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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37 字 6個月前

房門前,推開門扇,舉步走了進去。

兩名女暗衛點燃了宮燈,行禮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陸雁臨臥在沒有被褥的架子床上,整個人早已憔悴失色,長發淩亂地鋪散著,臉色蒼白,雙?唇乾燥失色,瘦了整整一圈。但是之前已經喝了一碗肉粥,神智是清醒的,眼神是清明的。

看到裴行昭和楊攸相形而來,她掙紮著起身下地,向裴行昭行禮問安,聲音沙啞無力。

“我本想,餓死你算了。”裴行昭閒閒落座,“起來吧。”

“謝太後娘娘不殺之恩。”陸雁臨起身時,身形晃了晃。

楊攸自進門到此刻,都是滿眼驚詫。陸雁臨和貴太妃搭夥唱戲,她之前真沒往心裡去,還以為是裴行昭吩咐了陸雁臨去那麼做的呢。

隨後,金吾衛那邊傳出消息,說陸雁臨被太後臨時派遣了差事,出皇城去辦差了,要過幾日才能回來。她便又以為是裴行昭讓陸雁臨躲清靜避嫌,畢竟事關處置起來輕不得重不得的貴太妃。

這種事,她不認為有打聽的必要。畢竟,陸雁臨與裴行昭的情分,在她看,比起自己要深厚一些,對她們兩個的事,就算隻是出於好奇去打聽,落在陸雁臨眼裡也會變成打探或是彆有居心。

卻是怎麼也沒想到,陸雁臨受了懲戒,還是這樣重的懲戒。

楊攸自動自發地站到裴行昭身側,換了一陣子,才斂去情緒,聲色不動地觀望。

裴行昭望著陸雁臨,“想不想跟我說點兒什麼?”

陸雁臨回望著她,“我能說什麼?我說什麼,太後娘娘也不再相信了吧?”

裴行昭道:“從上次要你歇了進錦衣衛的心思,我便不信你了,對你有的隻是懷疑。”

“懷疑?”陸雁臨目光一閃,下意識地望了一眼楊攸,“懷疑什麼?”

對方的反應,加重了裴行昭的失望,她也沒掩飾,“說起來,我真是想不通,想不通陸麒的妹妹怎麼會做出那麼蠢的事兒。上回和貴太妃的事兒,你完全可以直接求見,怎麼偏要湊過去跟她一起生事?你不會告訴我,是想借著唱那出戲,繞個大圈子提醒我吧?那都是你自己就能辦到的,根本不用拉上貴太妃。”

陸雁臨沉默著。

“貴太妃身邊的紫薇招供了,她說是你安排在宮裡的眼線,之前出言挑撥,慫恿著貴太妃趕在清涼殿人多的時候去鬨事,也是遵從你的意思。”

“什麼?”說話的是楊攸,她蹙眉望著陸雁臨,又望向裴行昭,“是真的麼?不大可能吧?”

她也不是瞧不起陸雁臨,但是宮裡是什麼所在?年初宮裡鬨出醜聞之後,便清除了一大批宮人,還有膽子開罪裴行昭的人,得是怎樣的親信?而這種親信,得需要很大的財力或人脈才能收買,陸雁臨以前來過京城,但時間不長,中間又在地方上當差,怎麼可能做得到這種事?

“這就要問我們的陸郡主了。”裴行昭微笑,“陸雁臨,你自己相信這事兒麼?”

陸雁臨仍舊沉默以對。

“紫薇的確是居心叵測,但並不是你授意的,你還沒那個本事。”裴行昭道,“落在我手裡的宮人,犯了這種錯,必死無疑,不牽連親友都算好的,你哪兒來的時間培養這種人手?我從進宮到如今才幾個月?你怎麼能做得到?”

