一氣之下跑回娘家,也要等公主來接你回去才肯消氣,是吧?”

陳敬宗:“……看你是個文人,我才不屑打你。”

陳伯宗:“行了,你畢竟是我的弟弟,我還是偏心你的,明天我便去告訴母親,讓她去哄公主親自來衛所接你。”

陳敬宗:……

他攥緊了拳頭,猶豫要不要給親哥一拳。

他猶豫不決的功夫,陳伯宗睡著了,大理寺的差事並不清閒,又餓著肚子騎了那麼久的馬,陳伯宗真的累了。

雖然累,次日外麵還黑漆漆的,陳伯宗醒了,摸黑下炕,點亮銅燈,提到漏刻前看看。

幸好今日沒有早朝,他現在出發,能及時趕去大理寺當差。

等陳伯宗穿好衣服要出去了,被窩裡仿佛沉睡一般的陳敬宗突然道:“今晚我會回去,你不用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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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來越冷,黑得也越來越早。

吃過晚飯,華陽就準備睡了。

四個大丫鬟默默地伺候公主更衣。

以前駙馬幾乎天天都回府,公主用完飯要麼看看書,要麼叫她們下棋,等到駙馬回來,再與駙馬一起睡下。

現在駙馬不回來了,公主也沒有必要故意找事消磨時間,一入冬,當然是早早鑽進被窩舒服。

“駙馬到底在慪什麼氣?”

今晚該朝雲守夜,公主睡下後,朝月、朝露、朝嵐一起回到她們的小跨院,朝月雖然住在另一間屋,也把洗腳盆端到隔壁,三姐妹聚在一塊兒說話。

“誰知道?我試探過公主兩次,公主都若無其事的,不說,好像也不太在乎。”

“不在乎才好,若公主在乎,駙馬這麼久不回來,公主該多傷心!”

“對,隻要公主開心,管駙馬住在哪,他不回來,公主還能早點睡呢!”

洗完腳,說說話,朝月去了隔壁,朝露、朝嵐也脫了衣裳,鑽進被窩。

還沒把被窩捂熱乎,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傳過來,跟著是珍兒急切的聲音:“姐姐們睡了嗎?駙馬回來了!”

小丫鬟們乾粗活,真正伺候主子們的差事,都得大丫鬟來!

一陣兵荒馬亂後,朝露、朝嵐、朝月互相檢查過彼此的儀容,確定無誤,再一起快步往主院趕。

後院這邊,駙馬還沒過來,內室、次間、堂屋也都沒有點燈,朝雲提著一盞燈籠站在廊簷下。

朝露嗬出一團白霧,小聲問:“怎麼不點燈?”

朝雲哼道:“公主都睡下了,點什麼點,駙馬既要回來,就該提前打聲招呼,總不該指望他想什麼時候回來,公主都要好脾氣地招待他。”

這話說得對,三個大丫鬟都深以為然,不過朝露還是好奇地問了下:“你可稟報過公主了?”

朝雲點點頭。

朝露:“公主叫你不許點燈?”

朝雲:“公主隻嗯了一聲,其他都沒說。”

四個大丫鬟都是七八歲就跟在公主身邊了,明白公主這聲“嗯”其實還是給了駙馬一個機會,若駙馬有急事,或是非要見公主,公主也是願意見的。

等了一會兒,走廊上出現一盞燈,提燈的人自然是駙馬。

離得遠看不清楚,等駙馬走到近前,四個大丫鬟就發現駙馬應該是沐浴過了,鬢發還是濕的。

陳敬宗看看四個站成一排神色各異的大丫鬟,再看看後麵黑漆漆的幾間屋,問:“公主睡下了?”

朝月:“是啊,駙馬此時回來,可是出了什麼要緊事?”

這話是帶著一點諷刺的,如果駙馬隻是忙於練兵,提前打聲招呼,在外麵住半年一年都沒關係,可她們都知道駙馬帶著怒火離開,住外麵就是在跟公主發脾氣。幸好公主身份不同,換成普通女子,丈夫一氣之下半個多月不回來,這女人都要被人同情了。

陳敬宗:“備飯。”

說完,他直接往堂屋走去。

四個大丫鬟空有氣勢,真對上駙馬爺逐步逼近的高大身影,且帶著一身凜冽寒氣,四個大丫鬟便下意識地讓開地方,眼睜睜地看著駙馬進去了。

當然,這也是公主沒有示意她們阻攔駙馬,不然拚著被駙馬打她們也要護住公主。

麵麵相覷片刻,朝月去了廚房。

朝嵐去給駙馬備熱茶,朝雲、朝露往裡走,發現駙馬竟然點了次間的燈,人已經坐在上麵,擺明了要像以前似的,在次間吃。

一刻鐘後,朝月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過來,小聲道:“廚房不知道駙馬要回來,沒有留飯,馮公公先煮了一碗麵,駙馬若想吃彆的,我再讓馮公公重新做。”

