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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63 字 6個月前

為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換個隻重私利的,他大可以先富了自己再帶一帶彆人。

“可還有異議?”

英國公焦慮地斟酌著怎麼給自己圓場的話。

戶部尚書卻實在忍不住了,高聲道:“皇上與太後一片愛民之心,馬老將軍高風亮節高瞻遠矚,臣深以為此事可行,會全力協助馬老將軍!”

開什麼玩笑,這是試一把無關痛癢且有太後背黑鍋、成了就是翻來覆去都想不到壞處的大好事,他除非瘋了才不讚同。

要知道,每到年底盤賬預算來年支出,總是戶部被彆人追著要銀子、追問銀子都去了哪兒,他無疑是最希望國庫充裕的一個,巴不得每個總督都如馬伯遠一樣出力又獻策,誰反對這種事他跟誰急。

張閣老、宋閣老和裴顯很有默契地同時出聲附議。

隨後便是滿朝文武附議。

事情終於落定。

皇帝滿意歸滿意,對英國公還有點兒氣得撒出去:“英國公之前說什麼來著?打心底不能相信的,是行伍之人參與興國利民之事?照你這麼說,朕對用兵全無見解,處理政務亦是摸石頭過河,全要母後與內閣苦心扶持,那麼朕是不是根本不配做這把龍椅?如今已到興國利民的階段,你懷著這種心思,何不回家守著你的鋪子馬場過日子去?”他被戳到痛處踩到尾巴了,不說出來,今兒肯定睡不著覺。

帽子扣下來,想要壓死人似的,英國公不得不跪地請罪了,“臣有罪,口無遮攔,實在該罰。”

皇帝見小母後從頭到尾沒有降罪於這人的意思,當然也不會予以懲戒,痛快痛快嘴也就得了,便顯得很大度地道:“你曾是先帝的伴讀,又曾立過汗馬功勞,先帝一生都看重你信任你,朕也願意如此,隻是日後要謹慎行事,切勿意氣用事。”

英國公謝恩,又向裴行昭賠罪。

裴行昭抬了抬手,“起來吧。”

這人是守城之才裡的翹楚,任五軍大都督也很稱職,近幾年來推薦的人才都是堪用的。而且她也清楚他為何如此,武將麼,相互彆扭起來就能彆扭一輩子,有些坎兒真沒法兒邁過去。

再說了,他不說這些找茬的話,後續也會有人說,那便不如是他,當下就能堵住悠悠之口。

之後便沒什麼事了,皇帝宣布散朝。

戶部尚書邀請馬伯遠到戶部詳談,可以從速酌情調撥給北直隸一些事農、紡織業的好手。

皇帝留了張閣老、翰林院大學士商量恩科殿試的事兒。

裴行昭回到壽康宮,更衣後,李江海來稟:“陸郡主、楊郡主先後到了,在配殿等候您召見。”

裴行昭一笑,“先請陸郡主。”

陸雁臨過來,有點兒失落地道:“許大人的錦衣衛不肯收我,我爹也不同意這事兒,我聽您的安排。”

“在金吾衛怎樣?先做個同知,上手之後,指揮使再升遷去彆處。”

“好啊,”陸雁臨笑了,“是在禦前,能時時見到您。”

“那成,回家等著接旨去。”

陸雁臨稱是告辭。

楊攸進殿來,並沒如在家裡說的那樣回話,而是雙膝跪地,道:“到了今日,有些事情,楊攸不敢再瞞太後娘娘,還請您撥冗一聽。”

能說點兒實話就行。裴行昭和聲道:“有話站著說,也不用這麼生分。”

“是。”楊攸順從地站起身,斂目看著腳下光滑如鏡的金磚,“我以前跟您說過,十來歲的時候,家母便給我定了親事。”

“嗯,我記得,那人叫徐興南,是你的表哥——你一個姑姑的兒子。”

