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的車了。”他說。
語氣隨和的不像是老板和下屬。
洛琪問:“是不是要加班?”
“不加班。”蔣盛和道:“我和秦墨嶺過來吃飯。卡帶沒帶?”
“帶了。”
“那你走的時候把我這桌的賬結了。不用開票。”
“好的。”
其他沒什麼要講的,洛琪打算掛電話,蔣盛和又問她:“喝沒喝酒?”
“沒喝。”
“嗯,喝多了又得去醫院。”
蔣盛和說完掛了電話。
洛琪恍惚幾秒,又覺得自作多情。如果是小薑不能喝酒,老板同樣會關心一句,並叮囑他少喝。此刻老板就樓下,她要不要下去?
以前在下班後遇到老板,能躲就躲。
今天她沒想過要躲。
正糾結要不要去打招呼時,蔣盛和的消息進來:【我和秦墨嶺談事,你不用特意下來。】
洛琪和初琳聊到快淩晨,樓下隻有兩桌人,老板和秦墨嶺早就離開。
她去收銀台結賬,初琳笑著說,給個熟人價,打九五折。還是看在洛琪的麵子上才給打折。
但如果是洛琪來吃飯,免費。
洛琪把老板的單買了,她不明白老板怎麼帶秦墨嶺來小酒館吃飯,初琳開這個小酒館隻是給自己一個回憶,有個可以走神的地方,沒想過要賺錢,所以菜品一般,唯一好吃的是羊排,還是從隔壁飯店訂的。
陪老板去簡杭家吃飯的日子,在忙碌中到來。
又是一個周五,洛琪今天的著裝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她是以助理身份過去,沒刻意打扮。
去簡杭家的路上,洛琪征詢老板的意見,帶點什麼合適。
“準備了茶葉,簡杭父親喜歡喝茶。再買束花,陳老師喜歡花。”
“花籃還是花束?”
“你決定。”
到了花店門口,洛琪下去買花。
蔣盛和坐在車裡,隔著車玻璃,看她走進店裡。
如果這是帶她回他自己家就好了。
他們比秦墨嶺和簡杭來得早,秦墨嶺這會兒還在公司。
陳鈺和簡仲君都在家,陳鈺退休了,簡仲君還在教書,是中學數學老師。
門鈴響了,陳鈺去開門,催促丈夫說:“蔣盛和來了,你快把試卷收收,給他們倒杯茶。”
簡仲君把今天最後一節課考的試卷帶回來改,“蔣盛和又不是外人,也不是頭一回來。”
“那還有他助理呢,茶幾上一張試卷不許有。”
能帶回來吃飯,那就不是外人。
簡仲君沒收,起去倒茶。
門開了,蔣盛和笑著說:“陳老師,來蹭飯了。”
“巴不得你們經常來蹭飯,我退休在家沒事乾,沒有學生吵吵反而不習慣。”陳鈺看向洛琪,嘴角帶笑:“這就是洛琪,杭杭的大學校友是吧?”
“是我,阿姨您好。”
“你好,快進來。”
蔣盛和對洛琪說:“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我們小學班主任,陳老師。”
簡仲君也迎過來。
寒暄過,陳鈺招呼他們去客廳。
洛琪喜歡簡杭家的布局,緊湊又溫馨,客廳裡有一排書架。
陳鈺看到擺了大半個茶幾的試卷,她腦仁疼,“不是說了讓你收起來。”
簡仲君:“我還沒改完。”
他轉頭問洛琪:“小洛以前上學時有沒有幫老師改過試卷?”
