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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56 字 6個月前

後,住處都不錯。喬景和走進楊攸所在的小院兒,心思與楊攸過來那次大同小異。

沒人存心給陸雁臨調養,但沒人對她動刑,飯菜就算有些敷衍,對尋常犯人來講已算美味佳肴,再加上她身體的底子擺在那兒,便是心事再重,也不影響傷勢迅速減輕,氣色好了很多。

喬景和進門時,陸雁臨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望著窗紗出神,聽到他有意加重的腳步聲,眨了眨眼,回過神來,起身沉默著行禮。

“坐吧。”喬景和抬了抬手,拉過一把陳舊的椅子,在她幾步之外落座,“這次過來,不是要私下問詢你的案子的事兒,是想說說彆的。”

“喬閣老要說什麼?我洗耳恭聽。”陸雁臨說著,回身落座。

喬景和緩聲道:“想說說盜墓賊入侵皇陵不知生死,還想說說雙月兒謀殺賈太嬪手足的案子。”

“入侵皇陵指的是什麼?入侵太宗皇陵麼?”陸雁臨問道。

喬景和頷首,“正是。開國至今,也隻有太宗皇陵最招盜墓賊惦記。”

陸雁臨事不關己地一笑,“這種事也不算什麼吧?太宗皇陵不亞於一座金山,盜墓賊本就是賺這行錢的,可不就得總有人去碰運氣。”

“沒錯。”

“雙月兒和賈太嬪的兄長是怎麼回事?”陸雁臨的耳根子不是清淨可言,是根本沒有任何人會在她周圍說外麵的事,“我記得,賈太嬪的手足叫賈樂誌?那位太嬪在家裡,同輩的手足好像隻有那一個。”

“對,就是賈樂誌。”喬景和簡略地講述了案子的始末,之後問道,“你對這種事,是怎麼看的?”

陸雁臨凝望著他,眸子幽深,“我不明白閣老為何這樣問我?這種事,依閣老之見,我該怎麼看?”

“我不過是問一句,你卻反問兩句,似被戳到痛處一般。”喬景和唇角微揚,笑得有些殘酷,但他並沒掩飾,壓根兒也不想掩飾,“你應該怎麼看,難道需要彆人告訴你?”

陸雁臨咬住唇,“看起來,閣老沒少看我那份供詞吧——楊攸訊問我的那一份。”

“看過一次便夠了。”喬景和道,“我跟你說這些,你的確是可以說我沒安好心,故意讓你難堪,但從我本心來講,我隻是不明白而已。不明白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話又從何說起?”陸雁臨挑了挑眉,“我不記得與喬閣老打過交道。”

“幾年前,崔淳風在軍中見過太後,也見過你和楊郡主。”喬景和道,“一次與我說起來,他對你們三個讚不絕口。”

陸雁臨抿緊了唇。

“我以為,你和楊郡主,會是一輩子陪在太後身邊的人。”喬景和道,“我也以為,你是最不可能背叛太後的人之一。可見我終歸見識有限,或許不是高估了你,而是低估了利用你戕害忠良的人。”

陸雁臨閉了閉眼。沒人說這些,她的自責興許會更重,總有人說,她隻會生出逆反之心。

喬景和觀察著她的神色,笑微微地道:“你放心,我從不會指望一個叛徒找回良知,於事無補,也沒人稀罕。我想,太後尤其不稀罕你的自責,甚至懶得再看你哪怕一眼。”

陸雁臨咬了咬唇,“你怎麼能篤定?她最喜歡看她的戰果,看將要死在她手裡的人的慘相。”

“戰果,死在她手裡?”喬景和隻覺好笑,眼中閃著譏誚,“這兩樣都與你無關。”

陸雁臨挑了挑眉。

“戰果便不需說了,她隻是碰巧發現了一個叛徒而已,原因麼,是那叛徒太蠢,慌不擇路,她不想發現都難。”

“……”

“蠢人的死,與太後娘娘何乾?自己找死,跟她更無半分關係。你便是到了十八層地獄,也不要說是死在太後娘娘手裡,那是對她的折辱。”

“……”陸雁臨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扯了扯嘴角,“原來喬閣老是來誅心的。行,這些話我記住了,此刻起,我會有自知之明,您可心安了。”

“談不上誅心,我要真存了那心思,少不得仔仔細細地把你和雙月兒比較一番,她身在泥沼卻潔身自好,活出了風骨和傲氣,赴死時也能挺直脊梁。”喬景和稍稍頓了頓,微眯了眸子凝著她,“而你呢?有一位鐵骨錚錚的兄長,有良師益友在側,卻被最下作的人算計,之後毫無作為,隻是受製於人。唉——我隻是在想,雙月兒和你是不是投錯了胎?如果她是你,如果你是她,情形便頗有看頭了。現在這算是怎麼回事兒?尤其你,除了令人作嘔,還剩下什麼?”

陸雁臨騰一下紅了臉,繼而彆轉臉。

喬景和的語聲仍舊很和緩:“我有時又會想,你必然知曉自己必死無疑,那麼在死之前,能不能把你已經折了的脊梁骨挺起來,把你丟掉的被人肆意踐踏的尊嚴找回來?”

陸雁臨似是沒聽到,一動不動地望著彆處。

“唆使你鑄成大錯的人,也就是付雲橋,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喬景和不在乎她的態度,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他隻是為了幫晉陽公主麼?晉陽的確是得不到就毀掉的性子,可是這樣惡毒的手段,晉陽若事先知情,不會允許。

“她再如何目中無人,也會料定真相大白時,太後娘娘會恨她到什麼地步,會因此而收斂幾分。她就算是野心最盛的時候,也隻敢說自己能扳倒太後,而不是除掉太後,隻要太後在,便一定會報仇雪恨。要不然,她何至於連收留陸麒、楊楚成兩頭的叛徒都遮遮掩掩,隻讓黨羽知情?”

