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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和,陳敬宗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大興左衛的衛所,隻有每個月的休沐或是逢年過節,陳敬宗才會回陳家居住。時間匆匆過去,第二年五月父皇駕崩,六月豫王造反,陳敬宗跟隨大軍去鎮壓,最後一去不回。

華陽忽然發現,她根本不能回憶這些,每次隻要想到陳敬宗的英年早逝,她都會心酸、心軟,以及一絲絲後悔。

為什麼上輩子她沒有對他好一點?

觸景傷懷,華陽多多少少還是泄露了一絲情緒。

太子理解錯了,問:“姐姐是不是擔心駙馬今年也墊底,害你也跟著丟人?”

華陽:……

她被弟弟單純的猜測逗笑了,見父皇、母後也都誤會她是怕這個,順勢苦笑一聲,道:“是有那麼一點。”

景順帝:“這個簡單,每年抽選各衛所參賽的士兵,都是朕從呈遞上來的兵冊名單裡隨意勾選,到時候你讓駙馬把他們衛所裡最出色的十個兵的名字寫下來,朕暗中幫他一把,就算拿不到前三,總也不至於墊底。”

華陽笑道:“父皇對女兒真好,隻是女兒可不想勝之不武,駙馬那脾氣,他也絕不會同意這麼做,算了,他既然敢跟您討這差事,就讓他放手去做好了,回頭若還是最後一名,丟人的也是他自己,與我無關。”

景順帝:“就憑他在陵州衛的表現,朕對駙馬還是有信心的。”

戚皇後歎道:“希望駙馬不會讓您失望吧,還是太年輕了,一點都沉不住氣。”

華陽默默地夾菜。

陳敬宗不是沉不住氣,他是真的不想在錦衣衛吃白飯,他寧可冒被眾人恥笑的險,也想為朝廷做些實事。

他連她這個公主都不肯曲意逢迎,又怎麼甘心隻做彆人口中陳閣老的四子、華陽公主的駙馬,虛度光陰一事無成?

他那一身骨頭,比石頭還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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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在宮裡住了小半個月,六月二十九的早上,華陽派吳潤去了趟大興左衛,告知陳敬宗明日她要出宮了,讓陳敬宗記得進宮給父皇、母後請安,順便接她回陳家。

她也可以自己回去,可她就是要讓陳敬宗來接,這才符合她公主的威儀。

吳潤趕到大興左衛時,陳敬宗正赤著膀子在演武場上操練士兵。

如陳廷鑒所說,京城二十六衛的士兵都是從各地精心遴選出來的健壯男兒,哪怕上層軍官操練的不認真,這些士兵的底子都在,放眼過去個個長得人高馬大,而且天子腳下,沒有官員敢奴役士兵們去做苦差,吃喝也都充足,便隻讓一些士兵養出了懶骨頭。

陳敬宗不想去了解前任指揮使為何懈怠行事,現在他來了,他便要一一抽去這些士兵的懶筋。

經過這十來日的調教,那些仗著家裡有些權貴親戚的刺頭兵已經被駙馬爺收拾老實了,一個個都很聽話。

炎炎夏日,所有士兵都像陳敬宗那般脫了外袍,隻穿一條褲子,露出肩膀,汗流浹背。

吳潤一個玉麵公公來到這種地方,簡直就像羊羔進了狼窩。

好在士兵們都知道他是宮裡的人,沒有一個敢輕視。

陳敬宗從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士兵中走出來,又拿鞭子抽了一個出拳不夠有力的士兵,這才將鞭子拋給富貴,朝吳潤走去。

他身後是五千多個精壯將士,可在這五千多將士麵前,陳敬宗依然鶴立雞群。

豆大的汗珠沿著他英俊的臉龐滑落,那健碩的%e8%83%b8膛、勁瘦的腰腹也是汗光淋淋。

吳潤既無法想象公主該如何與這樣的駙馬相處,又在心底欽佩這般鐵骨錚錚的男兒。

當陳敬宗停下腳步,目光詢問地看過來,吳潤微微躬身,笑著道:“稟駙馬,奴婢奉公主之命而來,公主說她明日要回府了,囑咐您一早去宮裡給皇上、娘娘請安。”