“改過,經常被老師喊到辦公室批改試卷,隻改客觀題。”學生時代遙遠的熟悉感居然回來。
“那過來乾活。”簡仲君拿了一支紅筆給她,“你就坐這裡改。等等,我找張滿分的試卷給你照著改。”
洛琪笑說:“是學霸的試卷呀。”
要說調節氣氛,那還得是老師,三言兩語,就讓洛琪融入進來,沒了剛進門時的拘束感。
陳鈺本來還不滿丈夫把茶幾弄得亂七八糟,現在明白了丈夫的用意。
“你們聊,我給你們做飯。”
蔣盛和主動要去廚房幫忙:“陳老師,我給你打下手。”
“不用,廚師的活你們都乾不來。”
“我不喜歡改試卷,那陪您聊聊天。”蔣盛和想跟陳老師學做百葉卷肉。
進了廚房,蔣盛和把衣袖挽起來,主動拿圍裙係上,“給您和簡叔叔添麻煩了。”
陳鈺打趣道:“習慣了,你跟秦墨嶺小時候就沒少給我添麻煩。”
蔣盛和失笑,“老師,今天彆揭短。”
客廳裡,洛琪開始改試卷,她記憶力好,看過幾遍的答案就記在了腦子裡,不用一直參照滿分試卷。
簡仲君找話聊:“對這些題目還有印象嗎?”
“有,太深刻了。”現在讓她做這張試卷,說不定也能考高分,“簡叔叔,馬上要期末考試了吧?”
簡仲君說:“下周二就開始期末考。等你下次來就輕鬆了,不用再幫我改試卷。”
洛琪笑:“這個活不累,還挺好玩。”
簡仲君開玩笑道:“簡杭和秦墨嶺磨蹭到現在還不回來,估計就是不想幫我改試卷,想偷懶躲過去。”
閒聊間,四十幾張試卷批改完。
洛琪幫著整理好,簡仲君要回書房在電腦上統計分數,“小洛你坐,無聊你就開電視看。”
他又指指書架:“上麵應該有你們喜歡看的書,想看自己找。”
“好,簡老師您去忙。”
洛琪沒隨意去翻書架,拿了遙控開電視打發時間。
簡仲君從書房出來,“我這個記性,手機忘辦公室沒拿。”他拿了車鑰匙匆匆出門。
洛琪沒心思追劇,將電視聲調小。
陌生的地方,客廳就她一個人,她不時就轉臉看看廚房那邊。
再次轉臉,跟蔣盛和四目相對。
蔣盛和從廚房出來,端來一盤水果。
看到他,有種心安的感覺。
“試卷改完了?”
“嗯。簡老師回學校拿手機了。”
蔣盛和把水果給她,“吃完我再給你洗。”
“謝謝,夠了。”
他在她旁邊坐下,拿起水杯喝水。
身旁的老板,熟悉又陌生,這是她未從見過的老板的另一麵,不再是拒人千裡,隨和到不真實。
坐在這裡無聊,她想去廚房又怕打擾他們師生聊天,詢問:“用不用我去廚房幫忙?”
蔣盛和:“不用。”
他一個人幫忙就行,不需要她沾水。
洛琪從沒主動和老板聊過工作以外的事,今天可能是氣氛正好,她問:“蔣總,您會做菜?”
“不會。”
在學,為她學一道菜。
沒有做菜天分,不知道學不學得會。
他陪了她一會,一杯茶喝完才回廚房。
洛琪正看著電視,簡杭回來。
看到簡杭那張冷豔的臉,洛琪終於明白秦墨嶺為什麼被簡杭放了一次鴿子,還願意第二次去相親。
她和簡杭一見如故,聊起來就沒收住。
簡杭在樂檬上班,秦墨嶺是樂檬的老板,她是樂檬事業部總裁,樂檬是一家上市飲品公司,市值千億。
簡杭負責的那個事業部,主打汽飲。
簡杭問洛琪:“你喝過樂檬的汽飲吧?”
洛琪點頭,“喝過一次。”
“不好喝吧?”
“......”
