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15安慰他：「你的能力經過開拓，或許可以主導噩夢災厄呢？畢竟在此之前，汙染源都更像是聚合物，沒有自我意識。」

老實說，S015這番話簡直毫無說服力。

人類的確可以主導汙染源，但那是建立在汙染源弱小的情況下，異變者的存在，就是因為他們可以自由支配自己體內的汙染源力量。

可那是災厄！不僅是災厄，還是五大災厄裡最為可怖的那個。

宗厲久親手創造出宗瀾，畢生夙願就是看噩夢之主降臨。他可能會留下這麼一個顯而易見的漏洞嗎？答案是否定的。

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長死或者短死罷了。

「我知道了。」最終，宗瀾還是收起了日記本。

S015：「你要將這個事情告訴另一個你嗎？我能感覺到，他對你很好，也很在乎你。當然了，因為自己曾經經曆過那樣的痛苦和絕望，所以才不會想另一個自己也體驗一遍吧。」

橘色貓貓顯然並不知曉宗瀾和L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而是憑著自己直覺。

「議長在臨死前，還有一句一定要我代為傳達的話。他此生最愧對的人便是另一個你，不管理由多麼充分，多麼冠冕堂皇，造成的傷害已經存在。原諒他，直到最後也沒有說出後，因為恨比愛更簡單，孩子。」

若是艾子墨將這一切如實告訴L，打著大義凜然的名頭，當時作為救世主的L一定會同意為全世界人類犧牲自己，流放進S001裡。

可那樣的話，才更算卑鄙的利用。在那樣荒蕪的空間裡，若是沒有仇恨，L或許也堅持不到現在。即使這個辦法太過殘忍，但恨的確更簡單。

宗瀾頷首，沒有再多說，重新坐電梯離開。

離開時，他最後看了眼偌大的辦公室。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是他最後一次來這裡了。

......

L仍舊站在艾子墨的棺槨旁。

「回來了？」聽見宗瀾回來的聲音，他微微側身，神色辨不出喜怒。

「嗯。」宗瀾點了點頭：「走吧。」

他好像忘記S015要他代為傳達的話那樣，從始至終，一句也沒有對L多說。

===第 114 章 114===

兩個人走出尖頂議會大門後，宗瀾手機裡收到了該隱的提示，提示亞伯pl已經將一部分最高權限移交給他。

可惜S001隻有通過全人類審判，公投後才能夠開啟，即使是用第一議長的權限也難以乾涉。也正因為如此，艾子墨才會彆無選擇，在直播麵前揭露宗瀾和L的身份。

「剛剛去哪裡了？」L眺望著遠處的雲海，仿佛漫不經心地問道。

宗瀾麵不改色：「去看了眼艾子墨的辦公室。」

「你還是相信他有苦衷。」男人不置可否：「但那又如何呢？他已經死了。無論是偉人還是普通人，死去後都隻剩下一捧灰。」

「那你呢？」宗瀾轉過身去，看向L：「你也會嗎？」

他沒有得到回答，因為L忽然湊了過來。

男人身上極富侵略性的氣息將他一整個籠罩進去，額間碎發下暗紅色的瞳孔仿佛鎖定獵物那樣鎖定他，輕輕將額頭貼過來，直視宗瀾的雙眼。

「親愛的，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有那麼一個瞬間，宗瀾甚至以為自己的心思完完全全被看透了。

至於L會不會死......宗瀾想，答案必然是否認。

被放逐到S001以外後，L失去了自己的身體，即使這個世界毀滅，他也不會有事。就像艾子墨在上個平行世界做的那樣，世界毀滅，但成功保全了他。

而宗瀾，失去了進入S001的機會，即使能開心快樂地活一段時間，最終仍舊要奔赴他從誕生時就應有的殘酷命運。

可這些話，又該如何同L說呢？

那本日記本上的東西，可以輕易摧毀一個人的全部，那些漫長時間的等候，熊熊燃燒的複仇之火......當一個人知道，他長久以來堅持的信念實則隻是鏡花水月一場空，那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

更何況，根據艾子墨留下來的線索。當初他為什麼這麼急切的在L淨化完超S汙染源後便迅速啟動了全人類審判程序，正是因為L身上的汙染異化已經到了完全不能拖延的地步。

換而言之，作為噩夢之主降臨的容器，L已經完成了50的進度。

他失去軀體並不是因為被放逐才失去，而是因為作為更高維度的邪神，噩夢之主本就不擁有實體，可以穿梭於萬界。

這一點，從L和宗瀾迥異的性格，還有不同的外表也能看出。

噩夢之主的降臨，終究還是極大程度上影響到了L，將他的人格扭曲化。

「當然沒有。」

宗瀾否認道，他迅速轉移話題：「你知道議長養了一隻貓嗎？」

L深深地看著他，忽然抬起手，幫他把長發彆到耳後，漫不經心地輕笑：「如果你想要領養一隻動物，修道會還是養得起的。」

就這樣，S015被宗瀾抱到了修道會。

他將S015放到辦公桌旁，點亮了自己的眼睛。

日記本裡說的話，一條一條正在印證。

宗瀾能夠感受到，在超S汙染源拔除後，他的身上也出現了異化的痕跡，並且越來越嚴重。

宗厲久的高明就在於，他創造出宗瀾這個人造人，而宗瀾也的確可以「淨化」汙染源，就連重來一次的L，也以為自己的能力最終是吞噬其他的汙染源壯大己身。.

