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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90 字 6個月前

鎖和鏈條早已被毀了,裴行昭卻開始找鑰匙。她是想,在太宗那個奇怪的腦袋裡,想的一定是實物是什麼樣子,到了陰間也是什麼樣子,那麼,有鎖就有鑰匙。

琢磨這種事,等於嘗試把自己變得和不可理喻的人一樣,順著他的思路考慮事情的走向。

明擺著開路打賞的東西,嬪妃、宮女、太監、侍衛都需要保管一些。

裴行昭圍著殉葬坑轉了一圈,觀察箱子、長明燈的方位。

韓琳、楊攸饒有興致地觀望著她,過了一陣子,見她在一盞長明燈前蹲下,吩咐她們留心,自己則在燈身、柄、底座上摸索一陣,不知碰到了哪兒,長明燈正對麵的一塊方磚忽然彈了起來。

“噯?”韓琳很是驚奇,跑過去看,見方磚下是個暗格,裡麵有個烏木匣子。她拿到手裡,上下左右一通晃,然後打開來。

裡麵正是鑰匙,“金的呢。”韓琳說著,取出來亮了亮,又去找到了對應的大鎖,很順利地開了鎖。

裴行昭、楊攸莞爾。

之後,如法炮製,餘下的鑰匙也悉數找到。

許徹忍不住樂了,“這才是真正的顛三倒四,先找鑰匙多好。”

裴行昭不以為意,“還不是一樣。”

韓楊和韓琳閒得沒事,挨個兒抬了抬箱子,估算連箱子帶金子各有多少斤,自然每一口都有個幾百斤。

韓琳算術不大好,要掰著手指頭算賬:“一斤十六兩,十斤一百六十兩,一百斤一千六百兩,嗯……一千斤就是一萬六千兩呢!”很明顯,她估算的是這些金子價值多少銀兩。

金子貶值的時候,一兩最低也能折合五兩官銀;價高的時候,一兩最高能折合十兩官銀。

四箱金子加上純銀打造的箱子,換成銀兩,最少最少也得有十萬兩。

隻四口箱子就值十萬兩雪花銀……莫永福又開始對著財寶做起了發財夢,要不是韓琳冷著臉示意,他真舍不得挪步了。

裴行昭回到外麵,圍著那個過於龐大的棺材看。

“這、這就不用看了吧?”韓楊都有點兒磕巴了。

“我看看也嚇不著誰,太宗也沒在這裡頭。”

“是麼?”韓楊無條件地相信她早已成習,“那我來把這東西弄開。”

語畢,他施展身法,輕輕巧巧地到了棺材上麵,反複嘗試,沒辦法打開。

許徹、楊攸開始在下麵找機關,裴行昭有一搭沒一搭地告訴他們一些可能用得到的東西。

過了些時候,許徹點著彩繪的二龍戲珠的那顆偌大的寶石,“一準兒是這個。”

裴行昭頷首,對韓楊招招手,“滾下來,萬一這棺材一下子陷下去,把你帶走了就不好了。”

大家都笑了,仍是隻有莫永福笑不出。

韓楊跳下來,和許徹一麵跟裴行昭商量著,一邊研究那顆寶石,過了好一陣子才達成共識。

啟動機關之前,許徹取出一個小藥瓶,堅持讓每個人都服下一粒可以預防一般墓毒的丸藥,包括裴行昭和莫永福。所謂墓毒,指的一般是屍毒、水銀毒和朱砂等物製成的毒。

機關啟動,棺材上麵發出木料移動的沉悶的聲響。

棺材蓋從頂部向後緩緩移動了近棺材一半的長度。

等了一會兒,許徹、韓楊飛身上去,望著裡麵,同時說了聲“空的”,之後報出所見陪葬物件兒:“玉枕、玉席、玉如意、夜明珠……”

