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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84 字 6個月前

底卻認為自己是滿瓶水的長公主,亦或是昔年涉足青樓被先帝鄙棄逐出官場的壯舉?”

付雲橋不怒反笑,“太後不做時時與人打筆墨官司的言官,委實可惜了,好在日後也會常與言官打交道,不會浪費了這樣一張利嘴。”

“覺著彆人嘴利,不外乎是被戳到了痛處。”裴行昭目光沉沉,“你怎麼能做出那種事?怎麼能往忠良身上潑好色強擄、濫殺無辜的臟水?”

付雲橋沉默,目光如鏡湖裡的水一般平靜無瀾。

“我對晉陽說過,要給她安排個有趣的死法,我應該是做到了,她氣得要發瘋,說我違背天理綱常。其實她不知道,比起你,她重用了多年的鼠輩,我實在是過於厚道了。”

鼠輩二字,引得付雲橋的目光起了些微波瀾。

“崔家的案子結了,你聽說了吧?案發的由頭是李福、吳尚儀,你知道吧?”裴行昭語氣越來越閒散,“他們是宮裡的人,到頭來,自然要由宮裡處置。在處置他們之前,我讓他們帶著肆意踐踏過彆人的爪牙服侍你,借此補過。你說,我對晉陽是不是特彆好?”

付雲橋瞳孔驟然一縮。

裴行昭處於明光下的眉梢一抬,“鼠輩自有天收,全不需要我動手。怎樣?我是不是很聰明?”

如果目光有形,她早已化作碎片,可惜的是,任付雲橋目光再怎麼怨毒痛恨淩厲,也隻有徒勞發狠的份兒。

裴行昭聲音淡淡的,“陸麒楊楚成身故後,陸家伯母、楊家伯父承受不住喪子之痛,先後病故。兩家被官兵困在宅邸期間,生生餓死了不少人。一條條人命,你們拿什麼來還?

“李福、吳尚儀對付抵死不從的人,用的那些令人發指的手段,沒傳揚到民間,但在刑部稍有門路就能探聽到,你也嘗嘗是何滋味。既然不是人,我就得把你那張皮扒下來。”

“古來名將難得善終,你若不是有這榮極之時,也難保身陷囹圄。”付雲橋竟很快地鎮定下來,唇角甚至噙了笑意,“有些人注定要成為棋子、棄子,你大周朝廷容不下我的過失,我便恣意行事,做儘誤國之事。你有一生的不甘、一世的悔憾,那我曾經所作一切便值得。”

裴行昭牽了牽唇,“真是講的一手好歪理。那你也算求仁得仁,我更不需擔心你日後會是如何的煎熬,便祝你長命百歲。這世間的事兒都是說不準的,說不定對你這種貨色來說,那是無上的享受呢。”

付雲橋鎮定的神色立時崩裂,目露猙獰之色。

裴行昭看戲似的看著他。

付雲橋麵色不善,語氣倒還是難得的平穩:“我與晉陽往來十個年頭左右,在她近前的年月卻並不久。她有登高跌重之日,我比誰看得都明白。

“既然存了誤國的心,便要培養能夠取代她且比她出色之人。你裴太後這般人物,常是與人結了血海深仇也不自知,這幾年我利用的,恰好就是這一點。

“所以,太後娘娘,不要高興得太早,你真正頭疼的日子在後頭。

“你盼我長命百歲,我隻怕你紅顏早逝。”

裴行昭笑了笑,“憑你這點兒斤兩,帶出來的人即便勝過晉陽數倍,也不足為慮,不外乎是另一個披著人皮的鼠輩。你可要爭氣些,不要我這邊問都懶得問,你就主動告訴我,隻為著早死早下十八層地獄。”

“太後大可安心,我固然生而身在煉獄,亦不會助你分毫。”

“記得你說過的,我真的怕你食言。”裴行昭笑得現出小白牙,“雖說後會無期,你還是可以聽到、看到哀家過得怎樣,你又是否如願。”

“後會無期。”

裴行昭出門,交待韓楊去安排付雲橋,自己回了書房。

阿蠻問她有沒有問出什麼。

“沒。”裴行昭跟她簡略地提了提。

阿蠻很失望,“這樣說來,那畜生又給您埋下了刀子?而且絕對問不出?”

