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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77 字 6個月前

,卻是懶驢上磨,與他性情相仿與我政見相同而更勤勉的人,不在少數。”

“也是。一方麵,你的人緣兒極差,意味的卻是你在另一麵人緣兒極好。”

“或許。”

“你似乎不想知道官場中的牆頭草。”

“不想知道。”裴行昭也不瞞他,“陸雁臨、廖雲奇的事情已經讓我明白,你們是用怎樣卑鄙惡毒的手段拿捏控製人。方淵的事,我猜想該是他與辛鵬有些淵源,你們手裡有把柄,不然他也不會自儘。但是死就死了吧,也不是沒人能取代他。至於那些我不知道的人,我會給他們回頭路。”

付笙眼中閃過失望之色,“明白了。可你想過沒有,你死之後,在史官筆下,隻能是功過相抵,而到了後世,人們固然還記得你禦敵的奇功,而更在意的是你懲戒人的手段,樁樁件件都會成為被詬病的暴行。”

“我說了,那是震懾的一種手段。”裴行昭道,“內憂外患之後,若隻顧著收買人心,不用雷霆手段,不消幾年,內外不安分的人便又會生事甚至興起戰事,不法之徒又會為了一時暢快為禍無辜之人。

“如此,我還是多些所謂的暴行比較好。後世當權者隻要不比我更殘酷,就不會被指摘。”

付笙緩緩地點了點頭,“多謝你跟我說這麼多。”

裴行昭一笑,“你最缺的就是聆聽正常人的處世之道。我要嘗試著多與可能走歪路的人說說話,不妨用你這失去回頭路的做開端。造成你這種人存在的根本禍根,是這王朝製定的本就不合理的律法。”

付笙動容,沉默片刻,低低地說道:“我曾尋求祖父祖母收留,他們……他們就是這種王朝的律法之下,你說過的那種最在乎臉麵的人。”

頓了頓,他深深呼吸著,語聲恢複如常:“真的,多謝。話說回來,你曉得重生的奇事了,很多事的軌跡便不會與我記憶中相同,到底作何打算?”

裴行昭笑容飛揚,灑脫舒朗,“我死之後,功過任人褒貶,惡名昭彰也無妨;我在世一日,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40章

五月末, 付雲橋與付笙被劇毒拿捏了二十來天之後,被當眾處以極刑, 昭告天下的旨意公文告示下發, 為裴行昭親筆寫就。

當日,裴行昭去了護國寺,一襲勝雪白衣。

護國寺裡有個院落, 供奉著裴行昭已故親人、至交、袍澤的靈牌。

裴行昭給陸麒、楊楚成上香,各斟了一杯酒, 靜立在他們的靈牌前,許久一動不動。

她撰文寫明付雲橋父子與陸麒楊楚成冤案始末, 其間有自省警示之語:望世人皆珍惜眼前人,不論親人友人意中人陌路人, 凡事以對方安好為前提。

她是真的這麼想。

即便是雙手沾滿鮮血殺人無算的裴映惜,也有這般無可挽回的生之憾事。即便不惜代價做得再多, 也換不回故人鮮活的回歸塵世。

人世間算得公平的事, 便是每個人的生與死。很多人可以平靜安然地接受遲早身死這一事實,正因走的路多仁善,所以能夠從容。

她永遠都不能對冤案釋然, 可該做的畢竟有個限度,興許人們早就已經覺得過火, 到這地步再遷怒追究從犯,就不是魔怔而是瘋魔了。

當權者一瘋魔,遲早會濫殺無辜。

她不能本末倒置,變得和最憎惡的人一樣。

出門後,裴行昭看到了楊攸。

楊攸走到她身側, 挽著她手臂往外走, “我娘讓我多陪陪您, 尤其要說一句,楊家感謝您。”

“有什麼好謝的。她想讓我知道,沒怪我。”

“凡事都一樣,總有正反兩個選擇。楊家要恨要怪的人,隻有陸雁臨。何處都有豺狼,卻不是何處都有引狼入室之輩。”

裴行昭對她一笑,笑容柔和,“我好受多了。這一段,幸虧有你和林策。”

“對了,給我點兒建議。我思來想去,最想做的是刑部捕快。這一陣可是親眼看著您和許大人、喬閣老處理各類案子,受益匪淺,再多翻翻刑部錦衣衛的案例卷宗,就夠格了吧?”

裴行昭隻是問:“當真?”

楊攸正色頷首,“當真。即便到了盛世,也不可能杜絕罪案,我要做逐步修改的律法之下的一把刀。”

“好。回頭我知會喬閣老和許徹,許你隨時調閱卷宗之權。”

“嗯!就怕腦子不夠靈光,喬閣老不肯收。”

裴行昭立馬挑眉,“他敢。小看我家小郡主,我就把所有懸案迷案扔給他。”

楊攸不由笑開來,“真是喜歡死了您護短兒的小模樣。”

裴行昭也笑,“我存著的心法秘籍也都給你。你腦筋沒問題,可那是玩兒命的差事,趁著年歲還不大,身手務必更上一層樓。”

“好!”

.

六月初二,暗中巡視的工部堂官紀塵回到京城,上交了一份密折,詳儘闡述巡視期間見聞,發現的貪官汙吏在當時便已上報給馬伯遠為首的北直隸首腦,均得到妥善處理,奏折的重點是對三處河道堤壩的修繕修建的建議,初步估算需近三百萬兩。

裴行昭給他記了一功,對銀錢的事沒如以前一樣犯愁,畢竟自己撈的那筆銀錢就快到位了。

六月初五,皇帝歸來。到了宮裡,換了身常服,便到清涼殿行大禮請安。

裴行昭忙吩咐免禮讓他落座,稍加打量,便看出這大兒子在朝天觀過得愜意之至,精氣神兒比出宮前好了不是一點半點。

“皇上回來了,自可處理朝政,哀家也好賦閒了。”她說。

“那怎麼成?”皇帝險些跳起來,“母後,我這剛一回來,您彆嚇我成麼?合著我出去一趟,您就要把我日後閉關的念想掐斷?那我還活不活了?”

