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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67 字 6個月前

他布陣、破陣,是做不來的。

這種事,總不能用人命試出一條路吧?那不更作孽麼?小太後就第一個不答應。

所以,他們商量半晌,到末了都是滿頭大汗,認為最適合的人是太後,但她也是最不適合前去的。

裴行昭那邊在等消息,他們到了她定的時辰,準時去了清涼殿,期期艾艾地說了實情,最終的意思是,先放放吧,尋到高手之前,繼續讓重兵看守。

裴行昭否了,“太宗已經入土為安那麼多年,如今仍舊耗費兵力的話,倘若被百姓獲悉,隻會生出更重的怨憤,事態激化,都跑去皇陵鬨事可怎麼辦?甚至於,軍兵也心懷不滿,軍中嘩變怎麼辦?”

“……”大家不是沒詞兒了,隻是在尋思:你讓禁軍和我們閉緊嘴巴有多難?消息怎麼會傳到民間軍中?這是料定了誰大嘴巴?

張閣老有時候是把裴行昭當親閨女的,一聽這話音兒,就轉過彎兒了:這小虎崽子根本就想去皇陵看看!可不是麼,對她而言,皇陵中的機關猶如她不曾見過又滿心好奇的寶物,她要是不想去才奇怪。

英國公先得罪過裴行昭,又得了她的撐腰、照拂,早已站到了她那一邊,又都是行伍之人,這上下也參透了她的心思,心生笑意,想著行吧,就讓你這出了名的小虎崽子、狼崽子去看看心儀的事物好了,他上前一步,率先表態:“太後娘娘的顧慮極是,隻是,這樣一來,最適合前去涉險的人,便隻有您了,您能確保全身而退麼?”

“是啊,”張閣老附和道,“臣等最擔心的是您的安危,不論如何,還請您思量清楚,權衡輕重。”

要說權臣之中最擅長察言觀色的,非宋閣老莫屬。他聽得首輔和英國公這樣說,便知曉了他們的心思,一時間還想不通關節,卻不妨礙他附和:“國公與首輔說的甚是,眼下唯一需得太後娘娘三思而後行的,便是保全自己。”

“這不在話下,你們隻管放心。”裴行昭嘴角一牽,“哀家來去隻需一兩日,你們不走漏消息即可。”

“太後娘娘!”戶部尚書鄭閣老上前來,跪倒在地,“臣不能苟同,請您收回成命!”

小太後是誰啊,是費儘心思充實國庫的人,最最受益的便是以他為首的戶部。她要是出了岔子……戶部又要開始拆東牆補西牆的日子了,他受不了,哪怕她隻是負傷臥病一段日子,一展望便已心驚膽戰——她在,切實攝政的每一日,朝綱便不可能不穩,可她隻要有些日子無能為力,官場立馬亂套,他還看不透這個?擁戴她的人有多少,恨她的人就有多少,隻是她在便不敢造次而已。

裴行昭頸子梗了梗,先是詫異於近來對她已非感恩戴德可言的人在這種時候搗亂,再一轉念,便明白了。這要怎麼辦呢?隻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了。

她笑微微地道:“鄭閣老的心思,哀家明白,也感激,隻是有些細理你不明白。這樣吧,這口諭由你來傳,傳口諭之前,哀家跟你仔細說說其中的輕重。”

其餘的人聞音知雅,適時告退。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鄭閣老神色難掩激動地回了內閣,轉入重臣齊聚靜候消息的首輔值房,站定身形,聲音洪亮地道:“傳太後口諭:哀家今夜前去皇陵一探究竟,最遲兩日後子時回宮,望諸位愛卿各儘其職,穩定朝堂,切勿將消息外傳。”

言外之意,連擅長堪輿的人也不用費心思篩選推薦了,她不需要,而鄭閣老也認可了。

張閣老和英國公相視一笑,行禮領命。說服一個本就支持自己的人,對小太後來說真不算什麼。也不難看出,她自今日又多了一個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的臣子。