陳敬宗麵無表情地點點頭:“知道了,你轉告公主,我今晚回城。”

吳潤也沒有彆的事了,低頭告退。

陳敬宗繼續去巡視士兵。

一個士兵突然後頸發癢,癢得受不了那種,他偷偷撓了一下,一抬眼,就見駙馬爺正盯著他。

士兵不由看向駙馬爺手裡的鞭子。

就在他擔心駙馬爺會抽過來的時候,駙馬爺居然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第71章

二十六衛環守京城, 從大興左衛到京城,需要快馬跑一個時辰。

最後一抹夕陽餘暉灑落過來,巍峨厚重的城牆在地上投下一片龐然深影。

城門前排著一條長隊, 或是白日出城現在要回城的百姓,或是遠路趕來做生意的商隊, 到底是京城,遠比其他城池繁華。

陳敬宗騎在馬上,默默排在隊伍最後。

富貴跟在旁邊,小聲嘀咕:“以您的身份,駙馬爺或指揮使, 隨便哪個上前打聲招呼守衛都會放行, 何必在這乾等。”

其實主子還有當今內閣首輔親兒子的第三個身份, 同樣管用, 隻是富貴知道主子跟老爺子不對付,故而沒提。

陳敬宗斜了他一眼:“你架子倒是不小, 平時是不是沒少仗著我這些身份在外麵耀武揚威?”

富貴腦袋一縮, 又急著辯解道:“我哪敢, 而且我天天跟著您,根本也沒有機會啊。”

陳敬宗:“你最好老實點, 否則我送你去邊關當兵。”

富貴連忙保證自己一定會老老實實的。

主仆倆不再說話。

陳敬宗雖然換了一身常服, 可他身形威武,端坐馬背的氣勢便足以引人矚目,使得隊伍前後都有人朝他這裡張望。後麵的人隻能看到一道背影, 前麵的卻能看清陳敬宗英俊的麵孔, 其中一輛馬車裡, 有位來京城探親的官家小姐便在丫鬟的提醒下, 忍不住也湊在後麵的小窗旁偷偷打量陳敬宗。

“看這氣派, 一定是哪個大家族裡的貴公子,倘若還沒成親,與小姐倒是相配。”

“休要胡說,根本不認識的人。”

“這還不簡單,他們離得不遠,等會兒我叫跟車的小廝豎著耳朵聽聽,自然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很快,輪到這輛馬車進城了,馬車過去後,一個小廝卻故意放慢腳步,歪著腦袋往後看。

過了一會兒,陳敬宗、富貴騎馬從他身邊經過。

小廝也回過神來,跑去稟報自家小姐:“小姐,我聽清楚了,守城軍爺管那位公子叫駙馬爺!”

車中的小姐與丫鬟:……

難怪她們都覺得好,原來那公子竟然是某位公主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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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府。

下值時間到了後,陳廷鑒在內閣繼續逗留了一個多時辰才走出來,沿著長長的宮道走出皇城,再坐自家的馬車回府。

也是巧了,他這邊剛下車,就看到巷子口拐過來兩匹馬,領頭駿馬背上的不是自家老四是誰?

陳廷鑒重重地哼了一聲。

自打老四膽大包天跟皇上討了一衛指揮使的差事,陳廷鑒就想跟這兒子好好談一談,結果呢,老四當天就搬去了衛所,十來日都沒回家一趟,若那些話都是種子,這會兒早在他的肚子裡發芽了!