陳敬宗:“就吃麵吧,這裡不用你們伺候。”

四個大丫鬟都沒有動。

陳敬宗冷笑:“放心,我還沒有膽子對公主動手。”

四個大丫鬟這才暫時退到了堂屋。

陳敬宗瞥眼內室的門,低頭吃麵。

他吃得很急,卻也沒有發出多大聲響,隻是夜晚過於安靜,縱使隔了一道門一扇屏風一層紗幔,睡在拔步床上的華陽還是聽見了。

她本來已經有點睡意了,得知陳敬宗回府,人又精神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他這陣子究竟是在氣什麼。

如果就為了南康那點事,他這個氣性可真夠大的。

陳敬宗吃完一碗麵,湯也喝乾淨了,漱漱口,他叫丫鬟們進來收拾。

朝雲先進門,就見駙馬已經推開內室的門,隻留給她一抹背影。

四個大丫鬟噤若寒蟬地守在次間,一旦裡麵傳出什麼不對,她們就會衝進去護主。

內室。

陳敬宗沒有點燈,走到專門放被褥的箱籠前,翻出一床被子。

他進了拔步床,熟練地將這床被子鋪展在地平上,再把床上空著的一床被子抱下來,也不管床上的公主是否清醒,徑自躺下了。

華陽聽見他的呼吸,像窗外的風,重重的。

她默默地躺著。

可現在是冬天,是京城的冬天,哪怕燒著地龍,睡在地上,人也容易受寒生病。

華陽忽然發出一聲嗤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地上那人的呼吸一頓。

華陽:“你要麼彆回來,要麼睡在前院,跑我這邊來打地鋪,明知我是下凡的仙女容易心軟,故意要我睡不踏實是不是?”

她再美,從來沒有以仙女自居過,這話可是當初陳敬宗親口所出,奚落她爛好心。

陳敬宗:“我也不想回來,母親非要催我,我能如何。”

華陽:“你可以睡前院。”

陳敬宗:“我可以回前院,就怕時間長了,你看不見我的人,冤枉我背著你在前麵睡丫鬟,我本來就容易對膚白貌美的女子憐香惜玉,再送個把柄給你,那可真是百口莫辯。”

華陽:……

“就因為我刺你對南康有意,你就氣成這樣?”

陳敬宗:“士可殺,不可辱。”

華陽:“你還辱我對大哥三哥有意,我說過什麼?”

陳敬宗:“你不生氣,是因為你知道我隻是隨口一說,不是真的懷疑你會與他們有什麼。”

華陽:“我也隻是隨口一說,你現在是我的駙馬,怎麼會覬覦彆的女人。”

陳敬宗:“你這意思就是,如果我不是你的駙馬,隨便給我一個又白又美的女人,我都會撲上去。”

華陽哼了聲:“你本來就會,你我新婚時,我於你便隻是一個又白又美的女人,倘若你把我當公主,不會那般粗鄙。”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那英俊英武的駙馬會在第一晚摟著她喊祖宗,既不溫柔,也無風雅。

陳敬宗:“……你也說新婚了,洞房花燭的,我撲你也是天經地義。”

華陽拉起被子,捂住耳朵。

陳敬宗坐了起來,視線模糊,隻能看見被窩隱隱被拱起一道並不明顯的身形。

他咬牙道:“我撲你是因為你又白又美,但不是隨便來一個又白又美的,我都會把對方當祖宗伺候。”

被子的遮擋讓華陽的聲音也顯得悶悶的:“那是,不是公主的,你想睡就睡,哪用遷就對方,你不也說了,我若不是公主,第一晚就能弄死我。”

陳敬宗:“……敢情我說過那麼多話,你就隻記住這個了?”

華陽:“你還說過哪些正經的?”

陳敬宗沉默。

就在華陽以為他啞口無言的時候,頭上的被子忽然被他掀開。

沒等華陽呼吸兩口新鮮空氣,耳垂突然被人捏住了。

陳敬宗一邊微微用力地撚動,一邊沉聲道:“我說過,我隻要你,彆說隔一晚,隔一個月、隔一年都行,隻要你願意給。我還說過,就算哪天你休了我,我也不會找彆人,也要翻到公主府去找你。這些你都記不住,是吧?”

華陽:“你管這些叫正經的?”

陳敬宗:“我心裡這麼想,它們便都是正經話。有的人跟你山盟海誓,他心裡未必真那麼想。”

華陽竟無言以對。

陳敬宗:“反正你記住,你說我彆的沒關係,你再把我當什麼女人都能睡都願意伺候的豬,我……”

華陽聽著呢,倒要看看他會放出什麼狠話。

陳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