“太後娘娘怎麼想,便是怎麼回事吧。”陸雁臨牽了牽嘴角,“橫豎我在您眼裡,也已經是留不得了,日後不過是看您的心情,殺了,或是像裴行浩那樣,生不如死。這幾日,真的是度日如年,該想到的,我也都想過了。”

“所以,不打算給我個交代?”裴行昭問。

“既然已經不相信我了,我還能說什麼?”陸雁臨抬了眼瞼,定定的、靜靜的望著裴行昭,“不如我問您一些問題吧?我倒要看看,您能不能給我一個說法。”

“你說。”

“其實要說的事情,您上次在言語間提過,於您算是隨口一說,於我卻不是。”陸雁臨語聲很輕,有一種令人分辨不出是什麼的情緒,“您問我,該不是懷疑您是害得我哥哥和楊楚成蒙冤而死的罪魁禍首之一吧?現在我告訴您,是,我懷疑您。”

“你是瘋了不成?”楊攸往前跨出一小步,“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

“你少在這兒惺惺作態,”陸雁臨諷刺地看了她一眼,“你敢指天發毒誓,你沒有過這種懷疑?你沒有這種疑心,以前做什麼總纏著我問長問短?你想要我說的,不就是與太後娘娘有關的事兒麼?不就是想知道,太後娘娘翻案的細枝末節,有沒有作假之處,又有沒有被她完全掩蓋的事實。”

楊攸沒說話,直接走到陸雁臨麵前,甩了她一巴掌,把人打得摔倒在地上,“我敢對天發毒誓,何時都可以,我從沒對太後娘娘有過任何疑心,如若此言有假,讓我天打雷劈,楊家全族不得善終,死了也要下十八層地獄!”

裴行昭抿了抿唇,有點兒無奈了,“吃飽了撐的,好端端的你跟她較真兒做什麼?”

楊攸深吸進一口氣。她還沒解氣,心裡著實氣狠了,素手握成拳,沉了會兒才緩緩鬆開,站回到原處。

裴行昭睨著陸雁臨,“說,你接著說。想說什麼都可以,不會有人再浪費力氣打你了,起來。”

陸雁臨站起來,用衣袖擦去口鼻沁出的鮮血,“我就是懷疑你。”她語氣裡沒了恭敬,抬起臉的時候,表情也隻有冷漠疏離。

“然後呢?”裴行昭道,“你現在最不招我待見的一點,便是總說廢話。在外頭當差的那些日子,你是一點兒正事都沒乾吧?連會說話的長處都弄丟了。”

陸雁臨似是而非地笑了笑,“我不明白,明明承受切膚之痛的是陸家、楊家,你卻怎麼比我們做的還多?翻案昭雪,我們必須感激你,可到了如今,你已貴為皇太後了,卻怎麼還揪著那個案子殺人?

“你為了兩個袍澤,拚死拚活忙忙碌碌這麼久,隻是因為什麼袍澤之情?袍澤之情真那麼堅不可摧的話,你與我便不會有今時今日、此時此刻——我懷疑你,便是已經不再將以往的情分放在第一位。

“這算是背叛麼?你可以說是,可相應的,你看,背叛袍澤也沒多難,對不對?”

裴行昭神色平靜,語聲淡然:“我先聽著你說,至於怎麼想的,會不會告訴你,再看情形。”

“我說了,你已經到了貴不可言的地位,再翻那個冤案根本不合情理,除非是你心虛,除非那案子就是因為你才發生的。

“我哥哥和楊楚成就是因為你的緣故,才去了那所宅子,才在鋃鐺入獄之後,又落到姚太傅手裡,他可以肆意地公報私仇。

“姚太傅是遷怒了他們,真正痛恨的是你。借刀殺人,本來就是你最擅長的。不,應該說你最擅長的就是殺人,至於玩兒什麼花樣,那還不都是信手拈來?

“如今殺的那些人,你給的理由都是再翔實不過,可對你來說,對裴太後來說,做到那些不是輕而易舉的麼?