“正是。”楊攸道,“我對姻緣之事,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著不過是搭夥過日子,過不來之前,撈個兒子女兒,下半輩子有事忙,不會悶,也就夠了。”

裴行昭唇角揚了揚。家境不同,成長的環境不同,對姻緣的看法也就不同。

像她,姻緣若不是這種助益無窮的情形,她便誰都不嫁。

她若將自己許出去,隻在疆場,隻為天下。

尋常女子嫁的是男子,她嫁的,是自己的鬥誌、野心和抱負。

楊攸往下講述著:“與徐興南,我對得起他,隻因他是我會嫁的人,我與家中都苦心為他鋪路,要他仕途得誌,我便能嫁的更風光。

“為此,我甚至三番兩次求您,私下裡常給他出謀劃策,這才有了他在軍中嶄露頭角立下軍功之日。

“家兄鋃鐺入獄之後,您放我離開軍情緊急的沙場,帶著您的名帖上下斡旋,我也曾到他的任上求他幫忙,因為他父親說起來是姚太傅的門生,可以疏通一下門路。

“可他做了些什麼?

“他留了我兩日,宴請上峰,我以為是為著家兄的事,其實卻是他們找個良家女子做青樓女子侍奉酒水的事。

“他上峰看中了我……

“他竟要將我送給上峰,還說,你哥哥必死無疑,楊家就要玩兒完了,你不如聽從我的安排,滿門抄斬之前找個棲身之處。你助我更上一層樓,日後我也不會虧待你,哪日上峰膩了你也沒事,你回到我身邊服侍就行。又說,不瞞你說,我最討厭不解風情不諳人事的,最喜歡嫁過人經驗豐富的。”

她隻做敘述者,不帶一絲情緒,卻讓在一旁聆聽的阿嫵、阿蠻齊齊變色,暗暗磨牙。

“我和他身手不相上下,沒辦法殺了他,逃離前還負了傷。

“家兄含冤而終之後,楊家為我準備的豐厚嫁妝在京城,他知道,該是記恨我不聽他的安排吧,把這消息透露給了我的外祖母宋老夫人。在那之前,已經取消婚約。

“您隻知道,宋老夫人侵吞了女兒女婿留給外孫女的嫁妝,卻不知道背後這些事兒。我沒說過,是沒臉說,隻跟您說他心術不正,意圖用美色行賄上峰。

“您把他收拾了,如今他已是庶人,可我不解氣。

“我隻想找到適合的機會殺了他。

“可在這些之後,我娘居然看他可憐,好幾次背著我托門路幫他,我便也恨上了我娘,完全不知道她那腦子裡裝的哪種泥漿水。

“楊家,我不能離開,我是楊楚成的妹妹,可我也忍夠了。

“我進京的一路都在想,殺了徐興南,我便是有罪之人,不再是什麼郡主,這無妨,隻是辜負了您的恩情。

“可我要是不殺他,就算到死也邁不過這一關,連自己都厭惡。我能說的是這些,更不堪的,就不臟您的耳朵了。”

楊攸語聲頓了頓,抬起臉,目光中跳躍著奇異的光火,“上次進宮,我故意照著我娘的意思說話,想惹得您發作,當即奪去給我的一切,可您沒有,似乎隻生楊家的氣。

“這兩日我又思量了一番,還是不相信自己能安心當差。

“我必須要報私仇。

“您給我半個月的時間,容我了卻心願,再回來聽憑您處置,可不可以?”

能說的是這些,更不堪的她不肯說,到底還經曆了什麼?徐興南那個混帳,是不是懲戒的早了?是不是應該留他犯下更大的錯,讓楊攸親手處置他?

但也不能這麼想,她不能替每個人做決定,不能一直分擔他們每一份悲喜。

這就是楊攸該自己了斷的事。

略一斟酌,裴行昭和聲道:“終歸還是我識得的楊攸,這便好。與我坦誠相待,便不會吃虧。”=思=兔=網=

楊攸眼中的恨意倏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晶瑩的淚光,哽咽道:“那您願意成全我麼?”