一甩衣袖,陳廷鑒先進去了。

縱使隔了幾家宅院的距離,富貴還是感受到了老爺子眼中凜凜的寒意,不禁打了個哆嗦。

陳敬宗倒是神色如常。

到了家門前,富貴牽著兩匹馬去馬廄,陳敬宗正要往四宜堂那邊走,守在門口的管事笑著道:“駙馬,老夫人猜到您今晚會回來,特意囑咐過了,叫您去春和堂用晚飯,閣老剛剛也說了同樣的話。”

陳敬宗頓了頓,朝主宅走去。

年輕強壯的駙馬爺,腳程很快,走到春和堂這邊的走廊,就見老爺子才剛剛跨進堂屋,母親站在旁邊與他說著話。

孫氏正要跟丈夫商量再等一等,等老四回來了一家三口一起吃飯,然後話沒說完,老四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眼前。◆思◆兔◆在◆線◆閱◆讀◆

孫氏高興一笑,對丈夫道:“行了,你快去洗洗手吧,我馬上叫廚房擺飯。”

陳廷鑒:……

敢情他在內閣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家,還非得將就老四的時間才能吃口熱乎飯?

妻子變了,年輕的時候妻子時時刻刻把他放在第一位,現在他連老四都比不上了!

陳廷鑒的心情更不好了。

孫氏已經笑容滿麵地在招呼兒子了。

陳敬宗:“您還沒吃?就為了等我?”

孫氏:“等你?你還真以為自己長得多俊是吧?最近你爹都是這個時候回來,我是為了等他,順便等你。”

正要去次間洗手的陳廷鑒又哼了哼。

陳敬宗:“您怎麼知道我今天會回來?”

孫氏:“公主往家裡遞消息了,說她明天回府,我一猜你今晚肯定會回來,我兒子我還不了解,爹娘都可以不當回事,自己媳婦那肯定要稀罕的。”

陳敬宗:……

孫氏同樣將兒子推到次間,看著爺倆洗手淨麵。

洗漱架上隻放了一個銅盆,陳廷鑒先打濕巾子擦了臉,這會兒正在水裡洗巾子,然後擦手。

孫氏又拿了一條巾子來,剛要放水裡,陳敬宗嫌棄道:“我不用彆人用過的水。”

陳廷鑒臉一黑。

孫氏瞪兒子:“這話你大哥三哥都可以說,你還往我麵前裝講究來了,小時候誰天天在泥坑裡蹦躂來著?再說了,你爹天天在內閣坐著,身上能有多少灰?就是把全身都洗一遍也比你的洗臉水乾淨!”

陳敬宗意有所指地看向老爺子的身後:“天天坐著,仔細再病一場。”

陳廷鑒:……

孫氏眨眨眼睛,回頭提醒丈夫:“你也是,彆又好了傷疤忘了疼,李太醫可不在京城。”

陳廷鑒丟下巾子,去了堂屋。

孫氏喊丫鬟重新換盆水,陳敬宗這才肯洗手。

飯桌上,孫氏不停地給兒子夾著菜,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又是武官,出了一天的力氣,容易餓。

陳廷鑒猜到兒子吃完飯八成就要跑,乾脆在飯桌上提點起來:“既然皇上已經讓你做了大興左衛的指揮使,你就一心一意地當好這個差事,你真能把那裡的兵練強,說明你還有幾分本事,但切不可驕傲自滿,更不可得寸進尺,回頭又跟皇上求彆的官職。”

根據兒子在陵州衛的表現,陳廷鑒相信兒子能把大興左衛帶好,他怕的是大興左衛強起來後,兒子不知天高地厚,又要去其他衛所尋找用武之地。

沒有這種當差的法子,他的兒子也不行,皇上破格提拔兒子做指揮使,已經是格外恩寵了。

老大就很不錯,沉得住氣,哪怕具備去六部進一步曆練養資曆的才乾與機會,老大都穩住了。

父子雙閣老是榮耀,也是危險,彆人稀罕,陳廷鑒不在乎。

他在內閣就行了,等將來他老了功成身退了,若朝廷有其他賢才,老大繼續在大理寺也沒關係,若朝廷無才可用,老大自然能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