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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78 字 6個月前

,浪費人力和時間。”語畢,沒轍地歎了口氣。

“到底才十歲,也被長輩禍害得不輕,真不能把她怎麼著。”

“也是。”林策點了點頭,“聽說喬小姐進宮了,您找她有事?”

裴行昭頷首,也沒瞞她。

“這可真是好事,”林策笑道,“咱們也不求女孩子個個都想進官場,可起碼該懂的都要懂,比如妻妾爭寵全是一個混帳男人惹的禍,女子自相殘殺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就把坐享齊人之福的男的整治得半死不活。”

裴行昭會心一笑。

“還有那些不識數的長輩掛嘴邊的那些話,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存天理滅人欲——凡是這類,都要讓女孩子知曉真正的出處和人家的本意,也要明白,從根兒上為難女子的是一些滿腦子奴性的女子,運氣不好碰上那類貨色,就得跟她死磕。”

這些話都說到裴行昭心坎兒上了,笑意更濃,“等書院開起來,你沒事兒就去晃一圈兒,說說這些。”

“行啊。”林策進一步斟酌著開書院的細節,“這是花錢的事兒,我幫喬小姐拉些心甘情願掏腰包的冤大頭。嗯,對了,回頭就知會燕王,讓他出萬八兩的。”

“等有眉目了再說。”裴行昭把幾張銀票放在給喬爾凡的信封裡了,估摸著暫時還用不到更多,“等招募到了學生,先生也請到了,估摸著就會有人主動出錢出力。”

林策不得不給她潑冷水,“也會有人唱反調。”

“好像誰怵那種事兒似的。”

林策又一次笑得現出小白牙,“這倒是,您怕過誰啊。”

兩女子下棋從來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也從來沒下完過一局棋,不知不覺到了傍晚,相形離開清涼殿。

林策興致頗好,“不如喚上楊郡主,我們一起到禦花園用膳。說起來,您都沒怎麼去過禦花園吧?”

“除了宮裡有宴請,還真沒去過。不過,這提議好,晚上在水榭用膳,看看景,讓我們的小郡主散散心。”

霞光漫天時分,楊攸來到禦花園裡一個水榭,和裴行昭、林策一起用膳。

皇後聞訊,派宮人送來了小廚房裡做得最好的兩道菜。

楊攸看得出,裴行昭和林策是有意讓自己排遣一下心頭的惡劣情緒,哪裡會不領情,但心裡也酸酸的:裴行昭的心情,並不會比自己好半分,隻會更糟。

要怎樣的%e8%83%b8襟閱曆,才能如裴行昭這般,經得起狂風暴雨,很快便能雲淡風輕。

酒至半酣,三個人信步走出水榭,遣了隨行的宮人,走走停停地返回壽康宮。

這日起,三個人每隔一兩日便到禦花園用晚膳,消磨到月上中天,橫豎嬪妃晚間也不能四處走動,除了要宮人晚一些下鑰,影響不到誰。

至於後宮所有嬪妃,這一陣都非常消停。

服侍過先帝的,這一陣每日去給太皇太後晨昏定省,替裴行昭儘孝心,陪老人家說說話,以免她哀思過重;

皇帝那些嬪妃,則是循例每日給皇後晨昏定省,聚在一起說說話拌拌嘴,皇帝以前連皇後都躲著,更不消說彆人了,彆人也就隻好識趣些,躲著他,眼下他微服出巡了,說實話,她們覺得輕鬆了不少。

王婕妤提前抄好了《楞嚴經》,這日趕早送到了壽康宮。

裴行昭喚她到麵前,笑道:“有件事過幾日就傳開了,哀家不妨提前知會你一聲。馬伯遠將你父親罷職了,讓他回了祖籍,此生再不續用。”

“是麼?”王婕妤眼中閃過喜悅之色,“這樣也好,他看重子嗣、產業,做官也就那樣吧,不如讓賢者取而代之。”

