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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75 字 6個月前

、接觸過誰,都報給我知道。”

阿嫵稱是而去。

楊攸過來了,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雙眼中似是燃燒著無形的火焰。她交給裴行昭一份口供,“陸雁臨簽字畫押的,招認的那名畫匠的畫像,她會幫忙畫出來。”

裴行昭嗯了一聲,把燙樣兒收起來,接過口供看了看,關注的重點是:“徐興南要挾你去長安,果然是廖雲奇獲悉後將計就計。”

“是。”

“陸雁臨被畫了不堪的畫,才任憑人拿捏,廖雲奇又是為什麼?”裴行昭撣了撣口供,“喚人把他帶來,我們一起審他。”

第22章

時近正午, 錦衣衛將廖雲奇帶進清涼殿。他頭發蓬亂,步履艱難, 走進殿堂也不行禮, 抿緊唇,靜靜站立。

兩名錦衣衛跟在他左右,對太後行禮後, 非常警惕地留意著他。

裴行昭也不急著盤問,斂目看著手裡一份花名冊。

阿蠻出去了一趟, 又匆匆折回來,交給裴行昭一封信, 用口型說:“幫主那邊送來的。”

裴行昭看過信函,神色愈發鬆快。這一次沈居墨送來的消息, 無疑是及時雨。她眉眼含笑地凝視著廖雲奇。

廖雲奇察覺到了,抬起頭, 坦然與她對視, 目光不善。

“廖公子對哀家很是不滿,因為被錦衣衛送進京城,還是入獄後受刑?”

“太後娘娘以為呢?”廖雲奇反問。

“陸雁臨已經招了, 便是將你處死又何妨?”

“她說什麼便是什麼?”

裴行昭微笑,“自然不是。前前後後加起來, 她被磋磨了十來天,但是心裡有指望。可惜,她的好運氣已經用完了。”

“對你用刑是我的意思。”楊攸睨著廖雲奇,“你親耳聽到的,這會兒矯情個什麼勁兒?”

廖雲奇看也不看她。

“倒也不用怪他, 他有他的苦衷。”裴行昭吩咐那兩名錦衣衛, “你們下去吧, 聽多了對你們不好。”

楊攸困惑地望著裴行昭,卻曉得不用著急詢問,等一等便什麼都清楚了。

兩名錦衣衛謝恩,卻沒當即離開,強行喂給廖雲奇一粒藥,“省得這廝自儘。”之後才行禮退下。

不消片刻,廖雲奇便有些站不住了。

裴行昭打個手勢。

阿嫵把廖雲奇安置到一張椅子上。

裴行昭緩聲道:“陸雁臨的秘辛,哀家琢磨著,你已然知曉。陸家與任何一家結親,都要日夜憂心東窗事發,隻有找個半斤八兩的,最好是狼狽為奸的,才能有一陣安生日子可過。”

彆人都聽得雲裡霧裡,廖雲奇卻在聽到某一句的時候,心頭一顫。

裴行昭又道:“帶兵打過仗的,即便是人品不堪,即便是落在哀家手裡,也要用些非常的手段。哀家手裡有你在京親友的花名冊,有三張;另有一些酷刑的名稱,寫了兩張。本想讓你選一張名單、一張刑名單子,再觀刑。現在不妨加個條件:將你真正無法醫治的病根兒公之於眾,你看怎樣?”

廖雲奇定定地看住裴行昭,眼中燃燒著怒火。

裴行昭卻展顏而笑,“男子的心思,哀家當真是不明白,其實那有什麼呢?被人知曉又能怎樣?誰還能指著你鼻子罵你這輩子是絕戶的命麼?”

阿嫵、阿蠻、楊攸同時轉頭,異口同聲:“您是說——”她們都猜到了廖雲奇患了什麼隱疾。

廖雲奇已是麵無人色。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還有比裴行昭更缺德的人麼?

