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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38 字 6個月前

瞧著大人忙得緊,今日就不打擾了,回去備下好酒,恭候大人隨時登門,你去內務府也行。”

同樣的意思,她的言語就讓人心裡很熨帖,許徹笑道:“我送郡主。”

轉過天來,林策就又有時間去見裴行昭了。

下午,對著那一局上次沒走完的棋,她對裴行昭說了昨晚的事,末了道:“我養不養男寵,沒跟許大人挑明,沒必要。目前能做的似乎隻有這些,您說呢?”

裴行昭嗯了一聲,“也算是給他們的提醒。但你說過的話,許徹都會核實,禁得起查麼?”

林策認真地道:“除了男寵的事兒,都是真的,寫下來的口供更詳細,還附有我進京後每日的行程,具體到哪個時辰哪一刻——幾年前開始,就有專人負責這一項,方便我回顧人情往來。”

裴行昭頷首,“你真正顧慮的是貴太妃吧?擔心她在宮裡生事。”

林策笑得眯了眯眼睛,“是啊,我和他們母子都算不上有來往。康郡王被我算計,他有沒有告訴貴太妃,我拿不準。”

“放心,在貴太妃那兒,有人替你背黑鍋。”

“嗯?誰?”

“我。”

林策愣了愣,悶聲笑起來,“她怎麼會認為是您除掉了康郡王?懷疑我都不該懷疑您。”

“你在貴太妃那兒,到此刻為止,都是清清白白。”

林策笑得手腳發軟,“天啊……我就說,康郡王怎麼會那麼蠢?憑著打聽到的一點兒消息就要算計我,卻不知道我帶的親信起碼強過他的人手百倍,更不曉得我最討厭被人威脅。他這是隨了貴太妃,先帝的老謀深算,是一點兒也沒學到。”

“先帝的老謀深算,可能全被外人學去了。”裴行昭捏開一個小核桃,把一點碎渣彈到林策身上,“雖說不是有心的,到底是坑了我一回。”

林策則是身心舒泰,把盛著櫻桃的碧色荷葉盤端到自己跟前,津津有味地享用,“噯,櫻桃也特彆特彆好吃呢。您怎麼不愛吃水果?多虧啊。”

裴行昭笑開來,“你個吃貨。滾的時候帶上一小筐櫻桃。”

“回頭我送您一些好顏料,真的特彆好,這是我爹交代過的,才想起來。”

“行啊,回頭畫一幅你的工筆肖像,送到你爹手裡,他也就放心了。”

“誒呀,彆把他樂瘋了才好。”林策一副很擔心的樣子。

裴行昭忍俊不禁,盤亙在心頭的火氣消散了許多。

“還有個事兒,您聽了應該也會高興。”林策道,“從昨日起,人們談論起康郡王的案子,口風就變了。起初宗親人人自危,生怕下一個送命的就是自己,這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有人卻說,康郡王那是自作孽,打量那些跟過權貴的小倌都是省油的燈麼?說不定是他那麼招搖地招攬了好幾個新人,還在什刹海的水麵上尋歡作樂,惹得哪個跟過他的人妒恨難消,便□□了。還說,在江湖,康郡王這種癖好的人不值錢,最多三五千兩,還是衝著他的身份。”

裴行昭的確挺高興的,“這是誰說的?”雖說是歪理,但不懂江湖行情的人是大多數,官場裡懂的人也不便反駁。

“這回連楚王、燕王都是聞訊之後幫忙敲邊鼓,那個一本正經胡說的人,我做夢都沒想到。”

“是誰?再賣關子就沒收這盤櫻桃。”

“那可不成,”林策左手忙著落子,右手忙著護住櫻桃,“是我們的楊郡主。”

“楊攸?”裴行昭微微睜大眼睛,著實意外了。

“我來宮裡之前,特地去問過楚王。”林策道,“最先楊郡主是跟在府裡做客的幾位夫人閒話家常時說的,隨後去一間酒樓,在大堂恰好遇見過幾個熟人,念叨起這事兒,便又說了一遍。她哪兒像是會說謊造謠的,擱誰聽了能不往心裡去?”