“我是跟人交接公務的時候耽擱了,但就算是不耽擱,我也懶得及時趕到京城,看到又一批被你推下黃泉的人。

“你不過是要把事情做絕,要消除所有的蛛絲馬跡罷了。

“若不是,請你給我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楊攸現出了剛進門時的驚詫,“你那腦子裡現在裝的都是什麼?在質問太後娘娘之前,最應該做的是把你自己的嫌疑先洗清楚!”

第14章

陸雁臨嘲弄地看了楊攸一眼, “太後娘娘已經對我生疑,而我有無嫌疑, 她自然會查清楚, 至於怎樣告訴你,我便不得而知了。”

楊攸回以嘲弄的一瞥,“你已經變成了一條瘋狗, 誰會將犬吠當回事?”\思\兔\網\

陸雁臨轉向裴行昭,“你種種作為, 為的都是邀買人心,得到天下將士百姓的擁戴, 冤案如此,廢除殉葬製亦如此。

“你自幼被逐出家門, 長達七個年頭,那幾年你到底怎麼過的, 無人知曉, 同樣的,也便無人知曉你因為那段經曆,生出怎樣的野心, 有多想站到最高處。

“人為了蓬勃的野心,本就可以付出一切。史書中的女子翹楚, 連親手殺掉兒女的事情都做過,袍澤又算得了什麼?

“太後娘娘,你的祖母、生母、胞弟即便是有著天大的過錯,也養育、陪伴到你六歲,可你是怎麼對待她們的?你的心腸之冷酷, 已經駭人聽聞。

“你比起同道中人的前輩, 已經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然, 你做了這麼多,也得到了相應的回報,已然執掌天下大權,主宰蒼生沉浮。旁人若能效法,我相信會有無數人步你後塵。”

裴行昭一直像是在聽人講故事,情緒不見絲毫波瀾,“能講出這麼多聽起來像回事的歪理,足見不是一點兒腦子都沒有,可你行事怎麼會那麼沒有章法?

“不論你以為我是怎樣的人,都該明白一點,扳倒我、給我扣帽子都是最不明智的事。

“你該做的是臥薪嘗膽,長久地蟄伏,伺機置我於死地。怎麼就那麼輕易地引起我的疑心?

“我要是連你哥哥都能害死,除掉你又算得了什麼?

“姑且當做你認定你說的那些歪理,那麼,到底是誰給你施壓,使得你這般急躁?說句不好聽的,你這是在明打明地找死。”

陸雁臨似笑非笑,“扳倒你,對誰而言不是癡人說夢?我就是要急躁行事,讓你知曉我對你的懷疑,再讓天下人知曉,你對袍澤的至親亦能翻臉無情。不論你怎樣處置我,都會引得眾多將士多思多慮。”

裴行昭唇角揚了揚,“置之死地而後生、挑撥離間、激將法,要是這樣想,也勉強算是有謀略。”

“為何不解釋?”陸雁臨逼問。

“我沒必要向任何人解釋。這次過來,喚上楊攸一起,是要說說我與陸麒、楊楚成的淵源。”

楊攸略一遲疑,道:“您是不是年幼時就認識了兩位兄長?”

裴行昭頷首,“是。怎麼會有此一問?”

“哥哥與您相識沒多久,相處的時候,就跟真正的兄妹一樣,特彆自在、親近,可你們又明明不是輕易對誰敞開心扉的性子。以前想,可能是特彆投緣的緣故,現在聽您這麼說,便覺得你們早就相識。”

裴行昭一笑,“我活到如今,終歸算是很幸運,在軍中遇到伯樂,在幼年落魄時,則遇到了改變一生際遇的貴人。”她對楊攸指了指近前的座椅。

楊攸落座。

裴行昭道:“最初到軍中,不過是個小毛孩兒,沒人在意我的經曆。剛有點兒名氣,三叔尋了過去,人們曉得我是裴錚的女兒,六歲那年離開家門,之後我去了何處,是何經曆,沒人問起。

“落魄的經曆,關乎一個家族的秘辛亦或家醜,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