“本來就處處是刀子,多一些少一些還不是一樣?”裴行昭不是心大,所說的就是事實,“他聽完我如何發落他,也一點兒談條件的意思都沒有,那就不可能告訴我了。”

“隻好往後看了。”

.

三月初四,姚太傅府中的書房院發生爆炸,引發火災,幸而姚太傅將外院的人都遣去了彆處,隻留了兩名在自己身邊數十年的親信,葬身於這變故之中的便隻有主仆三人。

就在這一日,姚太傅的請罪折子到了內閣,轉呈皇帝,皇帝再轉交給太後。

裴行昭說既然已經以死謝罪,就到此為止,餘下事宜循例便是。

她這一段,留中不發的折子越來越多,是以張閣老、宋閣老、裴顯為首的朝臣進諫重懲、廢黜長公主。

根本不需要走到她落個不仁、皇帝落個不顧手足親情的地步,那就不需要表態。張閣老帶頭上這種折子,也是曉得她已有安排,折子的作用隻是做個鋪墊,這才毫無壓力。要不然,這事兒十足十磨煩一年半載也未可知。

裴行昭少見地掰著指頭度日。

她可以確定晉陽受不了宮人有仇報仇,卻無法確定她崩潰之後是什麼樣子,要是被激發出前所未有的韌勁兒,就還得想轍。

誅心的手段不管用了,再進一步真正是難題。

幸好晉陽回京之後從不辜負她的期許,這次亦然。

三月初七,奉命照顧晉陽的一名斷了左手的宮人送來一份請罪折子、一份悔過書,說長公主唯求一杯鴆酒。

裴行昭細看了一遍。

晉陽表明,自己得了急症,因大限將至,對諸多是非愧悔不已,不說出來恐難瞑目。

她承認付雲橋是她暗中最得力的謀士。陸、楊一案,是他們合力勾結羅家、裴榮等人促成;再就是曾經存過易儲之心,為此屢次逼迫崔淳風籌錢行賄,幸好先帝英明,發現她要扶持的親王存有野心,早已將之幽禁至死。

還不錯,賣了付雲橋,沒埋汰崔淳風。

易儲之事也是實話實說:當初最有實力爭儲的江陽王,先被先帝召到軍中參戰,沒多久莫名其妙地中了毒箭,一病不起,遂被送回封地的府邸,十九個月之後病故,喪葬以郡王規格。要不是這樣,皇帝恐怕每日都要嚷著滅了江陽王和晉陽。

裴行昭對宮人道:“鴆酒欠奉,匕首白綾倒是可以隨她選,兩日後送過去。她有本事,就變成厲鬼來找哀家。”

宮人領命而去。

折子當日曉瑜百官,有官員懷疑請罪折子悔過書是偽造,長公主早已香消玉殞。

皇帝把人一通訓,之後卻允許他們破例進一趟後宮,隔著一段距離瞧瞧晉陽是否還活著。

結果,那些官員看到的是消瘦許多滿臉病容的晉陽,由宮人服侍著緩步走到海棠林前,臥在躺椅上賞花。

人不論經曆了什麼,獨有的氣度、儀態變不了,那也是那人之外的任何人都難以模仿的。

官員們沒話好說了,返回養心殿,態度大致就一句話:皇上和太後看著辦吧。

他們再怎麼鬨騰又有什麼用?正主都要徹底撂挑子了。就算真的有幺蛾子,誰又允許他們到宮裡查案子?最重要的是,她那邊的托孤重臣都是死的死、裝死的裝死。

絕對的強權、強者之下,稍遜一籌的人,真就是強者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怎麼死就得怎麼死。