最終,兩人都注意到了玉席上刻著一些符咒一般的字。

“彆琢磨了,下來。”裴行昭對那些不感興趣,也不想他們留意這些並記在心裡,邪門歪道的東西,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影響到人的意誌,看看就得了,不懂好過懂得。

兩男子也不堅持,立刻跳下地。

“棺材裡的玩意兒,就彆動了。”裴行昭說著,把這口其實是障眼法的棺材恢複成原樣。

她好不好意思碰棺材裡的東西先擱一邊兒,以玉石為主的物件兒,拿到手裡也是燙手的山芋:陪葬的玉器,做法、篆文等等都不同於尋常的擺件兒,又不能跟金銀一樣可以融掉,豪富之人也不會買這種喪氣的東西,所以,還是放在地下吧,再過個幾百年,後人如果挖出來,倒是可以看看這些東西的做工,比較所在朝代的工藝是進益還是倒退了。

——這些不用說,許徹他們都明白。尋常人對玉石,就算隻是個小小的戒指、印章所用的石頭的來曆都很計較,就是怕來曆不明,玉石本就是晦氣之物,何況大件兒的陪葬品。當然,也能把玉席拆了,把玉枕玉如意切割成小塊,但那樣太糟蹋東西了,便不如留給後人。

莫永福又主動打開了幾間密室,但都以類似祭祀的格局陳設為主,看起來奇奇怪怪的,裴行昭也沒興趣琢磨出門道。

地宮第一層也就大致是這樣了。

裴行昭問莫永福:“你到沒到過其餘兩層?”

莫永福搖頭,“小人沒去過。”

“為何?”

“因為……因為小的有兩張圖,卻實在是看不懂,真的。”

“圖呢?”韓琳問道。

“帶著呢,帶著呢。”莫永福過了硬氣的時候,現在滿腦子都是金子銀子發財,自然更怕死,更惜命,也就更怕這個毫不介意隨時殺了他的女孩子。

他背轉身,解下束著外袍的衣帶,倒騰了一會兒,轉回身來,“縫在這裡麵了。”說完主動交給韓琳,指給她位置。

韓琳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拆開,取出兩張折疊起來的紙張。

她看了看,感覺跟看到天書似的。說起來,她也算是見過很多很多布置圖堪輿圖的人了,但手裡這兩張圖,她實在是一點兒門路都摸不著。

她轉手交給裴行昭。

裴行昭瞧著,蹙了蹙眉,也是一頭霧水。

她把圖放在地上,幾個人輪番過去仔細觀看,都看不出個所以然。

裴行昭問莫永福:“到第二層的入口,你知不知道?”

莫永福搖頭,“不知道,小人清楚的隻有怎樣進出第一層。”又趁機試圖表示自己的清白,“以前膽子小,連殉葬室都不敢去。”

裴行昭不接他的話茬,轉而取出個羅盤,對著那兩張圖看了一陣,又道:“我們得去第二層,你到外麵去。”

“啊?”莫永福道,“那怎麼行呢?外麵的人都知道,是小人帶您幾位進來的,獨自出去,他們不定想到什麼地方去。太後娘娘,還是讓小人隨行吧。”

“不行,你跟著就是我們的累贅。”裴行昭道。

許徹則取出一塊令牌,“你拿著,這令牌等於暗語,誰問你你拿給他看便可,絕不會有人為難你。”停了停,又道,“你要是沒有即刻趕出去,過後我與外麵的弟兄對話對出問題來,便真對你不客氣了。”

“明白。”莫永福再不想走,也不敢在這幾個人麵前磨嘰,隻好壓下心頭的不情願,行禮應下,轉身時,瞥過那兩張圖,沒敢問過後能否歸還他的話,舉步往外走去。

“這裡麵不止一種機關。”裴行昭道,“想活命的話,就不要用老法子返回來,死在這兒,可沒人有閒心把你帶出去。”

“小的不敢,絕對不敢。”莫永福連連保證之後,這才離開。

“這到底是鬼畫符還是圖?”韓楊對此很懷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看著是鬼畫符,不能指望。”裴行昭道,“但也不妨留著,試一試,就跟雲山霧罩的迷宮似的,走通一條半條的路,興許就能找到規律,也就看得懂了。”她示意他把圖收起來,自己又喝了幾口酒,“要摸石頭過河了,跟送死沒什麼區彆,你們確定要跟著?”