簡杭:“瓶子也難看。”
洛琪沒想到簡杭吐槽起自家公司的產品毫不留情,兩人討論起汽飲的口感和瓶子設計問題,還互留了聯係方式。
快七點鐘,秦墨嶺和簡仲君一起到家。
飯菜也好了,他們洗手入座。
洛琪挨著簡杭坐,想離老板遠一點,但旁邊還有空位,蔣盛和坐下。⊕思⊕兔⊕網⊕
百葉卷肉那道菜剛才是簡仲君端上來,他不知道洛琪喜歡吃,就隨意往桌上一放,這道菜離洛琪最遠,她不方便夾。
陳鈺正跟簡杭說話,簡仲君也看向女兒那邊,不時附和兩句。
蔣盛和側臉,小聲問她:“吃不吃百葉卷肉?我給你夾。”
被他的氣息籠罩,他姿態也從來沒這麼低過,洛琪無所適從,她定神:“我自己來。”
桌上沒有公筷,蔣盛和又不好用自己用過的筷子夾,“筷子給我。”他從她手裡拿過筷子,指尖有碰觸。
洛琪不由縮了縮手指。
蔣盛和夾了百葉卷肉放到她碗裡,筷子還給她。
洛琪咬了一小口百葉卷肉,心是亂的,沒嘗出味道怎麼樣。
紆尊降貴的人,最容易蠱惑人心。
蘇城下雨那晚是。
今天的百葉卷肉也是。
秦墨嶺看到蔣盛和給洛琪夾菜,他也夾了一段百葉卷肉給簡杭。
簡杭瞅他。
秦墨嶺跟她對視,“怎麼了?”
簡杭用嘴型說:學人精。
秦墨嶺沒讀懂:“嗯?什麼?”
簡杭麵不改色說:“謝謝你。”她把腳踩在他腳背上。
秦墨嶺心情不錯,又夾了一段給她。
席間,秦墨嶺敬了洛琪一杯:“以後常來,你一來你們老板就收斂很多,不好意思當你的麵過分吐槽我。”
簡仲君接過話:“小洛必須得常來,有人幫我改試卷。你們都懶,就小洛最勤快。”
說說笑笑中,一頓飯吃完。
蔣盛和跟秦墨嶺負責洗碗,洛琪幫著把盤子往廚房收拾。
蔣盛和的圍裙沒係好,帶子散開來。
洛琪提醒他:“蔣總,你圍裙開了。”
蔣盛和正往洗碗機裡擺盤子,手上動作微頓,她沒稱呼您,說的是你。
他手上有油水,以此為借口跟洛琪說:“幫我係一下。”然後若無其事轉過臉,接著跟秦墨嶺說公司的事。
洛琪看著圍裙帶,一時間被難住,無從下手。
廚房裡還有秦墨嶺,幫他係一下似乎沒什麼,就當是老板安排給她的工作。
她用指尖捏起圍裙的帶子,避免碰到他的腰。
襯衫貼合在腰腹間,肌肉線條隱約可見。
她屏息幾秒,小心翼翼係好,迅速離開廚房去找簡杭,兩人到陽台聊天。
簡杭端著半碗櫻桃,自己捏了一個放嘴裡,把碗遞到洛琪麵前,洛琪沒客氣,拿了幾顆。
“蔣盛和這個老板好說話嗎?”簡杭問。
洛琪笑笑,“工作上不好說話。”
簡杭說:“秦墨嶺也一樣。我天天在挑戰他的底線。”
陽台有風進來,樓下小廣場還有孩子們的笑鬨聲,洛琪不該有的念頭都被衝散。
不到九點鐘,他們告辭。
陳鈺送他們到樓下,問洛琪什麼時候再來,說家裡很久沒這麼熱鬨。
“下次炸藕盒給你們吃。”
洛琪不知道什麼時候再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再來,由老板決定。
汽車駛出小區,老板突然提起小黃瓜,問她:“怎麼想起來種黃瓜?”
洛琪認認真真回:“那段時間一個人總是走神,種黃瓜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