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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61 字 6個月前

裴行昭頷首,“這種疑心,是應該有的吧?”

“嗯!”林策欣然點頭,“方才我真的沒顧上從彆的角度斟酌。”

裴行昭和聲道:“所以,你就彆再耿耿於懷了。以邊知語的%e8%83%b8襟、見識,我要是信了她,留她在身邊,純屬跟自己過不去。

“那樣的人,說實在的,不值得我花費心思拿捏,到底是有些嫌棄她。你也說了,當初你當她是半個親人,她不是沒法子扭轉處境,與她娘抗爭,與你道出真正的處境不就得了?可她沒那麼做。

“眼下隻是看到機會,便急不可待的要我替她殺人,實在是要不得,她的話,就算全是真的,我也隻能信三分,算起來,倒是有害無益了。

“再說了,那種人,怎麼配得到老天爺的眷顧重活?即便是真的,我也要跟老天爺對著乾。”

林策忍俊不禁,接著她的話茬往下說:“而她若隻是探路石,背後的人見她消失不見,應該會再尋機會,用這類事做文章,您順藤摸瓜就是了。”

“聰明。”裴行昭端起酒杯。

林策也端起酒杯,與之輕輕一碰,“我也曉得,您那樣發落邊知語,也是在為林家鏟除隱患,隻是不肯說出來罷了。”

裴行昭一笑,“隨你怎麼想。”

君臣兩個喝到後半夜才勉強儘興,裴行昭讓林策在西配殿湊合一晚。

林策卻道:“這要是湊合,那我希望每日都能這樣湊合,來壽康宮歇息。”

“這好說,隻要有空就過來,過了戌時我就沒什麼事兒了。喝悶酒不如和酒友一起消磨時間。”

林策眼眸亮閃閃的,“可以麼?我可當真了。”

“西配殿就撥給你了,東配殿是給楊攸的。”

“好啊。”林策笑著行禮,“原本覺著挺喪氣的,現在真是開心死了。”

“滾去睡覺吧。”裴行昭笑著擺一擺手,舉步回了寢殿。

沐浴歇下之後,裴行昭隻睡了一個時辰便醒來,輾轉多時,再也無法入眠。她索性起身,洗漱更衣後回到書房,備好畫紙顏料,凝眸沉思一陣,選定了林策某個笑容活潑靈動的畫麵,著筆作畫。

這是先前跟林策說過的,要做一幅畫送到林總督手裡。承諾了,便要做到。更何況,林策值得。

早間,林策睡到辰時才醒,起來後看看天光便覺不妙,忙摸出懷表來看了看時間,心焦起來,麵上卻不敢顯露,隻是和顏悅色地問宮人:“怎麼不天亮就喚我起身呢?”

便有一名宮女恭敬地回話;“太後娘娘交待的,不準奴婢們打擾,由著您睡,說……說郡主橫豎都能騰出睡懶覺的那點兒工夫。”

林策無語,笑了笑,跳下床去洗漱。

轉回來,宮人說已備好早膳。

林策想了想,懶覺都睡了,也不差這一餐飯了,不吃也是浪費,索性承情。剛坐到飯桌前,阿嫵便笑盈盈地過來了,帶著裴行昭為她畫的工筆畫。

“太後娘娘交代了,先讓郡主看看是否合意,合意的話便送去林總督那裡,若是不合意,過些日子再畫一幅便是。”阿嫵笑著和一名小宮女展開畫紙,“說到底,各家有各家的忌諱,有一些忌諱是沒道理好講的,太後娘娘是考慮這一層,不想好心變成驢肝肺。”

“太後娘娘真是讓臣女受寵若驚,林家並沒有什麼忌諱。”準確來講,林家簡直是百無禁忌,但這種話,林策不好與阿嫵說罷了。說話間,看到徐徐展開的畫紙,她先是驚喜交加,隨即便是片刻的恍惚。