裴行昭失笑,“你不為此傷神就好,本就不需要。朝廷記著原東家的好,她目前正在北直隸幫襯馬伯遠,又是一件功勞,單憑她,誰就不會看低你。隻是哪裡都有眼皮子淺的,說些風涼話,你不要當回事,被氣著了,就把人拎到哀家這兒來。”

王婕妤行禮謝恩,“嬪妾多謝太後娘娘。上次與家母小聚,都是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的恩德,嬪妾真是無以為報。”

“在宮裡好好兒的,讓令堂心安,便夠了。”裴行昭笑道,“你抄寫的經書,哀家等會兒派人送到寶華殿。平日裡倒是不用多看這些,與投緣的嬪妃多走動,有什麼喜好隻管撿起來,大可以把日子過得有聲有色。”

“謹遵太後娘娘教誨。”又說了幾句話,王婕妤起身道辭,回到自己宮裡,宋賢妃過來了,要結伴去給皇後請安。

王婕妤說了去壽康宮的原委。

宋賢妃笑道:“太後娘娘對我們是極好的。”

王婕妤逸出了由衷的笑靨,“要不然,真是熬不出頭了。”

“誰說不是呢。”宋賢妃頗有同感。說起來,兩女子也算是同病相憐。

王婕妤問道:“令尊令堂怎樣?還好麼?”

“好著呢。”宋賢妃想到上次與雙親小聚了半日,也不由綻出歡顏,“大伯父以前不好與我來往,但每年會派人貼補我幾次銀錢,說怕我太倔被罰例銀,近來則是大大方方地給我報信了,我與爹娘的書信,都是他幫忙來回傳。

“家父身邊得力的錢糧師爺,是大伯父舉薦的,果然是個踏實又精明的,到了任上,凡事還算順遂。

“家母也明顯開朗了不少,在信中就看得出,與家父的上峰下屬的女眷來來往往的,見聞頗多。說起來,她以前從沒出過遠門。”

王婕妤想了想,笑道:“宋閣老這個人,其實也挺有意思的。”

“是啊,”宋賢妃也笑,“細琢磨的話,我大伯父在誰跟前兒都不是好人,行事都有著他自己的小九九,可你要扯出他明麵上的過錯,還真難。時過境遷之後,像我這樣的,反而會記起他一些好處。”

“那你二伯父、二伯母回來之後,就窩在家裡了?”

“自然。”宋賢妃壓低了聲音,“我那個祖母明顯是被太後娘娘敲打過了,哪裡敢擰著來,她將太後娘娘的意思跟二房一說,我大伯父再壓著,他們還能怎樣?隻好在家憋屈著了。”

“那也是自找的。”王婕妤是外人,說話便不需有顧忌,“你二伯父也是嫡子,卻是一點兒%e8%83%b8襟氣度也無,難不成以前從不知道手足被自己的親娘打壓到了什麼地步?家和才能萬事興,兄弟同心其利斷金的道理都不曉得,合該下半輩子在家裡蹲著。”

宋賢妃笑出來,“我聽著是真解氣,心裡好受多啦。”

王婕妤笑著攜了她的手臂,與她一起緩步去往坤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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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顯這一次請假的時間不短,張羅三夫人的喪事是一樁,安置元家人是另一樁。

在這期間,二夫人的娘家人恰好送行川、宜室回家來,半路上便得到消息,過來後循例帶著祭品吊唁,行川、宜室陪著宜家為三嬸守靈。

二夫人留娘家人在裴府客居了幾日,好生團聚了一番,便將親人安置到了自己陪嫁的宅子,要他們在京城常住一段時間。

如今不比以前邊界總是兵荒馬亂的年月,大可以在京城看看有沒有適合的生意,遷居到京城也不是不可以。她娘家那邊也是這意思。

畢竟,京城是天子腳下,而且如今商賈家的子嗣也可以考取功名,對於一個商賈之家,錢財再多,平時也總會被人低看一眼,若能有改換門庭的機會,自然要儘力抓住。而京城無疑是可以儘快看清楚風向又能請到名師的寶地,長留下來,安守本分,便不愁後嗣有更好的前程。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網⑦友⑦整⑦理⑦上⑦傳⑦

