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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86 字 6個月前

腳力最佳的駿馬趕路。

韓琳很嚴肅地對楊攸道:“你要明白,對太後娘娘說的話句句屬實,我才會幫你殺了姓徐的。假如你謊話連篇,那最後便可能是我殺了你,我可容不得誰騙太後娘娘。”

楊攸道:“我曉得。”

韓琳麵色略有緩和,惑道:“這算起來,你跟那廝結仇的時間很久了,怎麼這才決心要殺他?以往就真騰不出時間來?”

楊攸失笑,“你以為錦衣衛是白吃飯的?衛所遍及各地,不能說對每個官員的人情往來都有數,但對人的行蹤是一清二楚,一兩日不見人,就會上報到京城。我哪裡有本事瞞過他們數日?況且,我當差也不是多有能力,經常忙得腳不沾地,偶爾騰出一半日來睡個覺,已是難得。”

韓琳釋然,笑得微眯了眼睛,“我是挺瞧不上錦衣衛的,以為隻有在京城的那些才辦些正經事,地方上的隻是混日子。”

“地方上的削尖了頭想到京城,當差也很儘心。”

閒聊了一陣,韓琳將話題轉回到要著手的事,道出一些猜測:“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到了那廝手裡?要不然,早不報仇晚不報仇,偏要趕在調進京城的時候,叫人怎麼都想不通。京城到洛陽又不是太遠,京官每年最起碼過年時能有半個月左右的假,你何至於連一兩年都等不了?”

要不是楊攸的表現奇奇怪怪的,她自顧自認下的小師父也不至於沒好氣。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們。”楊攸苦笑,心知韓琳所說的,亦是裴行昭早就想到的,“你不問,我也定要與你說的,不然你怕是要撇下我回宮裡去。徐興南也不傻,猜得出罷官之事與我有關,我跟太後娘娘告他的狀再方便不過。他這一二年,忙著哄騙楊家的人,也忙著上下打點,謀求再度出頭之日。對我,他也清楚,說再多都沒用,隻能用陰招。”

“他做了什麼?”韓琳問道。

“我有個發小廖雲奇,兩家是世交,我與他情同親兄妹。廖雲奇是和我一起到軍中的,三年前負傷,情形很嚴重,沒個幾年恢複不好,他不得不回家將養,朝廷給他掛了個五品的閒職。我在進京途中收到徐興南傳的信,他把廖雲奇生擒了,扣在手裡,要救廖雲奇,就要過去用自己換人。若是我走漏消息,那麼,人會毀在他手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韓琳的眉頭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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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的堅持下,裴行昭改到在清涼殿批閱折子,下午循例的議事,皇帝也改在清涼殿,跟裴行昭說讓重臣熟悉一下地方,跟重臣則說怎麼能總讓太後來回奔波呢?往後議事都要去清涼殿。

裴行昭和張閣老有數,知道他這是為了跑出去修道做鋪墊呢,其他重臣則隻是進一步認定皇帝一門心思秉承孝道,無所謂在哪兒議事,自己著急的事能議出結果是最重要的。

裴行昭隻待了半日,就讓李江海把殿內的簾帳全換成白紗帳:“哀家記得,小庫房裡堆著不少,先前還發愁沒地兒用,現下好了,掛這兒來。”

李江海卻道:“可是,那些白紗成色尋常,織工也尋常,不如寬限奴才幾日,去內務府選些好的過來。”

“什麼好不好的?”裴行昭斜他一眼,“哀家隻是覺得彆的顏色料子都悶得慌,織工越尋常越好,透氣。管哀家的膳食不算,連這些都要管,你真那麼閒麼?”