還是那個德行,玩兒了命也要做半吊子帝王。裴行昭笑著打個手勢,示意他不要跳腳,“該說的哀家必須得說,畢竟不知道皇上的心思。皇上要是鐵了心如此,哀家也不會令你為難,下次閉關之前,一切與年初一樣,如何?”

“那什麼,”皇帝小聲道,“往後我還是隻看看請安折子,彆的聽您和重臣說說即可。修道剛有點兒進益,荒廢時日——啊不是,擱置一旁的話,我怕是會抓心撓肝,連上朝的心情都沒有。母後是慈母,就由著我不務正業吧,橫豎不是還有大皇子可指望?”

“……”裴行昭被慈母那倆字兒刺激到了,“老規矩,自己跟內閣說,你可以潛心修道,卻不能讓哀家落個篡權跋扈的名聲。”

“是!”皇帝立馬活了過來,“我去跟內閣說,絕不讓您被人冤枉。”

“注意言行儀態。”裴行昭提醒他。這懶驢連朕的自稱都不習慣了。

皇帝欣然稱是,隨後不似以往急著道辭,而是神采飛揚地說起在朝天觀的情形。小母後是不感興趣,可多聽他說說他修道期間的領悟,總會多幾分理解與寬容,這樣的話,日後閉關修行的時間就可以延長。

裴行昭還不知道他心裡的小九九?橫豎是對彼此都沒妨礙的事,她也就由著他,一麵批折子一麵聽他絮叨。

不知不覺到了午間,裴行昭索性把太皇太後和皇後請來,一起用膳——混蛋皇帝到這會兒都沒想起來去見他祖母和媳婦兒,人到之前,讓他仔細看了看紀塵的奏折,不至於話裡話外出破綻。

皇帝感激之情倍增,真心實意地覺得小母後現在真把自己當兒子來照顧體恤了。

太皇太後與皇後其實一點兒也不想見到皇帝。後者就不用說了,皇帝隻是個擺設,前者不悅的是康郡王下葬時皇帝也沒趕回來送一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心裡怎麼想是一回事,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用腳指頭都想得出,一準兒是裴行昭顧全她們情麵的好意,自是不能辜負。

信佛修道的祖孫兩個坐一桌吃素齋,裴行昭和皇後坐一桌吃葷素搭配的飯菜。氣氛倒也其樂融融。

翌日皇帝上朝,言簡意賅地說完紀塵奏折裡提及的事,便滔滔不絕地說起不在朝堂期間太後做主的那些大事,全部予以絕對支持認可感激的態度。

文武百官都是察言觀色的高手,並不完全認可裴行昭前段時期作為的人當即明白,想要皇帝跟太後作對就是白日夢,必須要承認皇權實際掌握在太後手中的既定事實。

行吧,隻當這一朝登基的是女帝好了,往後老老實實地順著她的心意行事。

生死事大,比生死更恐怖的是死的時候都沒尊嚴可言,不論陸雁臨還是付家父子的死法,都是沒瘋的人承受不來的。

再說了,這一段下來,太後的心腹又增加了英國公、林策、喬景和,加上本有的張閣老、馬伯遠、宋閣老、楊攸、顏學開、許徹及軍中不知多少將領……彆說跟太後唱對台戲,能把她某個黨羽的地位撼動都是莫大的難題。

得了,認命吧。

六月初九,一名儒商及所在地安陽的劉知府、尹總兵聯名上報朝廷:疑似發現一座山中有寶藏,請朝廷從速派專人協助當地官差軍兵挖掘。

皇帝大喜,在朝堂說,倘若屬實,便是太後修繕太宗皇陵修改律法的福報。

百官附議,提出的人選不外乎許徹、楊攸、張喬二位閣老這般太後看重的人。

皇帝請示過裴行昭之後,著許徹、楊攸、戶部尚書聯袂前去辦這差事。

許徹、楊攸正中下懷,另一麵想著沈居墨倒真是會選人:那名儒商與楊婕妤之母原東家常年相互幫襯相輔相成;劉知府與尹總兵在戰時鼎力協助裴行昭,三個人都能通過此事獲得嘉獎晉升。

戶部尚書則已打心底將裴行昭視為朝廷的小福星,更是戶部的財神,心情怎一個好字了得。

裴行昭心願得償在即,亦是滿心愉悅。

英國公的母親尉氏大好,進宮謝恩,語氣誠摯:“太後娘娘對臣婦與犬子的恩德,實為再造之恩。”

沒有太後做主,她的兒子定要為毆打言官擔負罪責,不知要過多久憋屈的日子,她見好之後才聽說了詳情,至今都在後怕。

“老夫人言重了。”裴行昭喚人賜座上茶,“要是信得過太醫院,不妨請二鄭定期去把脈,開些藥膳調理著。”

“臣婦謹記。”

裴行昭和聲道:“缺什麼就跟國公爺說,讓他來找哀家或皇後討要,我們都希望你長命百歲。”

這是心裡話,她很怕器重的人家裡出事。

尉氏稱是,又道:“犬子和臣婦一樣,嘴拙,心裡想什麼不是說不出,就是說不清楚,隻是有一點,犬子是有良心的,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

“哀家看得出。”裴行昭的語氣愈發溫和,“有些事,從不是你能做主的,而你能做的、該做的,譬如教導兒孫成才,做得再好不過。你也該對得起自己這些年的付出,安心享福。”

尉氏淚盈於睫,訥訥地稱是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