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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36 字 6個月前

便找太皇太後和太後哭訴兒子被豬油蒙了心?

真實情形應該差不了多少,但她實在沒必要那麼做。先帝的一個妾室而已,裴行昭隨隨便便就能處置掉,說話全無分量,卻能實實在在地把她的嗜好散播得人儘皆知。

她不覺得那有什麼不好,可也真沒什麼好宣揚的,世風開化之前,真沒必要用男寵的事由讓自己名氣更大。

最重要的是,父親聞訊之後,一定會氣個半死。他早就知道她這事兒,見管不了她,便不遺餘力地幫她瞞著外人。這次她奉召進京,父親最擔心的就是她私下裡的行徑鬨得滿城風雨,一個大老爺們兒,每日跟個碎嘴子的老太太似的,翻來覆去地叮囑她,千萬千萬要謹慎,就算鐵了心跟他對著乾給他丟人,也等到把官職坐穩了再說,不然,年少時苦學的一切豈不是全都白費了?

那些話倒也說到了點兒上。

她從小到大,父親是把她當兒子養的,要不是她小時候身子骨孱弱,少不得文武一並學。九歲之後,身子骨調養的與常人無異,父親便押著她學了些簡單的拳腳功夫,實打實地練習了幾年騎射,不知道罵了她多少回笨、懶——這方麵,她不跟他抬杠,學到的那點兒三腳貓的功夫,上沙場就等於是伸出脖子給人砍,作用不過是看起來柔弱但身板兒不錯,長途奔波也應付得來。

而她之所以吃那份兒苦、挨那份兒罵,是因為要是不學,父親就不讓她再讀書習字,她怎麼受得了?

她誌向不在沙場,卻不代表她沒有抱負。她希望自己像很多文人中的名臣一樣,幫朝廷治理天下,不求青史留名,起碼活著的時候是有價值的。

到如今,時常有生逢其時的念頭在她心頭閃過,因為先帝不拘一格用人,裴行昭亦是如此,且能代替皇帝號令天下。

如此一來,她一身所學,前幾年積累的所有經驗,都不愁用武之地。

每次想到這些,她都會躊躇滿誌。

正因此,她行事才要更加謹慎而且果決。

種種想法飛快地閃過腦海,林策仍舊不動聲色,“那您這次過來的意思是——”

貴太妃笑道:“我就想過來親口告訴你,康郡王鐘情於你,我也是打心底地喜歡你,我們母子如此,太皇太後便也會如此,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你是什麼意思呢?欺負我剛到京城,便料定我不知道小太後早把太皇太後收拾服帖了?到此刻,林策忽然明白,康郡王為何不將他的真實意圖和她的底細告訴貴太妃了——這不是個能辦事的人,也隻能做這種敲邊鼓的事兒,連這做的都不怎麼樣,生怕人不知道她有多急切似的。

她笑容裡便平添了幾分玩味,“可是,據我所知,親王郡王的婚事,需得皇上或是太後賜婚。”

“可就算是皇上、太後賜婚,也得被賜婚的兩人都打心底同意才成。”貴太妃道,“再說了,還有太皇太後呢,她老人家傳旨也是一樣的。她是宋閣老和我的親姑母,這你總該是曉得的。”

林策卻又多了一個不將計就計的理由:她要是嫁給康郡王,便是繞著彎兒地與當今次輔成了親戚,太後不忌憚,彆的重臣卻會忌憚,不是刁難宋閣老,就是刁難林家,一方倒黴,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太皇太後多年來不問世事,誠心向佛,這是我早已知曉的。”林策道,“再說了,慈寧宮的宮人,不是年初才鬨出過醜聞麼?太皇太後還為此愧悔不已,這也是誰都知道的。不需問也猜得出,眼下她老人家不會管這種事,皇上又已微服出巡,定要將這種事托付太後。”