裴行昭猜得出他的所思所想,一臉無辜,“哀家又沒罵你,說你的病而已,要不是舊相識,哀家才不管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廖雲奇的手指微微發顫,他竭力攥成拳。

裴行昭雪上加霜:“你的病,是在沙場上落下的,還是在那之後?應該不是後者,否則你爹娘不會對親友都絕口不提,也不曾遍尋良醫。該不是受重傷之前,就著了彆人的道吧?而且憑怎樣的大夫一把脈,便知無藥可救。”

“住嘴!彆說了!”廖雲奇語氣非常惡劣,卻因沒力氣高聲言語,氣勢便是大打折扣。

“這就受不住了?哀家還沒把你拎到金殿之上、三軍麵前說道呢。”裴行昭把手邊的花名冊、刑名單子準確無誤地拋到他腳下,“不要哀家說,那你便說,說要哪些人死,亦或說你做了什麼好事。”

阿嫵取過宣紙,阿蠻磨墨,準備記錄口供。不要說陸雁臨已經招了,便是不招,她們也相信,就算是真正的死鴨子,到了自家小太後麵前,也得老老實實地張開嘴巴。

廖雲奇斂目瞧著地上的名單,似被施了定身術似的,一動不動,過了好一陣子,頹然道:“不過一死,我說便是。從哪兒說起?”

裴行昭對楊攸打個手勢,示意該她了。

楊攸會意,認真權衡之後,問道:“徐興南是不是你們一夥兒的?”之所以先問這個,倒不是因為對那個畜生耿耿於懷,而是擔心徐家那邊有漏網之魚。

“不是。”廖雲奇諷刺地彎了彎唇角,“他腦子裡隻有往上爬那一件事,誰能指望他做任何需要三緘其口的事兒?”

到了這樣的時刻,楊攸反而平靜下來,自嘲地笑了笑,“說來我真是眼瞎到底的人,全力扶持的表哥,是衣冠禽獸;曾經全然信任的發小,是害死兩位兄長的元凶之一。”

“元凶我自認擔不上,不過是彆人手裡的一把刀而已。”廖雲奇不看她,視線始終在名單上打轉兒,“如果有得選,誰想不人不鬼的過活?誰願意背叛發小袍澤?我是一麵越陷越深,一麵又想儘量對得起你,保全你。你為人沒什麼好挑剔的,年紀也不大,不用對這人世心涼心寒。”

楊攸按了按眉心。她想,這一番話,該是他的心裡話。

頓了頓,廖雲奇主動說起案子相關的事:“我是著了彆人的道兒,背後的人傳遞消息總是派不同的人,在不經意間把字條信函送到我手裡。

“隻有兩次,見過晉陽的親信和付雲橋,雖然他們喬裝改扮了,但我不確定有沒有被錦衣衛察覺,自去年開始,每每想起,很是不安。

“我已經不想再回官場了,不想再被人繼續擺布,為此,便想把以前的痕跡全部抹去,彆人就是把我病公之於眾,我也隨他們去。

“與陸家結親,是兩家在兩年前就算是私下定好的事兒了。我和陸雁臨這樣的人成親,才算般配,誰也不用嫌棄誰。但是兩家明麵上走動的少,便需要一些鋪墊,少不得假意應承登門說項的人。

“陸家到了京城之後便閉門謝客,大抵也與我一樣,覺出大難臨頭了。我生怕來不及銷毀證據,一再對陸家施壓,要陸雁臨進錦衣衛調閱存檔的卷宗,沒想到,這一心急,便加速了兩家的覆滅。”

楊攸走到阿嫵麵前,見她已經記錄在案,道:“說說付雲橋。”

廖雲奇道:“付雲橋到我家中去過兩次,走密道,乘著馬車進府,反正是不能被人見到。我在他眼裡,應該是用著不放心的人,下下棋說些看似高深莫測實則是廢話的空談而已。

“我說過,晉陽和他一定會輸,因為我還算了解裴郡主——不,了解太後,氣急了,絕不會留著人在跟前兒膈應自己,先把人殺了再說。”