“這倒是。”

“到酒樓怎麼就恰好遇見了熟人?”林策偏了偏頭,“這下好了,大堂裡食客魚龍混雜,也就散播到民間了。這位小郡主,有一手啊。楚王、燕王助陣,我再提醒一下大家,康郡王的胞妹可是斂財不手軟、捐銀子最摳門兒的安平公主,過不了兩日,風向就完全變了。”

裴行昭一笑,心裡暖暖的。民間有沈居墨轉移百姓的注意力,加上身邊這幾個造出的聲勢,再不需擔心什麼。楊攸為自己著想,不聲不響地出力,感覺還是很好的。

想到楊攸,裴行昭便不免想到了廖雲奇的事。他是拉家帶口地往京城裡來,加上自己就有傷病,趕路的速度便如蝸牛一般,據錦衣衛說,還得需要十天左右進京。

楊攸這個發小,與她情義深厚該是做不得假的,但真正麵目就是楊攸所看到的那樣麼?

廖雲奇在養傷期間,應該更警覺才是,且也不至於被人毫無破綻的得手,卻被徐興南生擒了,成為了要挾楊攸的把柄。

廖家對外沒有聲張,也算是常理,但自事發到楊攸趕去之時,日子不短了,廖家也沒能發現事情與徐興南有關,瞞外人的工夫倒是一流,彆說尋常人了,就算是錦衣衛也沒發現廖雲奇不見了。

固然是廖雲奇隻掛著個閒職在家養傷的緣故,錦衣衛不大上心了,可那麼多天沒發現異常,正常麼?

地方上的錦衣衛,興許不如在京的精銳壓力更大,但也不至於大意到這個份兒上,裴行昭又不是沒在地方上待過。

楊攸必定意識到了這些,但是不便對任何人說。不到可以做出結論的關頭,誰願意質疑與自己有過命之交的人。那也需要莫大的勇氣,形同親手往自己心頭捅一刀子。

如果廖雲奇可疑,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思忖間,慈寧宮有內侍來傳話,替太皇太後問太後,能否去見一見貴太妃。

裴行昭說隻管去見。

太皇太後原本是念著貴太妃正在經曆喪子之痛,想和她商量一下做法事的事,結果宮人卻發現那邊不對勁,到壽康宮打聽,被阿嫵撞見了,也沒惱,說了說經過。

太皇太後這才知曉侄女乾的匪夷所思的事,起初真是想撒手不管了。可是,姑侄兩個在宮裡相伴那麼多年,如今就是再瞧不上,積累的情分也是難以磨滅的,做不到不聞不問。

太皇太後乘著肩輿,去了貴太妃宮裡。

貴太妃已經被那八個宮人收拾得不敢再出言詛咒太後了,蓬頭散發地窩在寢殿的床上,一時哭泣,一時咬牙切齒。

太皇太後轉過屏風,看著她浮腫的麵頰,幾近猙獰的表情,歎了口氣。

貴太妃循聲望過去,看到姑母,全沒了往日的恭敬,嘲弄地問道:“您是不是幫那個活土匪來教訓我的?覺得我還不夠慘?有沒有帶白綾鴆酒?”

太皇太後扶著內侍的手,走到床榻近前,細細端詳片刻,壓下了再次歎氣的衝動,“你根本不知道太後是怎樣的人,她要是想除掉你兒子,讓你兒子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都是輕而易舉的,哪裡需要鬨成需要人查證的案子。”

貴太妃隻是冷笑。

“你怎麼就不想想晉陽、康王妃,怎麼就不想想自儘的姚太傅、崔家老太爺?還有她的祖母、母親、胞弟如今的處境。”太皇太後語重心長地道,“那些人死的死,要不就是生不如死,你待在這宮裡,就不能騰出點兒時間琢磨琢磨?”