李江海已算是摸透了她的脾氣,聽了不但不慌,反倒笑了,“是奴才多事了,這就去辦。”隨後,趁著太後回宮用午膳的工夫,帶著人布置妥當。

午後議事時,楚王和燕王也來了,說的事情很令裴行昭寬慰。

“臣清點了府中糧庫,足夠用上三二年,便想著撥出名下七成的田地種植棉花,餘下的用來種蔬菜瓜果,要是收成尚可,也能孝敬宮裡一些棉絮棉布。”楚王說。

燕王道:“臣也是這意思,隻是手裡務農的人不知道如何種植,連種子都要跟人摘借,不知道太後、皇上能否隆恩,容臣借幾個懂行的人指點著。”

皇帝聽著便已笑開來,道:“這是好事,你們有心了,隻管去調撥人手,可彆弄得一塌糊塗,叫人看了笑話。”

兩位王爺道:“不會的,一定儘心。”

張閣老遞上一份名單,單子上的人,分量都不輕。崔淳風、姚太傅父子等人伏法之後,朝廷大員範圍內勢必有一連番變動,與其讓京官層層替補,便不如起複一些丁憂或被先帝著意挫銳氣趕回家的人才,或是在地方上功績斐然卻沒掛實職的,譬如兩廣總督的女兒邵陽郡主,在那邊,與其父的名氣不相伯仲。

這些人是內閣與英國公、吏部眾堂官、翰林院大學士商議著定下來的。

對此事,皇帝都比裴行昭有發言權,監國時期都曾打過交道,裴行昭心裡門兒清的是主要京官和各省數得上名號的武官,對這些主要走文路的賢才僅限於知曉生平,聽先帝做過客觀的評價。

於是,彆人都沒意見,她便也讚同。

殿試候選人等前些日子便已進京,三月將至下旬,皇帝又急著“出巡”,便於明日正式舉行殿試,他與張閣老、翰林院大學士一同做主考官,這是前兩日便定下的,現下是商量一下細枝末節。

本來皇帝有心讓小母後一起主持,被裴行昭否了。她在文人學子眼裡,好了是善於征伐體恤軍民,不好了便認準她是女煞星,才不會認為她有真才實學,要是她也摻和殿試,放榜時,名次不好的一定會懷疑她從中作梗。

私下裡,裴行昭跟皇帝說了這層意思,末了道:“是人家生平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便不妨為他們著想一二,不必徒增不快。再說了,哀家又不想讓他們摸清楚學問深淺,都知道過得去就可以了。這樣還有個好處,批折子大可隨意些,不用總斟酌著措辭。”

皇帝笑出來,“也是,朕批閱折子就總拿著架子,有時候想由著性子罵幾句,自個兒就先拉不下臉了。”遂高高興興地回了自己的養心殿。

翌日上午,裴行昭正伏案忙碌的時候,李江海來稟:“許大人剛剛派人遞話進來,說是楊郡主離家前似乎留下了一些人證,楊夫人這兩日往宋府走得勤,好像是為著要回財產的事兒,今兒鬨得有些厲害,拉著宋老夫人進宮來,要請太後娘娘評理。”

錦衣衛說似乎好像的時候,事情都是確然發生的,卻是他們沒必要弄清楚卻弄清楚的事兒,便甩這種留下開脫餘地的詞兒,久而成習。

“找哀家評理?為什麼不是找皇後?”裴行昭蹙了蹙眉。

“大抵是楊夫人覺著您會給她撐腰吧。”李江海說。

裴行昭手裡的筆不停,“是啊,哀家怎麼能不給她撐腰?”

李江海聽著,覺得她有些沒好氣。

“等人來了,先傳宋老夫人。”

“是。”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宋老夫人進殿來。

待她禮畢,裴行昭問道:“何事?”

