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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74 字 6個月前

跟他理論到底,鬨到太後麵前也會竭儘全力。雖說行浩的事,你要擔個教子不嚴的罪名,但這樣關著你怎麼都說不過去。要知道,你要是在府裡跟不在一樣,你娘家也就算是跟皇親國戚的裴家做不成姻親了。”

透著殘酷的說辭,卻是實情。大夫人想到前兩次相見時裴行昭的樣子,心就落入了深淵似的,黑不見底,卻還是掙紮著讓自己往好處想。行浩的四肢情形是很嚴重,但不見得沒有人能醫治得見好,即便是為這一點,她也不能放棄,隻要有一絲希望,就要樂觀對待。

裴行昭那邊,派李江海走了一趟,往裴府照規格送去了祭品。

隨後,收到沈居墨的信。

沈居墨現居什刹海,昨晚康郡王的事鬨出的動靜委實不小,他的手下很輕易就弄清楚了原委。事關皇室中人,他少不得及時相告,另外提及的,便是關乎付雲橋行蹤的事。

字裡行間,他顯得有些惱火,到如今,也隻有幾名幫裡的人說見過付雲橋,但地點都是在不起眼的客棧、飯館,連話都沒說過。那等地方,很可能隻是付雲橋經過,毫無價值。

裴行昭回信給他,寬慰他這不是急得來的事兒,甚至不能抱有希望,平時能兼顧就兼顧著,不能就算了,正事要緊。

付雲橋給她埋下的刀,是否鋒利還要兩說,而且也不過是她需要防的賊裡麵的一個或兩三個而已,真沒必要太當回事。

信末,裴行昭說,等我得空了找你喝酒去。

偶爾疲憊的時候,她會想,如果不曾進宮,不曾進官場,如今自己應該是漕幫的二把手,與沈居墨遊離於廟堂與江湖之間,時不時把酒言歡。

那是另一種豪情、飛揚並存的光景,很值得憧憬。

老爺子和沈居墨會是她最放心也會一直存在的退路。隻是,她不會需要。

她在決定進宮之際,便在心裡做了抉擇,不論到了什麼地步,來日隻會一往無前,絕不回頭。

牽係太多人的人,沒資格也沒餘地回頭。

下午,四名言官帶著折子進宮來,其中包括吏科兵科給事中,當麵向太後彈劾康郡王在外買醉、夜宿男風館,實則就是情形惡劣的眠花宿柳,加之先帝國喪過去並沒多久,他便這般縱情聲色,委實不孝。

裴行昭早就料到了,麵上卻顯得很是為難,喚來閣員商議,這種情形該如何處置。

畢竟隻是品行上的事情,康郡王又沒掛官職,影響再惡劣,也隻是皇室再一次被抹黑丟人,處置的話,是輕不得重不得。

再說了,林策的意圖也不是真把康郡王怎麼著,隻是敗壞他的名聲,對他的婚事形成最大程度的阻礙。

閣員相形而至,包括剛入閣的喬景和,聽明白原委,先是麵麵相覷,隨後探討了一番,最終張閣老做出總結,對裴行昭道:“內閣的建議是小懲大誡,太後娘娘傳一道警醒訓斥的旨意,命康郡王閉門思過三個月。”

裴行昭頷首,“如此也好,再罰黃金四百兩吧,用來賞給彈劾康郡王的這四位。”說著,看向四名言官,褒獎了幾句。

又能得到一百兩黃金的賞賜,還被小太後親口誇獎,讓四名言官喜出望外。

他們也知道,這事情真不算大,而且需要顧忌太皇太後。如果那位老佛爺聞訊過來求情,小太後怎麼都要給婆婆麵子,說不定隻是敲打幾句了事。沒想到,他們逗留這麼久,太皇太後也沒過來,太後直接拍板了,還對他們予以肯定。

四個人笑著謝恩,心滿意足地出宮去。

他們不知道的是,曾顧忌的太皇太後,這會兒壓根兒就不知道他們進宮來是做什麼——裴行昭和皇後相互幫襯之下,前朝後宮涇渭分明,裴行昭每日處理的事情,後宮得到消息的時間,基本上跟各家命婦差不多。宮人都要等事情已經傳開了,才敢口口相傳。

裴行昭讓內閣擬了一道旨意,命宋閣老去傳旨。宋閣老是康郡王的舅舅,他想訓斥就雪上加霜,想做好人就寬慰一番,橫豎說什麼都不需為難。

宋閣老其實早就打心裡把太皇太後、貴太妃和康郡王扔一邊兒去了。太皇太後安生了,意味的就是貴太妃也不敢生事了,康郡王想作死,宋家被連累的程度也有限——跟他隻是尋常親戚一般走動著,逢年過節相互送禮,相互從不串門。以前是怕先帝忌憚,現在是怕太後和皇帝忌憚。

至於侄女賢妃,宋閣老還是很放心的,那孩子很受太後和皇後照拂,意味的就是在宮裡終究選對了路、熬出了頭,沒道理放著好日子不過。他多幫幫她父親,她便也不會給他上眼藥。

再者,宋閣老也算看清楚裴行昭用人的路數了:你有用武之地,沒有大錯的話,她就算看你再不順眼,也會讓你發揮作用,相反,沒有能力又行差踏錯的話,那就隻有被逐出官場一條路可走。