貴太妃沉%e5%90%9f片刻,道:“憑你的出身、樣貌、才情,不論如何都要嫁得最風光體麵。眼下,皇室裡年歲與你般配的,不過是楚王、燕王和康郡王,楚王便不用我說了,之前娶的那個女子,實在是不像話,可是,那何嘗是一個巴掌拍得響的事兒?你說是不是這個理?燕王麼,”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更不用說了,以前胡鬨過什麼事兒,大家也都心裡有數,聰明的女子怎麼會嫁他?如此一來,便隻剩了我們康郡王了,她是太皇太後的親孫子,當朝次輔的外甥,這怎麼算,也配得起你。我反正算來算去的,也找不出比他更適合做林家乘龍快婿的人了。”

誇起自己的兒子,倒真是不遺餘力啊。康郡王要是招先帝待見,怎麼都會讓宋閣老在朝堂更得臉;反之,要是招宋閣老待見,宋閣老怎麼都會幫他斡旋,起碼給他在六部掛個閒職,而不是總辦那些臨時指派人的差事。

貴太妃腦子不靈,還把彆人當傻子。

林策想,往後也不知道誰會那麼倒黴,嫁給康郡王。這樣的婆婆,哪怕名不正言不順,也夠讓人喝幾壺的。

“您容我再想想。”她溫言軟語的,“況且這事情又不是我能說了算的,家母雖然早逝,可我還有家父,凡事需得他做主。”

“我明白,我明白。”貴太妃因她格外討喜的態度,會錯了意,以為她私心裡是同意的,卻不好明言,便用長輩說事,“令尊那頭,我們已經派人八百裡加急趕去了,隻要他點頭,太後就沒有不賜麗嘉婚的道理。”說著,取出一對兒價值連城的鑲嵌寶石的鐲子,“這對兒鐲子,你先收著,橫豎是必然能成的事兒。”

林策細看了那對鐲子兩眼,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笑著婉拒:“還是等家父那邊有了準信兒再說吧,我不能收,萬一要是損毀了,我可賠不起。”

“誒呀,這算什麼?”貴太妃根本沒辦法品出她根本就不想結親的意思,也就繼續自說自話,“等賜婚旨下來,我收藏的那些首飾還不都是你的?這對兒鐲子隻是算得上拿得出手罷了,便是不慎毀掉了也無妨。”

你是覺得無所謂,卻必然是上了賬冊的大有來曆的物件兒。真要是損毀了丟掉了,你兒子一定會大做文章,說我不但毀約還貪財,昧下了從宮裡出來的寶物。

林策滿心不屑地尋思著,神色中多了幾分鄭重,“您還是聽我的吧,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姻緣又必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能私下裡收您的東西,不合禮數,更不合尋常門第辦這種事的章程。”

貴太妃隻覺得她雖然是為官之人,卻是個非常守規矩的,完全不似宮裡那個活土匪,心裡便是十二分的滿意了,卻也不再堅持,“那好,就依你的意思辦。”說著站起身來,神色非常鬆快地道,“那我就不耽擱你了,回宮等候好消息。”

“好,我送您。”

送走貴太妃,林策笑著搖了搖頭。今年是什麼年頭?仕途得意,卻攤上了這麼一對兒母子,兒子與母親幾乎是兩個極端,一個奸得想讓她殺掉,一個傻得讓她驚奇。

估摸著貴太妃也就是剛回到宮裡,康郡王的帖子就又送來了。

他邀請林策晚間去什刹海,在水上的畫舫一聚。

什刹海倒是個好地方,有不少富貴門庭的畫舫長期徘徊不去,到了晚間,會有名伶、名妓、賣藝的人泛舟湖上,各展所長,很有些看頭。

他必然已經琢磨過她這種人的喜好了。

林策是想去看看,但不想在身邊的人是他,那會讓她興致全消,是以,她命管事對送帖子的人傳話:懶得走動,請康郡王來郡主府。

但是康郡王很堅持,傳信的人走了一個時辰之後便折回來,說康郡王已備了豐盛的宴席,請了助興的人,還請郡主賞臉。

助什麼興?林策沒好氣,卻是心念一轉,應下了,隨後便吩咐侍衛頭領:“去給我摸清楚,瞧瞧康郡王要玩兒什麼把戲,他若沒安好心,你該知道怎麼做。”

