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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04 字 6個月前

還是找個長久的事由, 幫一幫不願一生困在宅門之內的女孩子為好。

她要開設學堂。彆的不敢說, 考取功名的男子該讀的書、令女子開闊眼界的學問她都深諳於心,也曾幫著族裡的長輩給幾個孩子開蒙,幫著他們入學後功課有明顯的進益——是教書的料。

這種事,她不想小打小鬨,而且單以父親的才學在士林中的地位,他就是被再度罷官,她的學堂也照樣兒能開下去。如此一來,就得用心籌備,去親眼看看占有一席之地的書院建造的格局、招募的人手,相關的枝節上的問題也需要不恥下問。

她要教的是女孩子,有名氣的書院學堂私塾主要教的是男子——不存在她搶他們飯碗的問題,也就不會有人對她嚴防死守,一點兒經驗也不肯賜教。

想通了,與雙親說定之後,最近她遊轉在三個書院之間,先用父母的名帖打通關係,迅速與各位山長、名士混熟,然後就直來直去或拐彎抹角地請教各類疑問。

這日午後,喬爾凡正在自己的小書房記錄所得的諸位前輩的心得,阿蠻來了,請她到宮裡去一趟。

喬爾凡雀躍不已,迅速更衣,從速趕到宮裡。

阿蠻往返的這段時間,裴行昭和首輔次輔議事。

鎮國公目前是打死也不肯做官了,或許是因著崔家、姚家的事兔死狐悲,或許是因著無法撇清與晉陽數年來的過從甚密,覺著隱憂過多亦過重,又或許是因著自家子嗣並未受到自己牽連,仍舊在好端端地做官,也便再無其他指望,這幾日每日上折子請求朝廷褫奪自己的封號、取消與親王相等的待遇,日後唯求在家戴罪思過,並且又在朝廷已經收回半數家產的前提下,又上交了相加起來數額不菲的產業。

重臣辭官,一向就是和上位者來回打太極的事兒,全看哪個的心意更堅決。鎮國公做到這份兒上,已經是去意已決。

裴行昭要是再拖著,他不定想到什麼地方去,萬一來一出裝瘋裝病的戲,事情就全變了味道——國公爺畏罪請辭,和朝廷得理不饒人把人逼瘋逼得一病不起,是兩碼事,而且目前看來,他又沒摻和過貪墨受賄戕害忠良的事由,能擺上台麵的,不過是能力不濟德不配位這些不配得到重用的理由。

於是,裴行昭準了他的奏請,說辭則比較委婉,大意就是她對首輔、次輔說的那樣:“鎮國公近來抱恙,不好勉強他勞心勞力。這樣吧,請他靜心將養,過個三二年,他完全將養好了,朝廷再請老人家出山也不遲。二位得空就去看看他,陪他說說話,好生開解。”

張閣老、宋閣老欣然領命。他們凡事以小太後的意見為重,不希望她受窩囊氣、傷神勞心,卻也希望她能做到殺人不過頭點地,人緣兒這東西,能好一些就好一些,沒壞處。

說到底,鎮國公威風八麵數十年,這一陣也真算是麵子上受夠了磋磨,裡子則是一而再地被罰沒或主動上交真金白銀,怎麼算朝廷都賺到了。

送走兩位閣老沒多久,喬爾凡到了。

裴行昭攜她到宴息室說話,落座後道:“常與你爹爹碰麵,總少不得問一問你的近況,聽說想開個學堂?”

“是。”喬爾凡赧然道,“臣女自知沒資曆閱曆可言,但是教六七歲的小孩子還是可以勝任的,等她們跟著學三二年,臣女也就有點兒閱曆了,還可以繼續往下教。”

裴行昭莞爾,“這心思好,自己長大的同時,也陪著小孩子長大。”

“太後娘娘不反對?”喬爾凡眼眸亮晶晶的。

“為什麼要反對?”裴行昭笑若春風,“隻是,我希望你在兼顧自己誌向的同時,也幫一幫我,幫到更多的女子。”

“嗯?”喬爾凡長而濃密的睫毛忽閃一下,“您的意思是——”

“既然要做一件事,又有人協助,便不妨將事情做大。”裴行昭曉得這女孩子聰慧,說話便是乾脆利落,遞給她一個牛皮信封,“裡麵是一個地方的地契房契,那裡可容納數百名學子,該有的都有。主人家是先帝年少時的故交,心願是桃李滿天下,可惜天不假年,幾年前書院建成了,卻患了重病,辭世前將地契房契交給先帝,隻盼先帝找個適合的人打理,實現夙願。先帝那幾年顧不上此事,顧得上的時候已經時日無多,便托付於我。眼下,我想將此事托付於你。”

喬爾凡動容,雙手接過,語氣難掩喜悅與激動:“臣女實在是受寵若驚,但憑太後娘娘吩咐,唯求不辜負您的指望。“

裴行昭神色柔和,“教書育人的事兒,我也隻是聽得多,從未著手,日後親力親為的是你,我們商量著來。”她又交給喬爾凡一個信封,“開書院必須要依照的一些章程,要鋪平的一些路,我曾聽兩位山長說過,也派人去打聽過,日後你肯定要用到的那些,閒來無事我就寫下來了。這樣也好,你沒事就看一眼。”

喬爾凡接到手裡,不可控製地孩子氣了一下,“真是您親筆寫的?”

“是啊,怎麼?”

