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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80 字 6個月前

開話題,問起近來諸事的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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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韓琳回到壽康宮,把天亮前的見聞翔實地複述給裴行昭,末了道:“那廝戒心太重,緊要的都沒說過明白話,難不成他也是身懷絕技的,察覺到有人盯梢?”

裴行昭倒是不意外,“做了多少年的賊,自然要比任何人都謹慎,眼下晉陽已自身難保,他又是剛到那裡,少不得千防萬防。”又寬慰韓琳,“不用上火,被那種人誤打誤撞地防住再正常不過。”

韓琳心裡好過了不少,“那接下來怎麼辦?由著他們出幺蛾子?”

“你來的時候,晉陽歇下了?”

“嗯!天蒙蒙亮的時候,她才說完近來的事,又多喝了幾杯酒,熬不住了,回了內宅歇息。”

裴行昭一笑,“那就好說了。把李江海和阿蠻、阿嫵喚來,他們這就去晉陽那裡傳懿旨,讓她從速進宮來,哀家有要事找她商議。”

韓琳目光流轉,有點兒啼笑皆非的,“好簡單的招數啊。”就算隻是比付雲橋提過的激將法,眼下的法子都過於簡單粗暴。

“管它簡單還是複雜,奏效就行。難不成我還真看著他們狗急跳牆殃及無辜?”

“也對。付雲橋那邊,我喊彆的兄弟接手盯著了,絕對跑不了他。我這就去傳話。”

裴行昭笑著頷首。

沒出一個時辰,晉陽被帶進宮裡。她正睡著,裴行昭的三個親信跑去傳懿旨,她推說生病怕過了病氣給太後,拒絕進宮,三個人竟直接吩咐隨行的宮女把她架上了備好的馬車,仆人剛要動,就被李江海一句“誰敢抗旨”壓住了。

進到宮裡,她被安置到了閒置的宮室,服侍的宮人隻有三名素未謀麵的小太監,憑她如何發作,三個人都是木著一張臉。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進宮這一節,被裴行昭和皇後改了說辭:長公主落水染了風寒,太後皇後擔心她彆院的仆人照顧不周,特地將人接到宮裡,由太醫院兩位鄭太醫負責照料,每日請一次脈。又因是患的風寒,不宜探病。

而這一日皇後去請安的時候,還帶上了大皇子。

裴行昭以前當然也見過大皇子,此刻見了,下意識地望一眼自鳴鐘,“這會兒不是上課的時辰麼?”

“孫兒昱霖問皇祖母安!”大皇子蕭昱霖有模有樣地行禮請安。

裴行昭嘴角一抽。不管是孫兒還是皇祖母,都著實夠她喝一壺的。她對皇室的人便是有情分,也不過是相熟後生出的,類似友情,實在沒有對輩分該有的那份理所當然,便也不大能夠接受年紀輕輕多了一堆兒子兒媳孫兒孫女。

皇後一直留意著裴行昭,料定她會很彆扭,一看果然如此,忍著笑,對兒子道:“喚皇祖母太後就可以。”又以眼神詢問裴行昭。

裴行昭頷首。

大皇子抿嘴笑了笑,“是,兒臣記下了。”

裴行昭招手示意他到身邊,“今日怎麼得空過來?”

“今日跟先生請了一個時辰的假。”大皇子滿眼崇拜地望著裴行昭,“不瞞您說,昨日孫兒……昨日我偷偷溜去了禦花園,看您和長公主比試才藝了,仰慕得緊,今日便求著母後帶我過來請安。”

“原來如此。”裴行昭笑著撫了撫他的肩臂,歉然道,“前些日子跟你母後提過,得了閒去看看你的文武功課,竟是一直沒騰出一半日的時間。”

“正事要緊,您不要掛懷。”大皇子口齒很是伶俐,“我會用功的,遇到文武師傅都有心無力的,就先記著,日後一並請教您。”

“好啊。”裴行昭道,“這一陣屬實忙碌,昱霖再等幾日,好麼?”

