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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34 字 6個月前

的,她不能成為行昭姐姐和家中親人的負擔,要為了他們,好好兒地活著,讓他們心安。

這樣的轉變,雖然細微,裴顯和二夫人、芳菲還是留意到了,都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元家那邊,因著是大夫人的娘家人,一來便住進了裴府的客房,看那架勢,是大夫人一日不被放出來,他們便要逗留一日。

裴顯和二夫人也不當回事,說白了,這倒正合了他們的意:元家本就摻和過一些事,苦於抓不到真憑實據,人送上門來給他們監視一陣,他們求之不得,隻盼著越久越好。

再說了,元家臉皮再厚,也不可能要求裴府衣食起居樣樣照管,一年之內,府裡都要吃素,莊子上送什麼果蔬過來,主人家與客人就吃什麼,私下裡開小灶,就是個人自掏腰包的事兒了。

元老夫人曾進宮一次。進宮之前,可謂威風八麵,總是一副“你裴家缺理,對不住我女兒,更對不住元家”的樣子,進宮之後,人便徹底蔫兒了。

這不消問也想得到,行昭沒給這人好臉色。本來麼,一個如同陌生人一樣的外祖母,你要她裴行昭以禮相待,那真是不如做做白日夢。

而與元老夫人相反的是,元琦進宮之前總是謹小慎微,元家長輩待她一如小貓小狗,高興了就誇一句兩句的,不高興了就訓斥一番,而進宮當日安然無恙地回來之後,她做派如常,元家卻像是思量頗多,對她都和顏悅色起來——哪怕是裝的,也肯在這個女孩子麵前做一做戲了。

這情形,倒也不難猜出原委:元琦曾經被個勞什子的算命的說辭害得被迫離開家門,這一點算是與小太後有著同病相憐之處。元家人想想長房如今的慘境,怎麼可能不擔心小太後為這個表妹撐腰,等著抓他們苛待庶女的錯處,借機嚴懲。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元家在裴府漸漸直不起腰杆了,也便覺得客居很是無趣,提出要搬到大夫人陪嫁的宅子裡。

裴顯和二夫人心裡其實有些失望,可要是挽留反而顯得奇怪,也就態度如常地應下了,說了些日後要常來常往,有什麼難處隻管派人來傳話的客氣話。

離開裴府之前,元老夫人背著人詢問二夫人:“我的女兒,難不成要在佛堂裡過一輩子?”

二夫人就笑道:“進家廟之前,我婆婆和我大嫂就是這麼說的。

“我婆婆的脾氣,您沒見識過,也該聽說過,那可是為著信佛的事兒把親孫女逐出家門的主兒,要不是那孫女爭氣,這一輩子可就完了。

“而我大嫂呢,這些年對我婆婆言聽計從,您必然也是知道的。

“眼下他們是真的誠心向佛,不再理會塵世中的事。要不是我和我家老爺拚命攔著,兩個人早就去庵堂落發了。您說你們要是見了她們,不論是規勸還是讚同她們,她們都會再度嚷嚷著去落發,這又是何苦呢?對誰都不好,您說是不是?”

跟外人說起老夫人、大夫人的事,二夫人都是這番說辭,不用裴行昭做擋箭牌,要不然,外人想要探究的可就多了,成了人們矚目的焦點,孩子會受影響,何苦。

與她相反,裴顯私下裡與元家人卻可以咬定是太後的意思,那是他作為一家之主該有的開誠布公,和毫不遮掩地借太後的勢。

元老夫人聽了,自是一句不信,可又有什麼法子呢?她垂了眼瞼,神色很是黯然。

外孫女成了皇後,又成了攝政的皇太後,原本是女兒和元家就此徹底揚眉吐氣的轉折,誰承想,當初的事,裴行昭不但不想一笑泯恩仇,還進行了這般徹底又殘酷的清算。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老話果然是至理名言,當初眼皮子淺,不看重一個女孩子,如今便遭了報應。

細究起來,也不能說是報應,因果循環而已。

可不論如何,她也不能就此放棄身為裴府長媳的女兒,元家更不能。一旦放棄,便與太後的母族再無關係,興許誰都敢蹬鼻子上臉,把元家踩在腳下,整個家族也就再無出頭之日。要知道,裴行昭今年才十八歲,誰敢說熬得過她?即便她紅顏早逝,以皇帝對她的尊敬孝心,人不在了大概會揪著曾冷待她、她嫌棄的人算舊賬,更沒出路。

所以,元家不論出於什麼考慮,都不能放棄裴府這門親戚,更不能放棄攀附太後的機會。而機會是要等待甚至創造才會有的。

來日方長。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一家人慢慢籌謀,總會想到法子的。

元家人搬到了大夫人陪嫁的宅子,短期之內,與二夫人的娘家一樣,也不會離開京城,若能遇到良機,也就遷居此地了。

裴顯安排人手暗中盯梢,二夫人則要等待機會,收買或安插眼線到內宅,以便時時掌握元家的動向。

他們不知道的是,元家裡頭的元琦,已經被人十二個時辰盯上了。

負責監視元琦的是老六和老九。暗衛□□有十四名女孩子,除了能力最強的韓琳,彆人當差時不用本名,隻以年齡大小排序,又以排行相互稱呼。如同一個大家族裡的姐妹似的,反倒更添幾分親近之感。

兩個人輪班盯了這些天,看到了一些感覺有些反常的事:

元琦才十歲而已,在人前算不上八麵玲瓏,但從來是笑臉迎人,誰對她說什麼,總是有來有往地答對寒暄一番,與三個姐姐比起來,並不顯得沉默寡言。而一旦回到房裡,她便是惜字如金的做派,要麼神色冷淡,要麼麵無表情。