若他一開始就是供給噩夢之主降臨的容器，那一切都說得通了。這些布置，不過是為了遮掩他的真實身份罷了。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宗瀾忽然有些懂了。

為什麼L在那片荒蕪的地界遊蕩了那麼久，最終卻會愛上另一個自己。

因為L的確沒有說錯，他們是孤獨的，沒有過去，看不見未來，到頭來真正能夠擁有的東西，不過隻有彼此。

「距離噩夢之主降臨，還有多長時間？」

S015想了想：「應該還有近兩年。這次因為有背後推手，所有的災厄複蘇時間都比先前要早。而且議長還說過，海嘯災厄到噩夢災厄中間隔著一段很長的時間......長到世界幾乎已經恢複正常秩序，所有人都以為，最後一道災厄不會再降臨的時候，它悄然又悄無聲息地出現，打破了人們最後的希望。」

兩年時間，倒也夠了。

宗瀾拿起一旁的黑色美瞳，將自己現在已經關閉不了的紅色眼睛遮掩住。

「議長留下的日記本最後，還放置了一份文件。」S015道：「如果您想清楚的話......也可以重新啟用那份文件......總之，您務必要考慮清楚。」

◥思◥兔◥在◥線◥閱◥讀◥

宗瀾一時間感到驚愕，然後複又了然。

艾子墨那樣一個極富責任心和正義感的人，怎麼可能就這樣全無後手的死去。隻不過這份文件......是一封前往尖頂議會塔底，運用冷凍技術，將自己的意識徹底冰凍，毫無痛苦去死的一份文件。

就連艾子墨也不知道，當噩夢之主徹底降臨在宗瀾身上，會是怎樣的一個場景。他會徹底邪神化？會死亡？會直接將世界拖入噩夢？

但換而言之，如果能夠提前控製住容器的軀體，在噩夢之主降臨的刹那毀滅掉容器，或許能夠為人類博得一線生機。

S015本就是借用艾子墨的部分力量才能留存的收容物。

在說完第一議長全部要交代的話後，它便揮了揮爪子，開始陷入沉睡。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日子，格外風平浪靜。

因為第一議長的死，尖頂議會舉行了漫長的哀悼，重新確認了以刀魔為首的領導者。超S汙染源被清楚後，全球的汙染源似乎也從之前的井噴式開始逐漸減少，甚至就連空氣中的輻射也在消退。

這些都有有力的數據做支撐。

海嘯災厄消失一個月後，全球日報打出碩大的標題，放出了這組數據，鼓舞人們逐漸從地下基地中走出來，回到大地上，重新開啟災後重建和新生活。

過去的悲痛的確應該放在過去，人們更應該展望未來。

隻有修道會仍舊還在暗地裡搞事情。

但艾子墨死了，L好像也一下子失去了不少興致，並沒有之前那樣激進地推進噩夢之主的降臨儀式，反倒放開手讓手下去做，任憑他們東一榔頭西以錘子，顯得格外興致缺缺的樣子。

宗瀾其實很清楚。在L內心深處，他同樣認為艾子墨是有苦衷的。

因為一個真正的滅世者，絕對不可能像L這樣，不說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就是以L當初身為救世主的身份，接觸到的那些尖頂議會秘辛，一手將艾子墨擊落神壇絕對不難。

可是他卻沒有。

「宗老板，您這故事未免也太離奇了些......」

不過好在超S汙染源被解決，也安穩下來。宗瀾便尋了個時間找到李君澤，幫他把身上的汙染源拔除了。拔除汙染源的是，餘誌強也在旁邊，聽宗瀾講述的故事，嘖嘖稱奇。

李君澤的能力有缺陷，過度使用會造成流銀化，到最後會徹底淪落為完全的流銀體，被汙染源同化。

宗瀾之前便想過幫忙祛除，但祛除汙染源，意味著李君澤將會從S級異變者重新變回普通人。他詢問過李君澤的意見，後者的意思是，隻要汙染源仍存於世一天，他就不可能主動祛除身上的力量。

而現在......過去了兩個月，人類已經確定了災厄不會再反撲，就連大地上蘊含的汙染輻射也在消退。所有人都認為，這預示著新時代的到來。

畢竟，在大災厄之前，地球曾經是一個沒有任何汙染存在的星球。

既然災厄即將不複存在，那自然是越早拔除越好。

宗瀾將手收了回來，「好了。」

李君澤默默地擼起袖子，他原本已經流銀化的手臂終於恢複了正常人類應有的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