“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陸雁臨不得不接話了,不耐煩地道,“你是不是認為,一切都是付雲橋瞞著晉陽做的?那不也在情理之中麼?幕僚本就不需要向東家稟明每一件事是如何做成的,讓東家看到事情的結果即可。”

“我的意思是,付雲橋用的招數歹毒至此,隻能是因恨意而起。”喬景和道,“我不能確定的是,他是恨陸家、楊家,還是太後娘娘、張閣老、馬老將軍?”

他說的付雲橋恨的這些人,都是非常有可能的,因為裴行昭與陸麒、楊楚成是過命之交,同時,張閣老和馬老將軍都算是她的伯樂。五個人之間算是有著無形的一條情分做成的鎖鏈,被緊緊地綁在一起,哪一個出事,其餘四人不論在情分還是前程上,都會遭受到一定程度的打擊和阻礙。

“付雲橋的確可能是因恨意而起,但這份恨意就不能是對先帝對朝廷的麼?”陸雁臨道,“今兒你提到了太宗皇帝,我就也想起來了,我們的太後娘娘對太宗,便有著很深的憎恨。難道付雲橋就不能憎恨先帝,才殺害先帝重用的名將麼?”

“若真的恨先帝,為何不儘早毀了晉陽?對他來說並非難事。”

“晉陽不是已經死了麼?”陸雁臨瞥了喬景和一眼,“你又怎麼能斷定,那位威風八麵的公主的死路,不是他給鋪好的?”

喬景和失笑,“賬不是這麼個算法吧?

不論如何,先帝總歸是看重晉陽的。付雲橋若是恨先帝,為何不讓先帝嘗一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帝王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倚重的女兒紅顏早逝,總歸是個打擊。

“可晉陽是怎麼死的?不用明說,你我都清楚。難道太後娘娘會因為一個長公主的死而多一絲歡喜麼?不過是除掉了一塊攔路石而已,對太後而言算得了什麼?”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陸雁臨更不耐煩了,“你說的這些,我沒法子反駁,那麼,就當你說中了,付雲橋恨我哥哥,或者是楊家哥哥,要麼就是太後或兩位重臣。

“可現在他恨不恨的還有什麼意義?

“他已經是生不如死,活得還不如豬狗。

“你大可以跟太後娘娘說說你這些想法,她說不定會派人詢問付雲橋,想得到答案應該不難。”

第31章

“誰會問豬狗什麼問題?那不是太傻了?”喬景和笑了笑, “活成豬狗還有心氣兒還能繼續活的東西,便是心裡還有著什麼異想天開的指望, 並沒絕望。不為這個, 太後娘娘大抵也不會那樣處置他。”

陸雁臨目光微閃。乍一聽,覺得他像是在說歪理,再一琢磨, 覺得有幾分道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付雲橋是不是在等什麼消息?比如太後或是誰的噩耗,又或是什麼好消息。似乎也隻能是這樣的理由, 才能支撐著他沒有尊嚴不成人樣地活下去。

而裴行昭正因看出了這一點,才不將他處決, 就是要他活著,要他看看希冀的到底能否成真。她是很喜歡這樣跟敵人較勁的。

那就是說, 喬景和說的是真的?付雲橋是因為深入骨髓的恨意才做了那麼多事麼?

那份恨意必然也算得血海深仇,又到底因何而起?

裴行昭有機會與付雲橋結下那樣的仇恨麼?

看起來張閣老和馬伯遠是更有可能, 但他們近些年來不都過得順風順水麼?

真正被陸、楊冤案打擊到的, 影響深遠的,隻有裴行昭。

付雲橋以前不可能對張閣老、馬伯遠無計可施,連一點兒像樣的絆子都使不出。

他沒有那樣做, 便是對兩人沒有那麼深的敵意恨意。

喬景和始終留意著陸雁臨的神色,語氣更為和緩:“你可以說, 付雲橋恨誰並不重要,也的確是不重要。如今除了陸家父女,彆人都過得好好兒的。

“你被他利用折辱到那等地步,也能心甘情願的話,局外人自然無話可說。

“太後娘娘幫很多人爭得公道, 我也正在全力幫她為很多女子爭一份公道, 但你不在其列, 因為你的脊梁骨已經折了,連是非對錯的真相都不敢麵對。

“我這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希望你在死之前,為自己爭一口氣,提供一些仇家的線索。

“這世道,女子有太多不得已,是律法的問題,是以前的上位者的問題,若有機會,女子便該為自己爭取一些本就該有的權益。

“我說這些,絕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膝下隻有一女,她也曾身受世道不公之苦。我也希望,再不要有倚紅樓那樣的案件發生,那本就是不該有的人世悲苦。”

陸雁臨若有所思。

喬景和繼續道:“與你說盜墓賊入侵皇陵,重點其實不是哪個皇陵,重點在於,太後利用此事做了些文章。

“她本就已盛怒,坦言不允許再有官妓營妓,恰好皇陵被入侵,便成了推波助瀾令眾人對太宗怨憤痛恨的理由,如此,來日她心願得償,便是順理成章之事。

“人活著,總該分出點兒心力,為彆人著想,做點兒力所能及的事。比起殺敵報國的無怨無悔,這種道理過於淺顯,但你已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我便多說幾句。”

停了停,他站起身來,“好自為之。”

喬景和對陸雁臨並沒抱切實的希望,這人就如楊攸曾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