當夜,裴行昭去往太宗皇陵,隨行的是許徹、楊攸、韓琳、韓楊四人。

兩個日夜的時間,皇陵又在京城外百餘裡,不需要加急趕路。五個人走暗道離開皇城之後,共乘一輛分外寬敞的馬車。

一麵享用茶點,許徹一麵思忖著一些事,又知在場的全是裴行昭的親信,便也沒顧忌地問道:“親自去探皇陵,您隻是想見識一下期間的布陣麼?”

裴行昭就笑了,“你既然這麼問了,便是有所猜測,不妨說來聽聽。”

許徹道:“太宗皇陵,的確有無數價值連城的珍寶——許多明明存在於世卻不見蹤跡的寶物,那裡麵怕是有不少。太宗私欲太重,私產之多,說富可敵國也不為過,留給武帝的沒多少,想必都帶到地下了。”

“說的不錯。”裴行昭眼中含笑,“我要看看其中陣法,也存了監守自盜之心。要是能盜出千八百萬兩充實國庫的銀子,此行便很值得了。”

第29章

浮言四起、人心浮動的檔口, 元琦心生快意。

如果太後不曾率性而為,當即召她進宮, 問明盜墓賊如何入侵皇陵, 便可防患於未然,盜皇陵的事也就不會發生,太後與內閣不會被架到流言的風口浪尖上。

意氣用事, 跟注定的事實較勁,活該陷入進退兩難的處境。

不管這事情如何了結, 過些日子,太後總會惜取教訓, 喚她進宮,詢問更多即將發生的大事吧?

一定會的。到那時, 她想要的便可到手,不想要的便可棄若敝屣, 元家看在太後的情麵上, 隻會想方設法讓她過得舒心自在。

元琦哪裡曉得裴行昭打的算盤,自顧自地興奮起來,獨處時常現出笑容。

老六、老九瞧著, 隱約猜得出幾分,暗暗笑她眼光到底是短淺了些, 太後是把幾件事串在了一起,刻意將輿論推至鼎沸的程度,如此,推翻舊製才會順理成章,而不需用鐵腕手段, 元琦卻想岔了。

反正這小姑娘閒得厲害, 除了胡思亂想做白日夢, 說無所事事也不為過,那就隨她去吧,看這種戲也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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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五匹快馬到了太宗皇陵,為首的男子是許徹,隨行的四人均是麵罩黑紗,披著玄色鬥篷,看起來都是少年人。

許徹亮出腰牌,宣讀了太後派自己前來查看皇陵的口諭,一名羽林衛立刻在前引路,帶著五人到了炸開的入口前,“盜墓賊進去之後,一直沒出來,這入口隻封堵了三四個時辰便打開了,許大人進去隻需防範機關埋伏。”意思是這幾日保持空氣流通,裡麵空氣裡便是有毒,到這會兒也揮發乾淨了。

許徹頷首,客氣地道謝,便要舉步進入皇陵。

就在這時候,有一把年邁的聲音傳來:“等一等!等我問清楚了才能進去!”

許徹循聲望去,見到一位老者小跑著趕過來,邊跑邊係衣帶。

羽林衛蹙眉,苦笑,低聲解釋:“太宗親口吩咐莫家世代守護皇陵,此人便是莫家後人莫永福,從十幾歲便守在這裡,自稱對立麵的情形一清二楚。”

許徹嗯了一聲,“有耳聞。”

說話間,莫永福已經到了麵前,目光不善地打量著許徹等五人,“你們是什麼人?難道要進皇陵麼?”

羽林衛喝斥道:“怎麼說話呢?這是許大人,奉太後之命來的。”

莫永福卻是冷哼一聲,視線在黑紗照麵的裴行昭四人麵上逡巡,“他們為何藏頭遮麵的?什麼人?”