宋閣老從速到了康郡王府,打算傳旨之後就趕緊回內閣值房,手裡還有不少事情呢,沒想到的是,康郡王不在,出門了。

他慪火不已,黑著臉在花廳喝茶等待。

康郡王去找林策了。

一大早,他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渾身都不舒坦。坐起來,便看到床頭放著一封信。

寫信的人告訴他,帶走了他貼身佩戴的玉牌、玉佩,照顧不周,還請海涵。

僅此而已。

他費了一番功夫,才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當時氣得渾身發抖。

出了男風館,自家的馬車不見蹤影,吃力地走出去好一段,才雇了一輛馬車,得以回到府中。

他那時就想去找林策算賬,可實在是難受的厲害,吩咐管事帶上些銀錢去堵住男風館裡的人的嘴巴,再派人請了位相熟的大夫來把脈。

大夫說他中了迷[yào],眼下醒了便是沒有大礙,服一碗安神的藥,再休息一半日就好了。

康郡王彆無選擇,服下湯藥,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之後,總算感覺好了不少,因為出了虛汗,便去沐浴更衣。

洗澡的時候,他發現身上居然青一塊紫一塊的,那情形,和被蠻橫對待的女子在事後的情形無異——他今年二十了,府裡是有侍妾的,偶爾情緒惡劣,對女子便沒個輕重。

今時今日,他竟是這種情形!

那麼,昨夜到底發生過什麼?他到底被人怎麼了?

他腦子裡轟的一聲,已不敢再想下去。

匆匆忙忙地穿戴整齊,也理清楚了思路,他當即吩咐人備車,從速趕去林郡主府。

林策沒出門,也沒讓他等,命小廝把他請到了後花園。

林策站在芳草地上,在看幾名小丫鬟放風箏,瞧見康郡王,笑容溫和,命近前的仆人退後一段,與他站到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下說話。

康郡王黑著臉,開門見山:“我的配飾,是不是在你手裡?”

林策也不繞彎子,“沒錯。”

“要怎樣,你才能還給我?”

“要怎樣?”林策訝然失笑,“不要你怎樣,我也不會歸還。何時你死了,我才會讓親信把東西放進你的棺材裡。”

“你簡直心如蛇蠍!”

林策好脾氣地提醒他:“難道不是你先設局要害我麼?昨日中招的若是我——”

“我不過是要在婚書上留下你的印信和手印!”

林策揚了揚眉,“連我隨身攜帶印章的習慣都知道?看起來,林家的下人真是該清一清了,回頭我就告知家父。”

“我真的隻是這樣打算的,沒想把你怎麼樣,你又何必歹毒到這地步?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這話不對,好處可多了。”林策笑道,“見貴太妃的時候我就在想,日後誰嫁了你誰倒黴。既然你送上門來找不自在,那我就斷了你娶妻的路。”

康郡王的臉色愈發難看,“你也不用把話說絕,不過是不同意結親,那我歇了這心思不就得了?說白了,你把我害到這地步,我又怎麼可能敢娶你進門?作為彌補,你可以開條件,隻要我能做到的,都會去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說的是實話,人不能隻想著自個兒,凡事都要為彆人想一想。你是不敢娶我了,卻會惦記彆家的閨秀,人家要是不同意,你不定又會想出怎樣上不得台麵的招數。女子憑什麼要被男子擺布?我就不信這個邪,就是要你一輩子都記住這個教訓。”

她雖然笑若春風,眼神卻是涼颼颼的,且透著堅決,如此,便是真的不打算開條件。那麼,他就得儘快斟酌出誘人的條件,意圖她改變心意。

林策卻不給他時間權衡,繼續道:“日後,你的名聲會讓女子退避三舍,隻要不是蠢到無藥可救的人家,便不會將女兒許配給你。你就老老實實地自個兒過一輩子吧,不要作孽禍害人了。

“再者,管好你自己,管好所有知曉林家任何秘辛的爪牙,我的事,隻要傳揚出去,我就找你算賬,會有名聲最不堪的與很多人廝混過的小倌跳出來,說曾與你共度良宵,證據就是你的配飾,而且,我不介意你與小倌假戲真做,隻要他瞧得上你。

“敢再惹我,我也不介意找個染了臟病的人服侍你幾日,讓你這下流的人患上肮臟的病,麵目可憎地死掉。你該明白,憑我親信的身手,隨時能把你綁了,還不讓外人察覺。

“不信,就試試。”

康郡王氣得臉都綠了。

“請回。”林策閒閒地走開去,揚聲吩咐下人,“送客。”

康郡王除了走,還能怎樣?半路上,聽說宋閣老去府中傳旨,便知昨晚的事情鬨大了,一時間卻是無計可施,恨不得當即昏死過去幾天,躲過這最令人無地自容的情形。

宋閣老等回了康郡王,直接讓他接旨,語聲鏗鏘地宣讀完旨意,隨後隻言片語也無,冷著臉離開。

天擦黑的時候,貴太妃才聽說了兒子昨夜胡鬨、今日被彈劾訓斥罰了黃金的事。

原本她正滿懷欣喜地等候好消息,突然來了道驚天霹靂,整個人完全懵住了。

她想不通,兒子怎麼會去那種地方,嫖的還不是青樓女子,是小倌。

好男風又聲名在外的人,不是弄得家宅不寧,就是脾氣惡劣動輒打人甚至殺人。

那種人,尋常女子,即便是小門小戶也是斷然不肯嫁的。出身那麼好,又將掌管內務府的邵陽郡主,又怎麼肯嫁這樣的人?

不用想了,和林家結親的事泡湯了。

不,這已經是和所有出身高貴又得太後器重的女子斷了結親的可能。

他為什麼要這樣?

忽然間瘋了不成?

貴太妃如何都想不通,連哭都忘了,隻是木呆呆地坐在三圍羅漢床上,望著麵前的虛空出神。

這時候,太皇太後遣人來喚她到慈寧宮。

貴太妃神色木然地過去了。

太皇太後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你兒子做的好事!先帝要是在,少不得打折他的腿!他回京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