喬爾凡赧然笑道:“太後娘娘的墨寶,臣女做夢都想要,這下好了。”

裴行昭輕笑出聲,“這容易。”說著,將手邊一尺多寬二尺多長的紅色描金匣子推到她麵前,“瞧瞧,選出你喜歡的。”

喬爾凡小心翼翼地打開匣子,見裡麵竟然是十二把湘妃竹扇。她按捺不住驚喜之情,逐一拿起來鑒賞,扇麵或是栩栩如生的工筆畫,或是行雲流水、龍飛鳳舞的字畫,一概出自太後之手。她如獲至寶,一時間哪裡分得出伯仲。

“這是我送給入主書院的前十二位先生的薄禮,你自然是第一位。”裴行昭道,“你也可以把這當做我的名帖來用,去請適合執教的人,大可以說這是我的意思,不認同我們這心思的,也便不需再理會。”

喬爾凡喜不自勝,“臣女明白!”

“等到書院開起來,站穩了腳跟,我自會推波助瀾,讓女孩子讀書、舉薦人才,甚至女子參加科考、入仕成為順理成章的事兒。隻是萬事開頭難,最辛苦的這一節,要你促成。”

“太後娘娘,這也是臣女的心願。”喬爾凡心潮澎湃,“日後,書院便是臣女畢生都會傾注心力的要事,隻求您能時時點撥臣女幾句。”

“遇到棘手的事兒便來宮裡,跟我倒倒苦水,商量商量法子。”裴行昭笑道,“天色還早,你不妨去看看書院,雖說留了人手照看,也該有些需要重新修繕的地方,往後全是這等瑣碎的事兒,有你辛苦的。”

“還有什麼比致力於誌向更好的事兒?再瑣碎也樂在其中。臣女多謝太後娘娘,真是無以為報。”喬爾凡起身行禮,帶上太後交給自己的一應東西,翩然而去。

裴行昭心情也很好。喬爾凡秉承了喬景和的傲骨,有股子倔勁兒、韌勁兒,認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另一麵則又是飽學之人,加之成婚休夫這一段她可稱為磨折的磨練,往後為人處世會在一定程度上懂得變通,也能看淡看開諸多人情世故,成事的幾率興許比幾十歲的男子還高。

爾凡年歲不大又怎麼了?很多人就是應運而生,既然遇見,便絕不錯過。

成為傳奇沒什麼意思,有意思的是締造傳奇。女子與男子百花齊放,才是最好的光景,這塵世方能舊貌換新顏。

她相信,已有的、得遇的人才,會幫她實現所有心願。

第24章

林策提早忙完了今日手頭的事, 來找裴行昭下棋、扯閒篇兒。到清涼殿報道,已經成了她每日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 往後, 她還打算每日在裴行昭的地盤兒留宿——過來的時候,已吩咐兩名親衛把自己慣用的一些家當送到壽康宮的西配殿。

裴行昭聽她說了,笑道:“你那些男孩子不是已經趕過來了麼?好意思一直冷落他們?”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林策十足十的負心漢德行,“好吃好喝地供著, 有什麼喜好我也都成全,何必總黏著我?”

裴行昭哈哈地笑。

“對了, 我想在帕子上寫字,可是墨總會暈染開。早上才瞧見一個手下帶著條帕子, 他媳婦兒在上麵寫了首叮囑他儘心當差照顧好自己的詩,他的就沒事。什麼布料能寫字兒不暈開?”

“你跟料子較什麼勁?用薑汁磨墨就行了。”~思~兔~網~

“原來有這種妙招啊。”林策笑了, “先前一點兒也不知道。”

“你爹就很懂這些, 沒教過你?”

林策扯了扯嘴角,“我才懶得理他。”

“瞧把你慣的。”這麼彆扭的父女,裴行昭以往從無見聞, 頗覺有趣。

“對了,”林策賊兮兮地望著裴行昭, “您手裡有沒有防蟲防蛀防潮的紙張?我爹手裡有,叫什麼我忘了,他當稀世珍寶似的,一張都不肯給我,您要是有, 賞我兩張?我也好跟他顯擺。”

“我所知的隻有狼毒紙可以防這防那的, 用西域的狼毒草做成, 很是珍貴。要是彆人也就罷了,你麼,給你一刀。”

林策大喜過望,“誒呀,您要是個男的,我一準兒以身相許。”

裴行昭笑得不輕,“滾。用的時候當心,最早那可是賊隻敢惦記不敢偷的紙張。”

“嗯,我了解清楚之後再碰。”

裴行昭閒閒地岔開話題,與林策說了見元琦的事。這件事裡,林策參與了開頭,理應讓她知曉後文,不然總會惦記著。

林策細問了元琦說了些什麼,裴行昭又是如何處置她,得知人被全須全尾地放了回去,不免擔心:“不妥吧?她可哪兒散播謠言可怎麼好?”

裴行昭耐心地道:“她就算有膽子說,也得有人相信。元家待她並不好,她能安生度日已經不易,不會惹禍上身。當真有那一日,就是也被逼急了,那就足以證明,有人在背後控製她,也是好事。”

林策想通了,點了點頭,卻還是有隱憂:“怕隻怕,有很多這樣的人,有的人膽子大一些,敢跳出來,有的人根本就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暗中行事,惑亂人心。”

“有這種事的朝代,本朝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後一個,總不至於那樣的人成了氣候才察覺。”

“怎麼不至於?”林策睜大眼睛,“您在宮裡,我和楊郡主、馬老將軍這些人在官場,要是有人在民間蠱惑人心,根本沒法兒知道啊。”

“我可以知道。”裴行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

沈居墨背後是數萬漕幫弟兄,老爺子手握著徒子徒孫給他各路消息,爺兒倆不接地氣兒沒關係,手下的人都常年與百姓打交道,譬如誰要成立了蠱惑人心的魔教,他們第一時間便能獲悉,所以,這一點來講,裴行昭是最不需要擔心的。

林策聽她這麼說,也便相信且心安了,拋下這一節,又開始找補元琦那一茬,“有這麼個人擺著,總少不得派人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