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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459 字 6個月前

家中。”

徐興南的心情惡劣至極。

她終歸是逼得他改弦易張。

他根本就沒打算放廖雲奇,本要讓那人永遠失蹤。

過了些時候,管事媽媽捧著簇新的衣物鞋襪、首飾匣子回來複命,依言放到內室。

徐興南打個手勢,起身走進內室。

楊攸亦步亦趨。

徐興南坐到一張太師椅上,好整以暇地觀望。

楊攸站在春凳前,視線筆直地對上他眼眸,抬手寬衣。

深衣、夾衣漸次落到春凳上。

她蹬掉避雪靴、白襪,赤腳站在地上,拔下發間銀簪,長發如瀑般傾瀉到背上。

她又卷起中衣袖管,褪下腕上的銀鐲、手指上的扳指,也放到春凳上。

動作停頓片刻,見他沒有反應,她解開中衣係帶。

這期間,兩人一直相互睨著對方,她眼中隻有冰冷,他漸漸陷入恍惚。

隻剩了纖薄底衣的時候,他雙?唇有些乾燥,喉結動了動。對上她噙著寒意的明眸,躁動才得以退卻,神智才恢複清醒。

“夠了麼?”楊攸問。

徐興南起身到她麵前,撥開她頸間一縷發絲,指腹撫過她精致而凜冽的鎖骨。

楊攸彆轉臉,閉了閉眼。

徐興南的手沿著她肩頭輕緩下滑,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涼,已然怒極。

他見好就收,鬆了手,語氣很柔和地強調:“我的攸表妹,終於回來了。”

她的表妹,他曾經的未婚妻,最震驚無措孤立無援時得到的是他的肆意羞辱、誅心之語。

“定親至今,不過虛以委蛇,隻因你是最堪用的踏腳石。”她隻是他利用的工具。

“與你在一起的每一刻,皆是逢場作戲。”他連表親情分都否決。

“不要怪我,你自找的。”他沒有一絲歉意,無恥到底。

她與親人都瞎了眼。

徐興南也轉身拿來新衣,一樣一樣,遞給她,看她穿上。

凡事得有個度,她已是太後器重的天之驕女,再者,所餘衣物也委實藏不了什麼。

衣物逐一上身,楊攸的手終於有了點溫度。

徐興南蹲下去,幫她穿鞋襪。

楊攸不允,他堅持。

“衣物是用你原先的尺寸做的,或許不是很合身,回頭再做一些。”他說。

楊攸雙手撐著春凳邊緣,看著他,心生困惑:何必如此惺惺作態?

不,不用奇怪。

不過是又一場虛以委蛇的開端。

徐興南對她服毒之事耿耿於懷,“是藥三分毒,何況那種東西。退一萬步講,你忍心拋下至親?”

楊攸不屑地扯了扯唇角。

徐興南語凝。給她穿好靴子,整好衣擺,他站起身來,悵惘地凝視著她,“關乎那些風波,關乎我以前鬼迷心竅犯下的錯,你想說什麼?”

楊攸反問:“說了有用?”

“我會彌補,給我時間。”

“成為籠中雀,也是彌補?”楊攸牽出一抹吝嗇的笑,“你慣於許下承諾,這習慣不好。”

“眼下我說什麼你都不信,那就耐心等一等,用心去看。”

“這是委婉些的承諾而已,大可不必。”

徐興南決定擱置這些敏[gǎn]的話題,“餓不餓?去吃點兒東西。”

兩人在書房用晚膳,葷素搭配的八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楊攸食不知味,卻也慢悠悠吃了不少。

徐興南吃得很少,大部分時間都在喝酒,喝酒時視線不離她。

用罷飯,撤下席麵,徐興南遣人去請兩位大夫過來,又喚護衛把廖雲奇帶來。

徐興南與楊攸站在屏風後,透過屏風間的縫隙,看著外麵。

兩名護衛帶進來一名男子。

男子特彆瘦削,半新不舊的錦袍罩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散亂乾枯的頭發遮擋住麵容大半輪廓,麵上有幾道猙獰的未愈合的傷;他走動的姿勢透著艱難怪異,右腳需得身形拖著往前邁步。

楊攸屏住呼吸,周身血液有片刻的凝滯。

她不想承認這就是廖雲奇,因而更加用心地打量。

主座上空無一人,良久無人出聲,男子抬起頭來,展目四顧。

楊攸得以看清他五官。

是廖雲奇?

真的是昔日那個笑容飛揚的廖雲奇?

真不願相信。

楊攸的手悄然握成了拳,死死的。

交友不慎最可悲的事,莫過於攤上名符其實的禍水。偏生他就這麼倒黴。

她轉頭,對徐興南示意可以了。

徐興南轉出屏風外,吩咐護衛:“即刻備車馬,我送廖公子回家。”

廖雲奇望了徐興南一眼,神色冷然,透著輕蔑。

“你被人突襲,九死一生,有人無意中發現並搭救了你,徐府聞訊,送你一程。”徐興南輕描淡寫地道,“我想,你也找不到我對你如何的證據。”

廖雲奇不語,緩緩轉身,向外走去。

楊攸發現,他背部的衣襟有一處滲出了血跡。

罩袍是臨時換上的。他身上到底有多少傷,隻有他自己知道。

雨已停了。

兩輛馬車疾行在寂靜蒼茫的夜色之中。

行至廖府門前,廖雲奇下了馬車,步履艱難地走向家門,有護衛要攙扶,被他輕輕推開。

須臾間,已得了消息的廖氏夫婦疾步而出,趕到兒子麵前,潸然淚下,急切地問長問短。

楊攸跳下馬,往前緩行一段。

廖雲奇莫名有所感知,轉頭望向她。他雙親亦隨著他視線望過去。

楊攸退後一步,緩緩跪地叩首。

必須讓廖家明白,她是此事禍根。

一時間,天地間完全靜寂下來。

楊攸起身,轉身,一步步回到坐騎前,上馬。

昏暗中,傳來廖國公一聲長長的歎息。

楊攸撥轉馬頭。

手中馬鞭將要揚起時,楊攸聽到廖夫人帶著哭腔的呼喚:“郡主!”