她對自己的一言一行,是沒法子旁觀也無從知曉每時每刻的樣貌的,裴行昭卻將她活靈活現地描繪了出來。

是半身像的林策,坐在壽康宮的書房裡,意態慵懶閒適,麵上掛著狡黠的笑,雙眸熠熠生輝,發髻、頭飾、衣物都與昨夜一般無二。

“天啊……先前聽說太後娘娘給太皇太後作的那幅畫像的事兒,還疑心是人們誇大其詞,如今看來,是我不知人外有人能到什麼地步……”

“這樣說來,郡主便是沒有異議了。”阿嫵和宮女將畫紙收起來,“稍後便送往兩廣。”

“這樣的畫,這樣的我自個兒,我都是頭一回瞧見,能不能賞我,不賞家父?”林策明知逾矩,還是這樣說了。那幅畫,她當真是喜歡得緊。喜歡的要命。

阿嫵輕笑出聲,“太後娘娘的畫作,郡主要是想得,並非難事。這一幅是太後娘娘允諾過的,便不能食言,日後能否贈予郡主畫作,就全看您自己了。”

林策可憐兮兮地望著被收起來的畫作,“好……吧。”私心裡,她是真的痛心疾首:描畫自己這樣栩栩如生的畫作,落到老爹手裡,不是暴殄天物麼?

同一時間的清涼殿裡,許徹向裴行昭稟道:“廖家一行人已在錦衣衛的護送之下從速進京,住進了他們早已置辦好的宅邸。”

裴行昭嗯了一聲,看一眼近前的楊攸,“接下來如何行事,交給你了。”

楊攸訝然,下一刻便是神色一整,恭敬行禮,“微臣領命,定當竭儘全力!”這意味著的,是裴行昭對她絕對的信任。

“不是急差,倒也不用太心急。”裴行昭道。

“微臣明白。”

許徹和楊攸告退之後,裴顯求見。

裴行昭當即召見。她這二叔,眼下該忙的是張羅他弟妹的喪事,如無要事,是絕不會進宮來見她。

裴顯進殿來,禮畢後開門見山:“聽聞太後娘娘昨日設宴期間,見了一名邊氏女子,此女若與臣知曉的那一位是同一人,便不容忽視。”

“那女子名叫邊知語,有一寡母,眼下已服了啞藥,再不能言。二叔說不容忽視,是指什麼?”

把人弄成啞巴了?裴顯有一點意外,倒沒彆的,畢竟,如今在他的認知裡,已沒有這侄女做不出的事兒。

“臣說不容忽視,是因元家而起。”他回答侄女的問題,“太後娘娘應該記得,上次您回裴府的時候,交給臣一個名單,上麵有裴家的人,也有太後娘娘生身母親的娘家人。”

“嗯,我那邊的外家,二叔查出了什麼?”裴行昭問道。

裴顯汗顏,“在昨日之前,一無所獲。”

裴行昭失笑,“我昨日在壽康宮設宴,本是尋常事,二叔本不該這麼快獲悉,甚至於,不應該有人獲悉。”

裴顯忙道:“太後娘娘所言極是,臣本不該知情的,但是,就在昨夜,有一位元家閨秀的下人到外院報信給我,且帶著一封那位閨秀的書信,那位閨秀在信上說,邊知語是因燕王府太妃之故才得以進宮麵見太後,或許會借機說一些有的沒有的事,她不知道太後娘娘會否相信,隻想請您明白,邊知語所說的話即便看似屬實,也是從彆人口中得知而已。”語畢,取出一封信,轉交給阿蠻,請她轉交太後。

裴行昭看過信件,見內容與裴顯說的一致,問道:“元家閨秀,是哪一位?”