“好!”大皇子用力點頭,綻出燦爛的笑容,隨後也不再耽擱,“我去上課了,改日再來請安。”又轉身知會皇後,行禮。

裴行昭喚李江海送他出門。

皇後笑道:“天剛亮就跑去了坤寧宮,兒臣實在被他纏得招架不住了。”

“來也是應當的。”裴行昭一本正經地道,“也怪我,沒個祖母的樣子。”

皇後凝了她一眼,強忍著笑。

裴行昭倒先一步笑出來,皇後也便不再難為自己。

阿嫵、阿蠻、素馨幾個年輕的女官也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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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燕王去找楚王說事,沒了閒雜人等,直言道:“晉陽給挪到宮裡去了,我估摸著是小太後又憋壞呢。”

楚王瞪了他一眼,“你這口沒遮攔的毛病,何時能改?”誰怕誰厲害著呢,他如今是明裡暗裡都敬著小太後,連善意的調侃都不敢有。

“話是我說的,又不關你什麼事兒。”燕王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是話糙理不糙,你怎麼想的?”

“太後該是鐵了心廢了晉陽,今日此舉,該是為著將她拘起來,繼續添加她的罪行,而她沒有應對的餘地。”

燕王深以為然,“跟我想到一處去了,就算太後的目的不止於此,但這是最重要的。咱哥兒倆想想轍,加一把柴。”

“既然要廢掉晉陽,便要有人出麵明言。”楚王一麵斟酌一麵道,“何必要等那些不逼急了不吭聲的官員有所行動?我們不妨從宗親下手。”

“對啊!”燕王一拍大腿,“晉陽昨兒不是才打了幾個宗親麼?我們就把那些對她心懷怨憤的糊塗鬼搜羅起來,讓他們一起上表,向皇上力諫,廢了她攝政的權利,從重追究她的罪責!”

“好!”楚王一拍桌案,“就這麼辦!”

“走著!”

堂兄弟兩個闊步出門,共乘一輛馬車,去找昨日挨打的宗親。

二人辦事的效果立竿見影,傍晚,幾位鼻青臉腫、一瘸一拐的宗親結伴進宮,到了養心殿,先上了折子,隨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晉陽的暴行,連帶著又數落起她以往酒池肉林、曲水流觴等等奢靡鋪張行徑。

皇帝一麵聽一麵看他們的折子,這叫一個心花怒放,心想,離滅了晉陽的日子總算不遠了。

也不能怪他總有這種暗戳戳的詛咒,他又不能去求小母後抽個空把晉陽宰了——怪掉價的,那就隻能頻繁地許願。

聽幾個人哭訴完,皇帝留他們幾個一起用膳,席間把削減宗親用度的鍋徹底扣到晉陽頭上,又吩咐他們明日早朝時進宮,把所知所經曆的一切告知朝臣,容百官商討。

幾個人自是沒有不應的,靠賞賜衣食無憂的光景沒法子再有,也已不能不認頭,那麼,對那始作俑者落井下石、抒一抒惡氣也好。

翌日朝堂之上,正如皇帝、楚王、燕王所願,罷免長公主攝政大權一事,借由宗親之口擺到台麵上。

茲事體大,沒有朝臣對此表態,如張閣老,要等長公主進一步的罪名落實後再著手此事,而宋閣老、裴顯之流要觀望著他行事。

是以,出聲的,聲討長公主奢靡無度、目中無人、縱仆行凶;默不作聲的,是反對或有意觀望。

但不可避免的,所有人都有了長公主大權可能被奪的意識,私下裡少不得權衡利弊。

至於宗親,早已打定主意,隻要皇帝允許,他們便每日必到宮裡或朝堂上鬨一場,不把長公主鬨騰得吐血不算完。

裴行昭那邊,忙著批閱為著宴請耽擱下來的奏折,自己看著批閱著,阿嫵或阿蠻在一旁誦讀一份,大多是批閱完兩份,便能直接批閱誦讀過的一份,速度快了三成之一。

把個李江海看得一愣一愣的,活了幾十歲,真沒見過這麼一心二用的路數,服侍茶點時便愈發謹慎,將聲音放到最輕微。對阿嫵、阿蠻兩位小姑奶奶,又添了一份敬重:文武雙全,全不輸最出色的幕僚,確然是太後的左膀右臂。