皇帝早就備好了旨意:細數晉陽貪墨奢靡謀害忠良等滔天罪行,之後卻表明天恩浩蕩,太皇太後、太後心慈,皇帝亦不忍手足相殘,便隻褫奪長公主位分,降為晉陽公主。

這是皇室處理這種事的老慣例,而且他還要修道,擔上對手足狠毒寡恩的名聲,往後官員要是這由頭說他沒有修道的資格,也怪麻煩的。

晉陽接旨後的第二日,就“病故”了。

三月十六,接到調令一個月的陸雁臨、楊攸在進京的官道上相遇,結伴策馬抵達京城。

裴行昭通過錦衣衛獲悉,到皇城格外寬闊的城牆上極目遠眺。

映入心頭的,不是旌旗招展,不是踏著煙塵趨近的袍澤的胞妹。

糾纏著她的,是袍澤在世時的音容笑貌,是她最在意的另一個導致冤案發生的誘因,更是如何令曆經數年憂患的山河煥然一新。

恩仇如流水,揮刀不可斷。▽思▽兔▽在▽線▽閱▽讀▽

江山需要武治,縱金戈鐵馬;更需要文治,謀盛世繁華。

她仍舊要記著恩、念著仇,在九重宮闕中為軍民籌謀。

她這樣的路,尚無前人行走。

又有什麼關係。

且歌且行,且看最終誰主風流。

第一卷 完,下章開始進入第二卷~更新字數多了就容易有蟲,看到捉蟲的留言都會修改,表述引發小問題的建議,我也會琢磨著調整一下表述方式,把意思儘量說的更明白~總之就是謝謝寶寶們,歡迎捉蟲提建議意見~

第01章

這日上午, 楊夫人來到宮門前,遞牌子求見太後。

宮人問明她是郡主楊攸的母親, 很是客氣, 傳話也不曾有片刻耽擱,半個時辰後,她來到壽康宮, 隨宮人進了正殿。

楊夫人微抬了眼瞼,看到主座上的人的玉色衣擺, 畢恭畢敬地行禮參見。對方是她兒子生前的至交,與女兒亦是情分匪淺, 但她隻見過兩次,如今身份懸殊, 心中唯有畏懼。

“免禮。”裴行昭語聲溫和,命人賜座。

楊夫人謝恩, 卻沒起身, 恭聲道:“臣婦此次求見,是來求太後娘娘給個恩典。”

裴行昭問道:“何事?”

楊夫人道:“不知太後娘娘是否知曉,臣婦的女兒楊攸已經進京。”

裴行昭嗯了一聲, “哀家還沒見到她,怎麼?”

“臣婦想求太後娘娘, 若是楊攸拜見太後娘娘,請求辭官賦閒,請您恩準。”

裴行昭凝了她一眼,“為何辭官?”

楊夫人道:“楊攸的幼弟剛七歲,楊家如今隻有她支應門庭, 臣婦想她留在家中, 教導幼弟, 打理家中一應事宜。前一陣互通書信,反複商量過此事,她是同意的。最不濟,她也不要再在官場打拚,不妨換個繼續為太後娘娘效力的差事。”

換個差事效力?換什麼?阿蠻與阿嫵麵麵相覷。

裴行昭徐徐道:“楊夫人為女兒打算,定有自己的一番道理。隻是這官做與不做,有時候真不是官員自己說了算的。當然,楊攸若是覺著自己擔不起郡主的位分,做官有心無力,也請便,朝廷不稀罕勉強任何人勉為其難。”

“不不不,太後娘娘誤會了。”楊夫人忙道,“臣婦與楊攸是想著,先在太後身邊曆練幾年、學些處世之道更好,畢竟天下大局已定,往後楊攸需要學的是用人之道,為民謀福之道,而這些正是她所不擅長的。”

“你們的意思是——”

楊夫人隻得把話說透:“太後娘娘若能隆恩,命她到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