“元四小姐,閨名琦。”裴顯答著話,麵上卻是匪夷所思的表情,“她今年剛十歲,臣怎麼都覺得奇怪,卻又說不出是怪在哪兒……”

裴行昭思忖片刻,“可有元琦的生平?”她手裡沒有,她的人手能把官場和皇室宗親的人的生平查清楚已經不易,再兼顧她的七大姑八大姨的,還不如直接要了他們的命。

“有,有!”裴顯又從袖中取出一個信封,請阿蠻代為轉交。

裴行昭揚了唇角。她先前倒是不知道,自己的二叔其實是大事小情都能麵麵俱到的人,而關鍵是,他自己以前也不知道。

看過元琦短短十年的生平,裴行昭麵上的笑容消散於無形。

元琦,貴妾所生,出生後便被斷言八字不祥,移居遠處方可不殃及親族。這前提下,饒是貴妾動用了所有的人情人脈,也隻留元琦在身邊到三歲,遂被移居到外地的莊子上。

七歲定親之後,被接回元府,八歲,定親之人夭折。九歲再次定親,男方已年過三旬,有克妻之名,之前兩個妻子都是成婚後沒過半年殞命。

“元琦的生平屬實?”裴行昭問道。

裴顯立時答道:“屬實,已經反複核實過。”⊙思⊙兔⊙網⊙

裴行昭又問:“她與邊知語有過來往?”

“是,有過來往。”裴顯道,“先前曾查到元四小姐與林氏母女來往,臣沒放在心裡,卻從沒想過,邊知語會有進宮覲見太後娘娘的一日,更沒想到,她進宮之際,元四小姐便派人給了臣那樣一封信。”

“十歲,才十歲而已。”裴行昭笑了笑,“要是論起來,元四小姐也是我的表妹。”

“是。”

“二叔可不可以將她單獨安置起來?”

“可以。”

“那就安置起來,過一陣再說。”裴行昭給了裴顯一個真誠的笑容,“現下有很要緊的事要處理,我實在是騰不開手。要是說這事兒的是彆人,我不想料理也得料理,但二叔不同於彆人,也就由著性子耍賴了。”

“太後娘娘言重了,”裴顯因著她的開誠布公,心緒起落了一番,很是感動,“這本是臣的分內事,就算不是,隻要太後吩咐,臣便是不能做到,也會拚力做到。”

“那就辛苦二叔了。”

“言重了,太後娘娘委實言重了。”裴顯行禮告退,轉身之際,又回轉身誠摯地道,“太後娘娘千萬保重鳳體,如此,臣與內子也便心安了。”

裴行昭一笑,“二叔二嬸有心了,能活多久,我便活多久,無需掛懷。”

“……”裴顯心想,這是什麼二百五的話?他眼下盼著的是她好好兒地照顧自己,她卻這樣敷衍……可又有什麼法子呢?橫豎是個任性的孩子,他又沒膽子也沒資格擺長輩的譜,也隻好隨她去。默了會兒,他說了句場麵話,道辭離開。

裴行昭瞧著他離開的背影,心情有點兒複雜。他終究是把她當侄女一般看待關心了,而她已經不需要了。這是誰也沒法子的事兒。

思忖一陣,她吩咐阿嫵安排一下,她要見一見元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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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午後,前前後後加起來,元老夫人已經等了近一個時辰,卻是一點兒脾氣也沒有,本來是可以有的,但在如今,不敢有。

裴行昭儀態萬方地進門來,在主座落座,阿嫵阿蠻隨行,一個奉茶,一個侍立在側。

元老夫人被晾了這麼久,心裡自然不舒坦,卻隻能受著。這麼多年了,裴行昭這是第一次肯見她。

裴行昭問道:“聽聞元老夫人一直想見哀家,卻不知所為何事?”

“太後娘娘,容臣婦說一句逾矩的話,我是你的外祖母啊。”元老夫人望著裴行昭,顯得特彆傷心。

裴行昭淡然道:“哀家其實不想有親友。”

元老夫人好一番長籲短歎,“太後娘娘小時候,我們沒儘心照顧,心裡有氣,也是應當的。可到底是已過去了這麼多年,該放下了。”

“元家對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