楊攸眉頭狠狠蹙起。

廖夫人悲聲道:“保重,千萬保重!”

要怎樣深重的信任,才能在片刻間想通一切且不指責?

楊攸望一眼漆黑的夜空,手中鞭子重重落下。

徐興南送廖雲奇回府,隻是為了楊攸儘早服用解藥。因此,管家半夜帶著十兩銀子去了福來客棧,向掌櫃的討要一名江南李姓商賈寄放的一個小匣子。

“烏木匣子裡隻有一枚丸藥,等馬家人最遲明日午時來取,對不對?”

“對對對!”

經過這一來一去的對話,管家拿到了解藥。

徐興南當即督促著楊攸服下。

兩位大夫診脈之後,麵露喜色,說好生歇息幾日便可,開調養的方子反倒無益,因為隻知脈象,卻不知兩種藥的配方,不知與哪味藥相克。

徐興南聞言,也隻是稍稍心安,因為楊攸的臉色很差,必是兩種藥力在體內衝突引發強烈的不適。

大夫和下人全部散去。

“你不回家?”楊攸問道。

“這兒就是我們的家。”

“今晚我想清淨些,不想看到任何人。你睡哪兒?”

“……你睡寢室,我去書房。”徐興南再怎麼不情願,也不會在她半死不活的時候跟她較勁。

楊攸站起身,“查驗完我的衣飾行囊,能不能還給我?”

“這是自然。”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網⑧友⑧整⑧理⑧上⑧傳⑧

二人各自歇下,一夜無話。

早間,徐興南親自檢查她的物品。

她的衣物用的是很尋常的料子,卻全是穿著很舒適的,手工亦很精細;首飾皆為純銀,尋常鋪子都能買到,自是沒有玄機。

扳指是她父親請巧匠為她打造的,一部陳舊的佛經是她母親常看的,盛著烈酒的精致小酒壺是她哥哥送的,放著細軟的荷包、錢袋子是她自己做的,樣式古樸的匕首是他送的。

看到那把匕首的時候,他眼中發出了光,心潮一陣翻湧。

她不可能不記得匕首的來曆,但她隨身帶著。

這一日,便因這一份欣喜變得充滿希望與憧憬。

他相信,她心裡還是有他的,那麼他便可以挽回她的心,與她同赴京城,得回他失去的一切。

徐興南把她的東西一樣一樣收進行囊,親手帶到暖閣。

楊攸已醒了,枕著手臂,望著承塵出神。

徐興南放下行囊,取出那把匕首,“你還留著它。”

楊攸淡淡一瞥,“一個物件兒而已。”

徐興南一笑,將匕首放到她枕邊,“你帶來的東西都拿來了,一樣不差。”

“多謝。”楊攸起身,“以後,我的日子怎麼個過法?”

“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徐興南說,“我早已說了,這幾日,這兒是我們的家。”

“我接受不了。真不能放我一馬?”

“昨天你已經答應了。”

楊攸道:“昨天你手裡有人質。”

“沒有彆的可能。我要你在我身邊,再不離開。”

“該說的我已說了,你不聽就算了。”

“眼下你隻是還在生氣,遲早會體諒我。”徐興南要輕撫她麵容,被避開了,也不惱,“我還有事,晚間回來陪你。”

楊攸看著他出門,視線掃過匕首,眼中迸射出寒芒。

和韓琳約定的時間今晚,但願她不會再被他折辱。可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也無所謂,不過是玉石俱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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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湛藍,星光璀璨,彎月如鉤。

甬路兩旁懸掛著大紅燈籠,燈籠的暖色光影映照著路麵。

徐興南踏著路麵的溫馨光影,帶著薄薄的醉意回往內院。

不曾經曆過失去榮華、逢高跌重的人,不會明白他的心情。她曾算計得他落魄,往後就要加倍地償還彌補給他。

當然,他不會委屈她,委屈她,便是開罪太後。他相信自己可以把她捏在手心裡,卻沒膽子惹得裴行昭震怒。

回到內院正房,得知楊攸終於耐不住下人的再三懇求,去沐浴準備歇息了,他進到寢室,轉入盥洗室。

房間裡有著水霧彌漫後的濕氣朦朧,亦有著清淺好聞的香氣。

透過屏風,他看到出浴的她穿衣的剪影,美麗惑人至極。

他在屏風一側頓了頓步子。

這會兒的楊攸,已穿上中褲,剛係妥小衣的最後一道盤扣,正要將中衣穿上身。

“表妹。”徐興南握住她伸展出的手臂。

楊攸掙開他的手,轉身麵對著他,一麵靜靜地看著他,一麵穿上純白色的上衣。

徐興南瞥過一旁顏色同樣過於素淨的衣物,“怎麼不穿得喜氣些?”

“我還在服喪。”

徐興南莞爾,“你賭氣時說的話,我聽著隻覺有趣。”說著,要將她攬到懷裡。

楊攸蹙眉,退後兩步,“你再給我一段時間行不行?我眼下沒法子跟你親近。”

“可以的話,我自然願意成全你這點兒心思,可惜的是做不到。”徐興南柔聲道,“你不會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