宋老夫人都做好準備了,要在太後麵前跟女兒爭辯一番,卻不想,太後沒讓她們一起覲見。這樣一來,她還是直說結果的好:“楊家有一筆產業在臣婦手裡,臣婦已經跟女兒說了,三日後才能整理出來,給她送到楊郡主府,她卻認定臣婦拖延時間,執意要進宮來,請太後娘娘給她做主。太後娘娘,臣婦真的沒有彆的心思,下人已經在著手整理了。”

“那筆財產,價值多少?”裴行昭問。

“……算上兩個宅子、兩個田莊,總值近四萬兩。”

楊家還是頗有家底的,已故的楊楚成之父頗為疼愛女兒,備嫁妝手麵大些再正常不過,“怎麼會到了你手裡?”-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宋老夫人早有準備,道:“臣婦接到手裡的時候,楊家出了事,就是楊楚成的冤案,楊家上上下下亂成了一鍋粥,在京城守著這些財產的仆人已有監守自盜的行徑,臣婦當時也不知道楊家最終是何情形,便出麵接管到了手裡。”

裴行昭看了她一眼,不應聲,忙著批示手邊兩道加急的折子。

宋老夫人等了會兒,沒等到回音兒,心裡忐忑起來,不由得稍稍抬起頭,飛快地往前方瞄了一眼。

白色簾帳的映襯下,漢白玉石階上的玄色矮幾、身著玄衣的女子分外醒目,亦顯得分外肅冷。

裴行昭忙得告一段落了,端茶喝了一口,這才道:“那種話,宋老夫人自己相信麼?您老人家在家裡忙活的事兒,哀家可是聽說了不少。”

宋老夫人躬身,“臣婦不知太後娘娘是何意,但臣婦真沒想要留下那筆財產,這兩年女兒外孫女都不曾進京,臣婦沒機會交還給她們。”

“楊將軍身故之後,他父親也病故了,楊家被抄沒家產的事兒,老夫人沒聽說過?你從那之後到如今,幫楊家做過什麼?保管那筆財產麼?”

“……”宋老夫人囁嚅道,“太後娘娘有所不知,臣婦和那個女兒嫌隙頗深,她什麼事都不肯聽臣婦的,臣婦是繼室,您也是知道的,想幫楊家,便要顧忌長子三子答不答應,也畢竟是宋家的人,要為宋家權衡。”

“嗯,為宋家權衡。”裴行昭話鋒一轉,“宋閣老前些日子上折子往翰林院舉薦了幾個人,其中就包括他的三弟,也就是賢妃的父親。這事兒您怎麼看?是不是覺著他很是不孝啊?您把人拘在家裡十幾年,最終人家還是有這入仕之日。”

“那、那是官場上的事,臣婦不敢乾涉的。”

“尋常人是年歲越長臉皮兒越薄,您倒是相反,說瞎話臉不紅,眼睛也不眨一下。”

這一來,宋老夫人的臉騰一下紅了,“臣婦……以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眼下年歲大了,再也不敢了。”

“您的親生兒子是宋閣老的二弟,如今在外做縣令吧?過兩日讓賢妃的父親頂替他,他回來在您跟前兒儘孝就行了。”

“太後娘娘!”宋老夫人跪倒在地,“臣婦有錯,您責罰臣婦就是了,不要遷怒宋家子嗣。”

裴行昭翻找出一份公文,拋到她麵前,“早就定下的事兒,誰會閒的跟你置氣?恰好你來,便提一提罷了。急什麼?宋三老爺被你拘在家裡那麼多年,也沒見你為他著急過。”

“太後娘娘……”宋老夫人落下淚來。她年歲不小了,膝下長子成為次輔已是板上釘釘,可以讓她在人前誌得意滿,更能提攜她的親生兒子,可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到了這個年月,親生兒子的處境要和庶子掉個兒了?

裴行昭淡淡道:“哭什麼?應該高興才對,萬一你親生兒子行差踏錯,趕上大家夥兒肝火都旺盛,砍了腦袋也未可知,留在家裡管管庶務彩衣娛親最安生。不要出幺蛾子,不然,我就得追究一番了,把榜眼拘在家裡,到底是存的什麼心?是不是對朝廷有成見?”

“太後娘娘恕罪,臣婦斷然不敢有異議,真的不敢。”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