貴太妃的雙眼總算恢複了一點清明之色。▲思▲兔▲網▲

太皇太後見她聽進去了,便緩和了語氣,遣了宮人,坐到床上,“我活了一把年紀,如果不是因為那些血淋淋的事情,怎麼可能完全折服於一個年近十八歲的女孩子?不論皇室中人,還是外麵在朝堂、家族呼風喚雨過的人,她裴行昭怵過誰?一兩個月,直接間接死在她手裡的人多了去了,朝臣生事的情形也不少見,她輸過麼?”

貴太妃隨著姑母的言語,想起了那一場場發生在京城的腥風血雨,那一個個她親耳聽聞的人的慘狀。居然都是裴行昭做的?她看牢對方。

太皇太後進一步推心置腹,道:“晉陽、姚太傅才是值得裴行昭忌憚的人,你兒子的城府、分量比得上他們?即便是楚王妃,分量也不輕啊,她的夫君可是楚王,到了是怎樣的?保不住發妻,卻很快為裴行昭忙前忙後,隻怕出的力少一分似的。

“楚王生母沒你位分高,卻早早成了親王,難道不比你兒子有手段?那樣的人,都成了裴行昭的擁躉,畏懼到了骨子裡是一定的,但裴行昭深諳馭人之道也是事實。

“你當先帝誇她是奇才,真的隨口一說的褒獎?他是動輒誇誰的性子?隻是尋常人,他怎麼敢把自己的兒子托付給人家?”

“您的意思是,我兒子根本不值得裴行昭出手?”這一點其實該是讓人覺得憤怒的,但此刻的貴太妃是疑惑更重,“真的麼?可不是她還能是誰?誰辦得到?”

“這不是在查了麼?”太皇太後道,“刑部和錦衣衛合力,如何都會查個水落石出。你不能因為最嫉恨最忌憚誰,就什麼事都往人家身上扯。說起來,是不是那個叫紫薇的在你耳邊說這說那的,才讓你認定了壽康宮?”

貴太妃反應慢,沉%e5%90%9f多時才道:“好像是……”

太皇太後無語,“是你宮裡先前當差的人瞧著她這兩日不像話,稟明了皇後和太後宮裡的人。下人都覺得荒謬的事,能是真的?你傷心憤懣我曉得,可也不能胡折騰啊。還跟太後倚重的陸郡主聯手唱起了戲,可真有你的。那位郡主怎麼跟發瘋了似的?你們這是在合夥兒打太後的臉哪,隻這樣處置,你就燒高香吧。”

貴太妃琢磨了好一陣,頭慢慢的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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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日,康郡王之死引發的議論的風向有了明顯的變化。

喬景和、許徹那邊還沒什麼實際的進展,裴行昭也不催。死的那個人的親娘都沒個人樣兒,一點兒正事沒有,她又有什麼心急的?

朝堂上倒是也沒什麼大事,每日收到的折子不少,不說正事隻請安的折子越來越少,說職權內實務、反映問題的折子越來越多。

這是裴行昭喜聞樂見的,為此多花費些時間也心甘情願。

繁忙自有繁忙的好處,讓她沒工夫去顧及那些徒增不快的人與事。

裴顯那邊遞話過來,說大夫人的娘家人進京了,鬨著要將大夫人、老夫人和裴行浩移出祠堂另行安置,他可以應付,讓她不用掛懷。

裴行昭倒是真的不擔心。本來麼,就算自己這個二叔還是做甩手當家的,隻有二嬸,也足夠應付尋常門第的人了。

晾了陸雁臨整整五日後,裴行昭聽看守的女暗衛說,這幾日都水米未進,再過一兩日怕就玩兒完了,她想了想,遣人喚來楊攸,一起用過晚膳,去了後花園那個管著陸雁臨的小院兒。

看守陸雁臨的都是暗衛,見了裴行昭和楊攸,無聲地行禮。

裴行昭打個手勢,讓他們撤了,自己與楊攸走到東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