她喜歡寫字作畫下棋。字寫得不怎麼樣,畫也很是一般,這倒是不難理解,老六和老九聽下人說過,四小姐流落在外的時候,沒人正經指點書法畫藝。或許正因不擅長,才要苦練吧。

棋藝麼,老六和老九隻能保留看法:她們見識過太後娘娘高絕的棋藝,而且次數不少,再看彆人下棋,便都覺得棋藝很一般,區彆隻在於誰更差。元琦的棋藝,到底在閨秀之中是個什麼火候,她們做不出評價,彆說沒時間,就算有大把的閒工夫,也懶得與嬌嬌弱弱甚至愛哭哭啼啼的閨秀打交道,更彆說觀摩她們學問的深淺了。

元琦喜歡自己與自己博弈,不少時候守著一局棋到後半夜,彆人看著枯燥,她自己卻是樂在其中。下完一局棋,再習字半個時辰才歇下。

元琦平日裡來往的,不過是同來的三個姐姐,今日你送我一條帕子,明日我回送你幾朵絹花之類的,要麼就是互贈點心乾果、筆墨紙硯之類的。

除了自家三個姐姐,元琦沒有朋友,也不想有朋友似的:裴家的宜室、宜家都是她的表姐妹,行川是她的表哥,她卻隻是碰麵了寒暄幾句,再沒彆的。

搬到大夫人的宅子之後,有親朋故友的女眷來訪,元家老夫人、大夫人總會讓四個女孩子作陪。元琦對同齡人也是點到為止,從不嘗試深交,哪怕對方明顯有意常來常往,她也婉言謝絕對方主動提出的邀請。

這種做派,叫人有些犯嘀咕,也不知她是因著在家裡沒有安全感,還是根本就不屑與年歲相仿的女孩子來往。

老六老九將點點滴滴的發現每日如實上報給裴行昭。

裴行昭便也開始犯嘀咕了:元琦進宮那次明明說過,在夢裡嫁人之後,苦學過琴棋書畫這些才藝,言外之意分明是學出了點模樣。如今怎麼書法畫藝都拿不出手?可她的意思明明就是她是重獲新生的人,難道活過一世,根本不能撿起曾經擅長的才藝?怎麼可能呢?即便是黃粱一夢,隻要清清楚楚地記得在夢裡的經曆,便能掌握學成一門學問的精髓,就跟忽然開竅了一樣,再下筆絕不同於以往。

又或者,元琦是怕下人、長輩看出異樣,故意寫的畫的一團糟?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可私下裡自己寫字畫畫,也能忍受拙劣的筆法?再說了,字與畫這種東西,學成之後再退回到原點,怕是更難吧?

好吧,就當她為此下足了工夫——雖然滿心質疑,裴行昭還是不在行動上表明對那孩子的懷疑。觀望的時日久了,元琦若沒有任何異常,而且也沒有為自己爭取扭轉命途的手段,那就隨她去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可憐的人多了去了,有的值得幫,有的不值得幫——要是明明知道自己會是個什麼下場,要是真的是重獲一世,還是不能有所改變,活不出全新的光景,那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你要幫就得幫她一輩子——憑什麼?

裴行昭自認隻是有善良的一麵,卻不是時時善良的人。元琦要是指望著她改變運道,那就真是大錯特錯了。

在如今什麼結論都不能下,繼續觀望便是了。

這一陣,朝堂官場關注的事,無非是康郡王被殺害、陸子春與陸雁臨相繼入獄。

陸家父女在裴行昭這兒,必死無疑,喬景和與許徹自然明白,卻不能早早下斷言:二人入獄時間太短,他們得照章程行事,把場麵功夫做完整。這也算是新帝登基以來最大的命案了,即便是刑部與錦衣衛聯手查案,磨嘰個把月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不然日後一定有人嚼舌根,指責他們倉促武斷行事,誰吃撐了要學太後娘娘給陸家翻案也未可知。一眼可見的隱患,他們自然要避免。

兩人聯袂向太後說明了這些顧慮,意在請她不要心急,多給他們一段做戲的時間。

裴行昭又哪裡不曉得這些,笑著應下,說你們看著辦吧,彆隻一味忙著鬨虛文就行。

許徹笑著稱是,行禮告退。他壓根兒就沒有得閒的時候,這邊得了準話,就好重新安排時間,去兼顧彆的差事了。

喬景和則與裴行昭說起女兒那邊的事,先是道:“太後娘娘怎麼還給了小女那麼多銀錢?她本就要買個宅子做學堂,家裡已經給她撥出了一筆銀錢。”

太後給女兒的信封裡,竟有四張五千兩的銀票,著實把女兒嚇了一跳,當即跑去拿給他看。

“那是你家的事兒,哀家交代爾凡的,是哀家主張的事兒,怎麼能讓你們搭錢?”裴行昭笑微微的,“安心收著,哀家有先帝賞的產業,有皇上皇後時時貼補,想手頭拮據都難,你們卻是不同。”

“不論如何,多謝太後娘娘。”喬景和又道,“臣和爾凡商量了一番,想到了幾位名士,有男有女。不在京城的,臣已經命人帶著名帖書信,前去邀請來京城一趟;在京城的,爾凡已經前去拜望,想先混個臉熟再說明意圖——那孩子行事就是這樣的,有些人也就真的喜歡繞彎子行事,跟他直來直去的,事情興許立馬就黃了。”

裴行昭一笑,“是該如此,繞繞彎子也好,彼此都能更了解對方的心性。誰都跟哀家似的,一年得有半年無所事事。”

喬景和撐不住,輕輕地笑了,“太後娘娘也是因人而異。總之,此事臣會全力幫襯小女,她心中所求所想,便是臣所求所想。”

“如此再好不過。”

喬景和這才行禮告退。

這樣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