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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343 字 6個月前

所謂,橫豎都跑不出畫下的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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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舉行殿試,之後張閣老和翰林院大學士從速審閱答卷,排名次,連軸轉了兩日忙完了,在皇帝的催促下放榜。

考生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裴行昭總覺得,這種考試有撞大運的嫌疑:八股文做得再好,答題再怎麼應對如流,也不代表那個人便不是擅長紙上談兵的,真到了官場,要憑的是切實的為人處事之道能否與學問妥當地結合運用起來。

三年出一位狀元郎,可入閣拜相之人,中過狀元的並不多。

但不管如何,學問做得好一些總不是壞事,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考試形式,想出來估摸著也得被士林的唾沫星子淹死,也隻好省省力氣,順其自然了。

恩科的事情落定後,皇帝就開始命宮人收拾箱籠了,催著裴行昭安排個真微服出巡的人。

裴行昭隻好琢磨起來,心裡記掛的卻是楊攸和韓琳那邊的情形。

兩個女孩子一走好幾日,肯定已經趕到了洛陽,卻沒消息傳回。

是找罪證苦難,還是遇到了什麼凶險?

她們可不能出任何岔子,要是栽到徐興南那種下三濫手裡……

裴行昭越想越不踏實,喚來韓楊:“你帶幾個人火速趕去策應,倆丫頭要是被傷了一根汗毛,你就把徐興南拎回宮裡,我親手處置他。”

第04章

楊攸和韓琳早已趕到了洛陽。

一路上, 通過楊攸詳儘的表述,韓琳了解到徐興南的現狀——他盯著楊攸, 楊攸當然也會通過各種方式盯著他。

韓琳的結論是, 的確很棘手,因為徐興南在洛陽過得著實不錯。

他爹因為他被罷官一事的原委,非常失望, 說他就是不走正路扶不上牆的爛泥,平日根本不允許他回家, 眼不見為淨。前些日子,做主給他定下了一門親事, 給他置辦了一所宅子,估摸著是要儘到父親的責任, 往後就凡事不理了。

他娘失望歸失望,可也隻是一陣子的事兒, 終歸還是希望兒子回到官場, 相信兒子惜取教訓之後,定能謀取到一生的富貴,加之她出自楊家, 娘家嫂嫂又出自宋家,侄女已貴為郡主, 這不論怎麼算,她的兒子都不該再無翻身之日。因此私下裡小動作頗多,給兒子足夠的銀錢,幫襯著他疏通門路。

徐興南不在家裡了,開了間酒樓, 招攬了不少門客, 其中包括層做過高官顯宦的幕僚的落魄之人, 還有身懷絕技的江湖客。

如今徐興南所在的宅院,是新建成的,從外麵看起來是很氣派,卻也比不過富貴門庭的宅邸,可裡麵卻有江湖中的高人設置了重重機關,如果不拿到布陣圖,憑誰進去也是險象環生,難以全身而退。

針對這些情形,韓琳縝密地盤算一番,跟楊攸商量:“我倒是帶了幾個接應的人手,可硬碰硬是不明智的,因為我不似太後娘娘,不懂得如何快速破陣,毀掉他們的機關消息,那就得先拿到布陣圖。

“我有些門路,識得一個當地的百事通,這類事是他非常感興趣的,手裡肯定有臨摹的圖,磨煩他兩日,一定可以拿到。至於我帶的弟兄,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去搜羅徐興南的罪證。你能不能等等我?”

“我們兵分兩路吧。”楊攸道,“你去拿圖,我去救人,廖雲奇落在徐興南手裡,不定被折磨成了什麼樣兒,興許一時一刻都至關重要。這種平白連累人的事,我實在等不起。”

“你能拖延到我們進到宅子麼?”韓琳問道。

“一定可以。”

“那麼,”韓琳打開攜帶的一個包袱,“我這些零打碎敲的東西,能用到的機會倒是越來越少了,這回都分給你一些,你用來防身,有些也能傷敵於無形。實在不成了,你大不了服藥裝死,那畜生再怎麼著,也不可能對看起來快死的人起邪念。還有這些……”她細細地跟楊攸交待起來。

兩個女孩商量好了一應細節,便在趨近洛陽的路段分道揚鑣,作彆之際,楊攸叮囑韓琳:“記得報信回去。”

“有眉目了就傳信。”韓琳說。隨後,她走山路去了一個道觀,找一個不務正業的老道士——此人便是她提過的一定握有布陣圖的人。

老道士知道她的來曆,最近太後娘娘和晉陽比試棋藝完勝的消息已傳遍大江南北,他想著這小姑娘便是無心,也總歸會近朱者赤,棋藝應該也很精湛,聽完她說是奉宮裡的旨意來辦差,爽快地應了,卻提了個條件:陪他下棋,直到讓他贏得或輸得儘興了。

韓琳的鼻子都快氣歪了,說時間緊急,哪裡容得陪你下棋?