侍衛頭領領命而去,傍晚時回來複命,與自家郡主細說了詳情。

林策顧盼生輝的明眸微微眯起,笑得像隻黑心狐狸。

晚間,什刹海的水麵上,畫舫悠然地穿行,燈籠的光影將水麵映照得流光溢彩。

林策如約來到康郡王備好的畫舫。

畫舫從外麵看便十分華美,裡麵亦是布置得富麗堂皇,卻不讓人覺得俗氣,感覺隻有名貴華麗。

康郡王站在船艙內,臨窗望著林策前來,從小船與畫舫間搭著的橫木走過,步子穩穩的,舉止優雅而輕巧。

她身著一襲月白色廣袖深衣,綰了高髻,顯得清清爽爽,又透著似是與神俱來的婉約柔%e5%aa%9a。

宮中的美人最多,康郡王是看著長大的,如今又有傾國容色的裴行昭,尋常再看女子,少有能讓他矚目的。∞思∞兔∞在∞線∞閱∞讀∞

林策卻是不同,因為行徑離經叛道,能力又是不容人忽視的出色,相見之前,便已讓康郡王生出幾分好奇,見到人之後,便會更加敏銳地捕捉到她的出眾之處。

裴行昭是絕無瑕疵的,但那種女子,天底下恐怕沒有任何男子能消受得了,睥睨天下的氣勢勝過帝王,再加上冷凜的氣質,簡直就是一座隨時爆發的冰山、火山,叫人不得不時時刻刻懸著心應對。

相較起來,林策就好太多了,樣貌是一等一的,又給人親切隨和優雅之感,是活生生的可以接近的美人。

康郡王緩步走到門前相迎。

林策走近期間,凝眸打量他。

長得還過得去,但要是放在她的男寵裡,立馬就會顯得過於尋常,沒一點兒看頭。

這樣也好。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這份兒心要比尋常女子重一些,康郡王要是樣貌過分出色,她真保不齊會心軟,歇了下狠手的心思。

到了康郡王跟前,林策屈膝行禮,一派大家閨秀的做派,“林策見過康郡王,問王爺安。”

“快免禮。”康郡王牽出特彆親和的笑容,打手勢示意她平身,又側身請她進到船艙。

船艙正中的花梨木圓桌上,擺著的並非什麼豐盛的宴席,隻不過幾色下酒的小菜,一壇酒,兩個酒杯。

“看起來,相見之前,我便已被王爺擺了一道呢。”林策落座後,斜睇著康郡王,風情流轉,更顯嫵%e5%aa%9a,“傳話的人不是說有豐盛的宴席麼?我可是為了一飽口福才來赴約的。”

康郡王莞爾而笑,“郡主莫要心急,時間尚早,水麵上兜售海鮮河鮮的小販來得還少,隻是些尋常的風味兒,耐心等等,晚一些便能置辦一桌彆開生麵的宴席。”

“是真的麼?”

康郡王頷首,神色如同哄孩子一般的耐心,“自然是。”

那份兒耐心,顯露的是他對她這個人的不認可,所以她說什麼做什麼,在他看來,都是需要付出耐心去包容忍讓的。林策心知肚明,卻是不以為然。她又不是為了哪個人的眼光看法活著的,尤其他這類貨色,有什麼資格評判彆人的長短?

康郡王親手拍開酒壇的泥封,倒了兩杯酒,“聽說郡主海量,且喜喝烈酒。說起來,這倒是與本王一樣。”

林策強忍著才沒撇嘴。她愛喝烈酒,是被父親帶出來的,等到聽說裴行昭也是這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