越兩日,張閣老遞交了福來客棧裡找到的證據,以長公主收受崔家達五十萬兩白銀之巨的罪名,為崔閣老一案畫上結案的句點同時,引發了朝堂又一輪的震動。

如何為晉陽定罪,皇帝著內閣與三法司議定,對於崔家一應人等,按律定罪:涉案人等,殺;涉案人血親,流放千裡;未涉案者,返鄉務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身為此案核心的崔淳風,罪行滔天,然內憂外患時期政績斐然,功在社稷,是以,不以刑獄手段處置,賜鴆酒上路。

張閣老到獄中陪崔淳風用了最後一餐飯,二人把酒言歡。

是夜,崔淳風服下鴆酒。一代次輔就此消亡,享年四十二歲。

崔氏一案收尾時,在進行著的是羅家、裴榮父子一案。

付雲橋何時才能找到,曉得答案的如裴行昭不會說,彆人則是說不準,那就不妨先斟酌著彆的罪行論處,畢竟,另一個嫌犯要是一直找不到,總不能就讓他們一直占著監牢的地兒。

慫恿裴行浩相繼算計陸雁臨、太後是其罪之一;誣告陸麒與楊楚成的黛薇、紅柳,有羅家數名人證可以證明的確是羅氏夫婦著意豢養,是罪之二。

僅憑這些,已是難逃死罪。

皇帝反複征詢過太後之後,準了刑部呈上來定罪的折子。羅家與崔家的處置方式大同小異,隻是不比崔家枝繁葉茂,被降罪的人沒那麼多罷了,而不同於崔家的一條是:羅氏一族再不可進京,不可入仕。

裴榮父子三人擇日斬首示眾,所在房頭的家眷流放。

羅家、裴榮父子還牽扯到了一個不容忽視的人:裴行浩。

這也是個最輕都得流放三千裡的貨,不得不緝拿訊問。

饒是裴行昭、皇帝與首輔相加,也沒到權傾朝野、人人順從的地步,便有人請太後進一步摒除私情、主持公道。

裴行昭當下就同意了,說聽說胞弟偶然夜間出門,被仇家尋仇,好像已成了廢人,至今昏迷不醒,不為此,也不會一直縱著他留在裴府。為了正視聽,閣員、三法司首腦皆可到裴府看個分明。

提到的人浩浩蕩蕩去了裴府。

裴行浩已被抬回了以前常住的院落,昏迷不醒。

眾人細看了他被尋仇造成的傷勢,又細細詢問了近來為其診治的大夫,都是好一陣說不出話來。

一個活死人罷了,處置了倒是提前給了他解脫,那還不如讓他留著那口氣煎熬著。看太後不順眼的想著,就這麼膈應著她吧;與太後一條心的則想,這混帳再也不能再作妖了,太後可心安了。

隨後,他們給了皇帝一致的說法:老天爺已經重罰了裴行浩,不需朝廷論罪,對外的交代,大可強調世事有輪回、善惡終有報。

皇帝挺討厭這件事的,硬著頭皮去向自己的小母後請示該怎麼辦。

裴行昭說大臣們說的再正確不過,照辦。

皇帝想著她這是不得不大義滅親,又擔心她上火,便又送了一堆藥材補品,然後才和張閣老商量著擬了旨意,明發下去。

壽康宮主仆幾個又暗暗笑了一場。

這些事落定後,裴行昭終於答允了姚太傅的再三請求,這日,命他辰正進宮一見。

比之上次,姚太傅已瘦得不成樣子,身形