裴行昭換了稱謂:“哀家要給楊郡主一個差事:帶上韓琳,去找徐興南,收集到他足夠殺頭的罪證。”頓了頓,又道,“殺了他。”

第03章

當晚, 裴行昭在壽康宮為馬伯遠設宴,張閣老、禁軍統領顏學開和、許徹、陸雁臨作陪。

皇帝聞訊後, 想著自己不在場, 幾個臣子與太後說話更自在,便沒去捧場,差人送去兩壇九釀春, 著禦膳房加了幾道硬菜。

太皇太後和皇後聞訊,一個賜了兩道菜, 一個送了葡萄美酒。

因為都是老熟人,裴行昭便不拘禮, 和幾個人圍著偌大的圓桌坐了,左手邊是張閣老, 右手邊是馬伯遠,其餘三人按品級就座。

酒至半酣, 顏學開、許徹和陸雁臨興致濃烈地搖色子拚酒的時候, 馬伯遠與裴行昭提及一事:“宮裡王婕妤的知府父親,在我的轄區。前一陣宋閣老打過招呼,便有王知府的同僚、下屬彈劾他, 我正命人辦著呢。私德實在不敢恭維,上次考績評了個差, 要不就打發他回家吧,一門心思要兒子,踏踏實實忙這事兒去。”

裴行昭莞爾,“行啊。宋閣老這人著實有點兒意思。”宋閣老怵誰,要麼拚命地往前湊, 要麼當麵服軟, 要麼見縫插針地揣摩著對方的心思辦些事兒。這件事, 是品出她賞識原東家,便去找與原東家和離的那廝的不是了。

馬伯遠也笑,“可不就是,萬金油似的。”

“這事兒倒是辦得恰逢其時。”張閣老接話道,“接下來北直隸設織造局,要找商賈幫襯,原東家便是首選吧?”

馬伯遠頷首,“她有些生意就在我的轄區,最先想到的隻能是她,前幾日遞話了,人家問清楚原由,特彆爽快地應了,說何時定下來,便去鬆江一帶聘請技藝精湛的人手過來,按部就班地籌備。”

裴行昭問:“那您這邊還有沒有難處?種子的事兒有沒有著落?”她對種地沒經驗,卻也知道,作物種子都要精心挑選好的,以馬伯遠目前手裡的那些,怕是不夠用。

馬伯遠笑得很舒心,“有了,我跟雲南、鬆江兩地求助了,鬆江那邊看著你跟我的淵源,加上你曾在那邊任職,立馬應了,說以後情形喜人的話,彆擠兌他們就成,有好大家分;雲南那邊一口回絕,說我胡鬨。也正常。”

裴行昭點了點頭,“辦什麼事兒都是這樣,不可能誰都讚成。既然種子有了著落,就不需要向雲南那邊的官員施壓了。往後情形好了,咱們再跟那邊顯擺。”

馬伯遠和張閣老都笑了,前者又很慶幸地道:“原本今年是節氣到了,但春日來得遲,解凍得晚,不是好事。可我疏通各方麵關節需要時間,老天爺這也算是多給了我半個來月,擱往年,這就得播種了,今年則要再過個半月二十天的,滿夠了。”

裴行昭和張閣老同時端杯,和馬伯遠碰杯,“辛苦了。”

家宴一般的宴請到戌時結束,賓主儘歡。

翌日上午,馬伯遠又和戶部、工部商定一些事情之後,便踏上了回程。

裴行昭策馬送他到皇城外。

爺兒倆都是經曆太多聚散的人,不在乎相隔多遠,隻在乎對方的安危,因而隻期來日,不訴離愁,笑著揮手彆過。

這時候,楊攸和韓琳在加急前行的馬車上。

她們白日乘坐馬車,乏了就眯一覺,夜間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