許徹抿了抿唇,“難道不該是我們問您是否確定要去?確定不派我們去探路?”

“可不就是。”其他三個人異口同聲,不無抱怨的意思。

這檔子事兒要是傳出去,不知原委的人興許會羨慕他們運氣好,跟著小太後大開眼界,內閣重臣卻一定會跟他們急赤白臉的——那些人目前最怕的就是小太後和帶兵時一樣玩兒命,可她就在這麼乾,他們還束手無策。

他們也總算明白,她為何將探皇陵的消息控製在重臣、禁軍知情的範圍了,要是傳揚出去,她恐怕還沒到這兒,京城就亂套了。

裴行昭笑得微眯了眼睛,“走著。”

五個人將要麵臨的是冒險之旅,卻都氣定神閒,無一絲緊張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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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昭離開皇城之後,壽康宮和清涼殿看起來都與平日沒有任何不同,宮人人照常各司其職。

太後不在宮裡,可以瞞很多人,卻不能瞞太皇太後和皇後。

阿嫵依照裴行昭的吩咐,去了一趟慈寧宮,對太皇太後說,裴三夫人病故,太後心裡始終記掛著,這兩日要回趟裴府,再酌情選一個寺廟,給裴三夫人在廟裡點一盞長明燈,已儘哀思。

太皇太後剛一聽,有點兒意外,她以為裴行昭早就悄悄地回過娘家了,但轉念一想,也就覺得自己理解了:親人病故,怎麼可能隻儘一次兩次的心意呢?像她,對康郡王英年早逝的事,連續七日念經拜佛吃素,心裡才平靜了一些,裴行昭卻不能跟她一樣,把宮裡當自己的家。

她於是點了點頭,說太後回來之後,替我轉告她,世事無常,生死也無常,這種事,在宮裡經曆的尤其多,一定要看淡些。

阿蠻那邊去了坤寧宮,與阿嫵的說辭不一樣,她照著裴行昭的心思說了實情。

皇後聽了,臉色都變了,“去皇陵?太後親自去?會不會很危險?萬一……呸呸呸,不會有事吧?”

“不會。”阿蠻忽閃著大眼睛,說完實話了,便該扯謊了,“有楊郡主、許大人和暗衛護著,太後也不會親力親為什麼事兒,用不著,皇後娘娘說是不是?”

皇後哪兒細究過太宗地宮到底是什麼情形,知道有機關,卻不知道有多危險,聽她這麼說,也就這麼信了。

“請皇後娘娘務必不要外傳此事,”阿蠻行禮,誠懇地道。

皇後道:“本宮自然不會告訴任何外人。”

阿蠻又道:“畢竟是出宮去,嬪妃宮人知道了,少不得傳來傳去,萬一傳到太皇太後耳裡便不好了——阿蠻對她老人家是另一番說辭,我們要是露餡兒了,可就有些麻煩了。”

皇後立刻意識到,比之太皇太後,自己是被太後全然信任的那一個,忙再次允諾不會告訴任何外人,又問了問阿嫵那頭是怎麼個說法,省得太皇太後提起的時候,摸頭不知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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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下午,喬景和去了趟北鎮撫司,見了見陸雁臨和廖雲奇。

這一陣過堂的次數不少,表麵功夫算是做到家了,眼下官員百姓的注意力已經被轉移到彆處,許徹又不在,喬景和實在沒必要在大堂上麵對二人,對這兩個,私下裡更方便問出些東西,在大堂上不過是車軲轆話。

陸雁臨和廖雲奇相繼到了詔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