阿嫵抿了抿唇,停了筆,沒記後一段話。

廖雲奇沒看她,卻也曉得她會怎麼做,居然笑了,“有感而發的話,不用記到口供裡。

“那時候,付雲橋跟我說,人這一生長的很,誰是誰的棋子,誰輸到誰手裡,不能看一時,也不能看表麵,就算他遭了太後娘娘的毒手,也會有人替他把未儘的路走下去。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我問他,是不是扶持了新人。

“他說是不是的又怎樣,你又不想參與,不肯站隊。

“值得說的,大抵就這些。

“其他的,你們問吧,知情的我一定會說。”

楊攸腦筋迅速地轉動著,轉而問起一些關乎他要挾陸家、與陸家勾結的細節,越是細節方麵,核對起來越容易,也能儘快證明他供詞到底有幾分真。

裴行昭聽著,不論是楊攸還是廖雲奇的表現,她都很滿意。等楊攸的盤問告一段落,她問廖雲奇:“你雙親對這些事知道多少?”

廖雲奇答道:“知道我的隱疾,聽我親口說過對陸家楊家做了傷天害理的事,但到底是什麼,他們不知情。真的,這是我可以用他們的安危生死賭咒發誓的事。我故意被徐興南擄走那次,留了書信給他們,要他們千萬裝作一切如常,否則我再無生還的可能。”

“那件事你又到底為什麼才做的?隻是因為被要挾?”

“是。”廖雲奇猶豫了片刻,道,“因為瑟瑟一直揪著冤案不放,陸雁臨把她視作身邊的炸藥包,想除掉。我那時又對陸雁臨有所求,沒的選。”

那一刻的猶豫,是因他不喜在人背後說人的不是,哪怕已到了這個境地。裴行昭沉了沉,道:“我們再查一查,你的至親若真的不知情,便不會被你連累,而若相反,罪加一等。”

廖雲奇轉頭望著她,目光不但變得平和,還充斥著感激,“多謝太後娘娘。隻管去查,這一點我真的沒撒謊。”

“哀家也希望是這樣。”

廖雲奇被押回詔獄之後,裴行昭和楊攸幾個一起用膳,都是食不知味,卻都勉強自己照常進食。

飯後,裴行昭吩咐阿蠻,“你親自去一趟喬家,請喬爾凡來宮裡一趟。不能總被這些破事兒絆著,該辦些正經事了。”

第23章

喬爾凡最近的光景, 過得出乎意料的順心。

因著先前在黎家的經曆,使得她無形中對京城有了些陰影, 以為人們都如黎家上下那些人一樣, 慣會捕風捉影嚼人舌根指摘人的不是。是以,縱然是奉懿旨休夫,她還是擔心有些人是長舌婦的性子, 找到父母麵前含沙射影。

可事實全不是這樣。她陪著母親迎來送往期間,大家都似不知她的事情一樣。

先前她以為, 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對人情世故的看法片麵且偏激, 後來才找到了根由:那些人不是不愛說人是非,隻是不敢談論與太後相關的是非。

她的幸運之處在於, 太後與皇後毫不遮掩維護她的心思,而前者又是對親戚都毫不手軟該殺就殺的做派, 誰會傻到為了過過嘴癮就賭上前程乃至性命?

這已無關人情, 在於時局。

不論如何,結果是喬爾凡喜聞樂見的,她開始權衡輕重, 籌謀自己的來日。

她仰慕太後,欽佩楊攸、林策那樣的女官, 說來也是有抱負的:想入朝為官。隻是,一來從不曾有過任何相關的曆練,成了次親還鬨得一地雞毛,哪裡適合為官。就算天上掉金元寶,有那等幸運降臨, 她也是不等人質疑自己就先心虛得撂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