另一麵,二夫人終於與一雙兒女團聚了,又見兩個孩子開朗了許多,卻沒驕矜之氣,愈發的沉穩懂事,心裡老大寬慰。

私下裡,二夫人正式將宜室引薦給芳菲,拜托芳菲悉心教導宜家的同時也兼顧自己的女兒。

這本就是以前說好的,芳菲滿口應下。

宜室從母親口中得知,芳菲曾在先帝的禦書房當差,私下裡又得太後娘娘的照拂,心裡不敢有半分輕慢,待芳菲一如師長般敬重,芳菲的提點,哪一句都會放在心裡。

對於眼下父母都已不在的宜家,宜室打心底的心疼,每天都終日陪著妹妹,白日守靈,夜間也睡在一起。行川是男孩子,嘴裡不說什麼,但會經常派小廝詢問宜家有沒有按時用飯,有沒有短缺的東西。

宜家有二伯父、二伯母、芳菲姑姑、哥哥姐姐的陪伴照顧開解,過了最初的茫然殤痛,漸漸接受了現實。

芳菲說,人的運道和命數一樣,是不可測的,每個人都會經曆生離死彆,隻是有些人會早一些經曆。

芳菲又說,大多數人都是一樣,以為自己起碼要到三四十歲,雙親才會生病離開,可有很多人出生沒多久就失去雙親,又有很多人幼年年少時親身經曆親人辭世。太後娘娘和你,都是這樣的,不要想為何會遭遇這樣的事,該想的是,太後娘娘是如何走過來的。

宜家反反複複地回味著這些話,又通過這些話想了很多很多,關乎行昭姐姐的。

大伯父是在沙場殞命,說得實際而又殘酷些,是身為軍人求仁得仁了,至親的心裡總歸還能接受。

可大哥是如何殞命的,她年紀雖小,卻是清楚的。她嘗試著設身處地,想著若自己是行昭姐姐,該有著怎樣的不甘,心裡又承載著多少恨意。

可是恨入骨髓的人,是祖母、生身母親,甚至還有裴行浩——雖說一想就覺得不可思議,但宜家相信,他一定是參與了,否則如今不會落到那種下場,而行昭姐姐不聞不問,若無其事。

也隻是麵上若無其事罷了。

不甘、恨意太重,以至於不得不懲戒至親,懲戒完了,心裡又怎麼能好受。誰若有得選,會要那樣的親人?

這樣的事情,對於尋常人來說,興許已是一生中最重大的事,但對於行昭姐姐來說不是。

不是的,姐姐如今站在榮華之巔,於她而言重要的是,該是造福蒼生,肅清官場。

守靈時再難過,有時也不免聽到人低聲談論起朝堂上的波譎雲詭,他們總是說眼下誰得太後娘娘賞識倚重,誰又成了太後娘娘落力整治的,他們總在一件事的開端嘗試揣測姐姐的心思,卻又揣測不出,有的人語氣裡明顯透著不安、惶惑。

宜家想到這些,總不免引以為榮。

人就該是這種活法,就應該有生死之交,有人敬重,有人畏懼。

二伯父跟她提過,說太後娘娘交代過他,要他和二伯母好生照顧她,說你哪怕是為了宮裡的姐姐,也不要沉浸於悲傷之中,看開些,儘快振作起來。又說,宜家,你要記得,你也是裴家的女兒。

是啊,她也是裴家的女兒,她是太後的妹妹,她不論有怎樣的經曆,都不能畏懼膽怯,要像姐姐從軍中揚名再到如今一樣,無懼風雨,一往無前。

便是這樣,宜家在哀傷之餘,漸漸地鎮定下來。人不是隻為一兩個親人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