“這也是你能問的?”許徹斂了笑容,“朝廷沒降罪你看護不利,將你抓起來,已是法外施恩,你還在這兒說什麼瘋話!?”他脾氣好,韓楊那位小爺和那三位小姑奶奶卻都是暴脾氣,一巴掌呼死這老頭兒不是不可能的。

“你們要探皇陵?”莫永福問。

“廢話。”

“那必須由我隨行,以免有人監守自盜!”

許徹飛快地瞥了裴行昭一眼,有點兒想笑——她就是為這個來的。

裴行昭卻對他微不可見地一頷首。

羽林衛卻已衝著莫永福磨牙,“你再胡說八道,我這就把你關到大牢裡去!口沒遮攔的,到底有沒有人教過你規矩?”

莫永福又是冷哼一聲,“反正我得隨行,不然就將我殺了,從我屍體上走過去!”

“有個引路的也好。”許徹對羽林衛予以領情地一笑,又對莫永福打個請的手勢。

“你們跟緊了,不要亂碰裡麵的東西,連牆都不要碰。”莫永福硬邦邦地吩咐完,率先走進炸開的缺口,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火折子。

走過一段堆積著沙土碎石坑坑窪窪的路麵,到了一條狹長的石路前。不,準確來講,是一條夾巷:路麵僅供兩人並肩前行,兩旁都是高高的石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走到夾巷儘頭,轉了彎,便是一條向下的長而陡峭的石階路。

“到了地宮門前,你們看看門有沒有損毀,便可回去了。”莫永福道,“橫豎沒我引路,誰進去都是個死。再說了,太宗皇帝的英靈,豈是任何人能打擾的?”

沒人搭理他。

他願意把自己當盤兒菜,就不妨讓他可勁兒嘚瑟,能節省時間總歸是好事。

石階路的儘頭,又轉彎,如此迂回多時,一行人離地麵越來越遠,地下有著絕對的安靜,人的腳步聲、呼吸聲,都被放大數倍。

楊攸儘力記住路線和方向,可慢慢的,她發現自己不但快轉向了,感覺都要出問題了——明明是在往下走,她卻覺得是在往上走。

太古怪了。

怪不得不少人說,皇陵都有點兒邪門兒。

許徹問莫永福:“您真的知曉地宮裡麵的情形?”

“這還用說?”莫永福語氣裡透著傲慢,“太宗欽點莫家世代守護皇陵,若是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守護?”

“那就奇了,地宮的堪輿圖布陣圖不是都在太宗殯天之前銷毀了麼?”

“銷毀了又怎樣?我們莫家的老祖宗心裡門兒清就行了。”

“那又怎麼能保證莫家子孫個個腦瓜靈光呢?少不得留給你們秘籍、布陣圖之類的吧?”

莫永福沉了沉,教訓許徹:“年輕人,你問的太多了。天機不可泄露,明不明白?”

許徹一笑置之,由著他倚老賣老。

終於,行走的路段越來越開闊,莫永福止步處,是一個足有尋常五間正屋打通的偌大房間,隻是這裡除了牆壁上幾盞長明燈,沒有任何陳設,南北兩側各有一扇分外大而厚重的鐵門,門上鑲嵌著圓形的青銅圓環和拉環。拉環下方,分彆刻有一個隸書字樣:死,生。

南為生門,北為死門。

莫永福慢悠悠地走到生門前,仔細檢查了一番。

許徹也不知道他能檢查出個什麼來,隻覺得他虛張聲勢。

莫永福道:“生門沒人闖入,死門進去便是去尋死,你們可以放心了,請回吧。”

裴行昭取下麵上的黑紗,竟是對生門毫無興趣的樣子,徑自到了北門前。

楊攸、韓琳、韓楊也相繼取下麵紗。

莫永福沒來得及看清楚裴行昭的樣貌,卻看清楚其餘兩名女子的容顏,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