老道士說你明知道求我什麼事兒都要把我哄高興了才能如願,我也明知道你必定留出了三兩日的時間煩我,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韓琳無法,隻好和他下棋。這一坐就是將近兩個晝夜,若不凝神對待,老道士就要攆人,她自然要全神貫注,這一來,就把報信進宮的事兒給耽擱了。

間或想起,想著小師父應該信得過自己和楊攸的能力,便是擔心,也不過是派韓楊他們過來幫忙,要他們跑一趟就跑一趟吧,橫豎如今一個個閒得橫蹦,說不定還會感激自己呢,而且他們來了,就能代為善後,那麼自己就能從速陪楊攸返回京城。

真正令她擔心的是楊攸,她不希望楊攸再在那畜生手裡吃哪怕一點點虧,當真是心急如焚。

同樣心急如焚的,還有徐興南。這些日子了,他幾乎是數著時辰度日的。

因為,楊攸過來與否,對他至關重要,真正關乎他的餘生。

她到底還是那個重情重義的楊家女兒,他便也終於聽到了她進城的好消息。

這日黃昏,斜雨瀟瀟。

一匹快馬馳騁過行人寥落的長街,颯遝蹄聲中,直奔一所宅邸。

徐興南站在宅門前的石階上,望著來人漸行漸近,唇角徐徐上揚,牽出一抹詭邪的笑。

楊攸到了宅門前,輕飄飄地跳下馬。

有兩名護衛分彆接過楊攸的行囊、鞭子,殷勤地躬身相請。

楊攸展目望向徐興南。

她眼神比刀鋒更利更冷。

薄底靴踏過濕漉漉的地麵,她舉步走向他,步子穩極了。

徐興南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她。

風塵仆仆,瘦得厲害,小小的雪白麵孔下巴尖尖,顧盼生輝的大眼睛愈發奪目,雙?唇乾燥,有乾裂出血的痕。

如此憔悴,仍是美的,令人見之生憐。

她到了他麵前,與他近距離四目相對時,眼中唯有漠然。

他對她一笑,“總算回來了。”

“你要我來,我來了。”

“到書房說話。”

書房中暖融融的,二人除掉鬥篷,隔著花梨木書案相對而坐,麵前各有一杯熱茶。

楊攸坐姿閒散,斂目看著玄色道袍的衣袖,等他先開口。

徐興南問道:“是不是日夜兼程趕來?你看起來很疲憊。”

“不關你的事。”

“權當不關我的事,卻關廖雲奇的事。”徐興南不介意明明白白說出來,“我擒獲他,是為了讓你回來。”

楊攸這才抬眼看著徐興南,“是不是要我為你做些事,你才肯放了廖雲奇?”

“是。”

“說。”

徐興南卻道:“我想先敘舊,知曉你的近況。”

楊攸道:“進京,告假來這裡。”

“舅母和表弟可好?”

“知道那些做什麼?”楊攸彎了彎唇角,也隻是現出個笑的弧度,眼中殊無笑意,“已有脅迫我的把柄,還不夠?”

“他們本可以成為我的嶽母、小舅子。”

楊攸淡淡道:“家母、幼弟若是聽到,隻能回一句高攀不起。”

“這院子是開春兒建成的,今日起,主人不再隻有我,還有你。你回到我身邊,這是放廖雲奇的條件。”

楊攸瞳孔慢慢縮緊,沉了片刻,問:“令尊令堂可知情?”

“自然知情。”略略一頓,徐興南又道,“暫時不能接你回家,隻能暫居彆院。”

“做你的外室亦或妾室?”楊攸對他委婉地說辭做出結論。

“你先跟了我,才能籌謀彆的。”徐興南道,“我也不瞞你,近來家父家母給我定了一門親事,我要退掉,也需要些時日。”

楊攸一時間竟想不出,還有什麼比這更歹毒的羞辱她的法子。

她望著他,良久,漸漸顯得十分困惑,“你像是恨我入骨,偏偏我想不出緣故,能不能告訴我?”做儘齷齪事的不是他麼?他憑什麼這麼對她?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我恨你?”徐興南不屑地笑了笑,轉而就問,“答不答應?”

“答應。”楊攸自問沒有拒絕的餘地,“做徐公子的人,是多榮幸的事兒。”

言辭是順耳的,偏生她語氣不鹹不淡不冷不熱,便讓徐興南感覺特彆刺耳。

楊攸道:“我要見廖雲奇,遠遠看一眼就行。”

徐興南揚了揚眉。

“確定是死是活。”

“活著。”

楊攸明眸微眯,“我憑什麼相信?”

“你可以等,遲早會聽到他的消息。”

“辦不到。人在何處?帶我去見。”楊攸說。

徐興南寒了臉,“你就那麼心急,這是要跟我的樣子?”

“多慮了。我隻是怕來不及。”

“你指什麼?”

楊攸語氣散漫:“我進城門時,服了一粒藥。”

“那是什麼藥?”

“一個對時後發作的毒藥,有解藥。”

徐興南心念急轉。

過了這麼久,藥早已完全消化,藥力已經揮發,逼著她吐也沒用了。

徐興南眸中跳躍著怒火,強壓著火氣,“押上性命,就是為了廖雲奇?”他不在意她,他隻是要得到要征服她,但這不代表能夠容忍自己在她心裡不如彆人重要。她就應該像以前那樣,凡事為他著想,事事以他為重。

“誰知道你要對我怎樣?”是質問的言辭,楊攸用的卻是更散漫的語氣,“再者,此事擺明了因楊家而起,假如他情形太差,我對廖家的交待,隻有以命抵命。”

徐興南盯牢她,良久,“一個時辰之後,你就能在這裡見到他。”

“很好。”

徐興南揚聲喚來一名管事媽媽,“為楊郡主準備衣飾,從裡到外,從頭到腳。知會管家,請兩位太醫過來。”

管事媽媽誠惶誠恐地領命而去。

“你日常所需一切,早已備下。”徐興南道,“等會兒更換全部衣飾,在我麵前。”

楊攸目光幽冷。

徐興南道:“我要防著你再出這種花招。”

楊攸眼瞼垂下。

“解藥在何處?能否及時拿到?”徐興南斷定,她沒把解藥帶在身邊,那樣是繞著彎兒地折騰她自己。

“在一個地方,需得明日去取。在那之前,我得親眼看著廖雲奇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